这座平安医院,占地面积十分大,主体是一座五层高的大楼,左右又各有两座较小些的楼房,每层楼都有连廊将这三栋楼连接在一起。
在主体大楼的背面,沈禹透过窗户,又看到一栋只有两层高的小楼,藏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没有和主体建筑连接在一起。
小楼的外层爬满了藤蔓,看起来像是荒废已久,又和大树的枝叶融在一起,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沈禹想去后面那栋小楼去一探究竟,但是却没有找到主体大楼的后门。
于是,他只等沿着楼梯一路摸索,来到一楼的门厅。
门厅依然空落落的,看不到一个病人,寂静得几乎令人发慌。
但是顺着门厅往里走,就能见到一道用铁栅栏锁起来的小门,透过栅栏缝隙可以看到门后有一条阶梯,通向昏暗的地下室。
沈禹想起张医生交给他的几把钥匙,马上翻找起来。
这些钥匙大多锈迹斑斑,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但依旧掩盖不住钥匙缝隙里那些油腻的污垢,钥匙柄上贴在同样脏兮兮的标签。
他挑出标有“门厅”的钥匙,捅入锁孔中,转动生锈的钥匙,却只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谁呀?这么吵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沈禹的开门大业。
就在铁栅栏旁边的房间里,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头披着衣服打开门,睡眼惺忪的嚷嚷着。
老头长得又黑又瘦,脚上趿着人字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像是没睡醒一样,干瘪的手指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他眯了眯眼,看清了沈禹胸前的工牌:“要死了,开个门都弄出这么大动静,现在医院招的保安都什么素质?”
老头嘟囔着,然后接过沈禹手里的钥匙,捅入锁孔,只是轻轻的一扭,就将通向地下室的铁栅栏打开了。
终于见到除医生外的第二个活人,沈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对方一眼,随后笑道:“大爷,我今天才刚入职,什么都不懂,您多担待些!”
“呵,担待……”
老头不满的撇了撇嘴,“我在这里做门房,已经做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拿着钥匙,却连门都不会开的保安,你的岗前培训都是睡过去的吗?”
门房?
沈禹微微挑起眉梢。
一般来说,不管是小区、学校、医院、亦或是其它机关单位,门房的职责是看守大门,所以一般住处也都是大门旁的房间。
可是平安医院的看门大爷,却不在大门口,反而住在一楼深深的里侧?
他看守的难道是通往地下室的栅栏门?
沈禹心中还在思索着,门房大爷却已经自来熟的反问道:“现在天还没黑,还没到你上班的时候,你这么早过来干嘛?”
“第一天上班,先提前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沈禹答道。
门房大爷脸上露出一副见了鬼的神情:“你们这批保安,脑壳都坏掉了?地下室有什么好看的,别人都恨不得离这里越远越好。”
沈禹敏锐的抓住其中的关键字眼:“我们这批保安?除了我,大爷您还见其他人来过?”
门房大爷又打了个哈欠:“见过!刚才就有两人来过这里,和你一样都是新手保安,一上来就想进入地下室。”
“只可惜,他们负责巡逻的是其它地区,没有地下室的钥匙,于是两人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对着铁栅栏又敲又打,最后还是没进去,倒是把我吵醒了。”
“我醒来之后骂了他们几句,两人就走了。”
听完门房大爷的诉说,沈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新手保安,想要进入地下室,稀奇古怪的道具……看来那两人也是小说家。
他们进入故事的时间应该比他早,所以和他的心中恰好错开,难怪他一直看不到其他小说家。
可如果这次进入故事的时间线都是错开的,有人早、有人晚,那越泽会不会早就来到了医院?又或者现在还没有进入医院?
沈禹默默思索着,又客气的向门房询问:“大爷,您知道刚才来的两人,是负责巡逻哪一块区域的吗?”
听门房大爷的口气,地下室貌似非常危险?
他决定暂时不去地下室,先去其它地方探查一番。
门房大爷挠了挠头:“这我哪个晓得?不过看他俩最后离开的方向,好像是去右边大楼的呼吸科室了?小伙子,你找他俩干嘛?”
