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实招来!我身份的事,什么时候知道的!】一条消息活灵活现,宣景舟仿佛看到了关圣白装出一脸冷酷严肃,可拉着他袖子的手依然没放开的样子,噙着笑意,手底下差点一句绒绒发了过去。删掉后犹豫了片刻,宣景舟还是决定坦白从宽,乞求原谅。
以往,不论是和猫形态的绒绒亲昵,还是和人类样貌的关圣白相处,宣景舟感受的到,关圣白都会有意识地把控“粘人”和“烦人”之间的度,看似撒娇卖萌无法无天,却也时刻注意着对方的接受程度。
像是一个防止被厌弃的习惯行为。
但宣景舟总会给他传达出近乎“无限包容”的意思,关圣白往前半步,宣景舟也会跟着移动半步,像是诱捕警惕性极强的野生小动物,一点一点地带着他走出隐蔽的阴冷巢穴,最后在落满阳光的草坪轻轻摸摸他的头。
看着不断弹出的消息,宣景舟忽然有种莫名的成就感,他轻笑答应了关圣白提出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那姑且原谅你咯。】关圣白满意道:【我去基地给Cheng治手!回来我就上线,答应我的事不要忘哦。】【要我送你去吗?】宣景舟道。他家离基地还有些距离,虽然猜测过,猫妖可能会瞬移之类的法术,自己提出的帮助是画蛇添足也说不定,但他还是会下意识地说出这些话。
原本打定主意和关圣白拉开距离的想法,也因为他不按常理出牌、答应加入SY的决定,突然失去了意义。
宣景舟轻叹了口气,看着关圣白一条小鱼干样式的头像,嘴角噙起笑意。
顺其自然吧。
关圣白那边看到宣景舟的邀请,思索片刻,最后欣然应允。
倒不是为了和宣景舟多相处,只是单纯觉得,这样会能有效降低自己身份暴露的几率罢了。
Cheng收到关圣白终于要来看他的消息后,压抑着满心欢喜,回了句“我在寝室等你!”,便一个鲤鱼打挺从被窝里跳了出来。像是听见朋友要来家里玩的激动的小孩子,一只手身残志坚地把寝室收拾得整整齐齐。
手机震动两下,Cheng拿起来,是关圣白的消息。
【我快到啦!外面超冷,不用出来接我啦!】
他以为关圣白只是礼貌性地推脱一下,回了句坠了一串感叹号的“没事”,便披上羽绒服去基地正门等着接他。
两分钟后,感受不到人影没见到,不远处反而缓缓驶来一辆眼熟的车。
Cheng视力有些不太好了,他眯着眼睛,试图看清车牌,却先是隐约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了车里的人。
是他队长。
Cheng心里莫名涌起一阵危机感,他退了两步,心里有些欲哭无泪。
不是吧小关哥,你出门和朋友玩,还要带家长一起的吗?
没等他调整好心态,宣景舟便降下驾驶座的车窗,关圣白倾身过来,弯着眼叫他:“Cheng!不是说了我能进来吗。你快进屋,我俩去停个车!”
Cheng回头,关圣白为了跟他喊话,解了安全带整个人几乎挂在了宣景舟的右半边身上,手撑扶着他上臂,还下意识捏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眼睛要看的那么仔细。
说好的视力下降呢?
“Cheng,去训练室等我们吧。”宣景舟默许了关圣白的所有举动,又或者是他已经习惯这种亲昵的姿态,毫不在意地温和道,“宿舍不太方便。”
Cheng呆滞着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哆哆嗦嗦地走回训练室的别墅,颓然地往沙发里一跌。
也就是说,他当着队长的面,约了小关哥来自己寝室……
等关圣白和宣景舟有说有笑地进屋时,看到的便是像只小鹌鹑般,坐在沙发上弯腰低头,把自己裹在宽大的羽绒服里的Cheng。
“怎么了Cheng?”关圣白以为他是伤口疼,赶忙就要上前查看。
“没、没事!”Cheng像被触发了弹簧开关,猛地抬头,不停地摆动双手。
宣景舟失笑,他清楚Cheng为何做此反应,虽然并非他的本意,但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他也不会有什么不满。
“你们聊,我去楼上找些资料。”走之前,他侧身给关圣白脱了外套,一并拿走