沈禹随口说道:“他们两个是我的老乡,我们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所以准备去打声招呼。”
门房大爷了然的点点头:“哦,找朋友的!”
“也对!在平安医院里,你的朋友不是和你一样的保安,就是病人,总不会是那些医生大夫!”
听他这么说,沈禹刚要离去的脚步,突然就顿住了。
病人?
他缓缓说道:“我一路走来,可是没在医院里见到半个病人。”
门房大爷嗤笑一声:“胡扯,哪个医院里没有病人?”
老人家哈哈大笑,仿佛医院里没有病人,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
沈禹皱着眉头,沉默的打量了对方许久。
他突然发现,虽然老人自称是医院的门房,但是他的胸口,却没有工牌。
戴着工牌,才是我们自己人……
张医生刚才所说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
第43章 平安医院的一天(2)
眼前的黑暗褪去之后, 越泽立即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受到了拘束。
他睁开眼睛,只看到一片明晃晃的雪亮灯光,几乎刺得眼球生疼。
他的身上套着一件橡胶拘束衣, 周遭环境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逼仄狭小、窒息压抑。
视线的正前方有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窗, 似乎是用来观察里面被拘禁的人。
在他四周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 都铺了一层厚厚的软垫,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整个房间处于一种空空如也的状态。
越泽观察周围三秒钟后,立即得出一个结论。
他在这个故事中的身份,是一名被关押在精神病院的患者。
也许他这名患者,曾经还存在过严重的暴力行为。
身上的拘束衣防止病患伤害医护人员,房间里的软垫, 则是预防病患进行自残。
对自己目前的身份做了大致评估后, 越泽的的眼眸微沉,极其小心的靠近窗边, 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从巴掌大的透明窗口警惕地向外看去。
外界的光线较为阴暗,只能勉强看清房间外是一条走廊, 走廊两边有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小房间,每个房间都开着同样巴掌大的透明窗口, 密密麻麻如同积木一样排列着。
刺眼的灯光从这些窗口漏出,每一个密闭空间里都关押着一名患者。
有些患者身上, 和他一样穿着橡胶拘束衣,有些患者则没有。
有的人神情木楞的坐在原地,对外界的刺激一无所觉。有的人痴痴地傻笑着, 不断拍着手。还有人不停在房间里转圈,偶然发出几声歇斯底里的嚎叫,满脸狂躁之色。
“我不是精神病,快放我出去!”
就在越泽对面的房间里,一个女孩突然跳起来,用力拍打着窗口,大声呼喊着。
这名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几岁,身上穿着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圆圆的脸蛋上全然是一副焦急茫然的神色,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只是有点感冒,不知道为什么一踏进医院,突然就昏过去,醒来之后就在这里……可我真的不是精神病,有人听见吗?”女孩呼喊的嗓音已经嘶哑。
她的声音也惊动了其他人。
同样有两名年轻男子,分别从不同的房间醒来,也在不断的敲打着窗口:“谁把老子关在这里的?等老子出去之后,一定要告死这家搞非法拘禁的破医院!”
“我是一名医学生,还没有实习,突然眼前一黑就被关在这里……咦,我的手里为什么有一本黑皮书?”
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两名观众、一名新手小说家被困在这个地方。
听着外面三人的叫喊声,越泽则是在默默思考着。
这时,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
有一男一女,身上穿着黑蓝色的保安服,胸前戴着工牌,手里提着警棍,走了过来。
见到有人来,三名被无辜卷入故事的新手,顿时叫喊得更加卖力。
“闭嘴!”
男性保安用警棍狠狠在窗口一敲,呵斥道。
被他呵斥的人却是个暴脾气,当即扒在窗口,不甘示弱的回喷:“你个小保安拽什么拽!我告诉你,这是非法拘禁!等爷出去之后一定找人弄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名保安已经一脸阴沉,拉开房间的铁门,提着警棍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暴躁男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仿佛笃定对方只是吓唬一下自己,不敢真的打人。
“怎么着,你还想比划两招?知道你这一棍子落下来,你们医院得陪我多少钱吗?有本事你就打,来!往这里招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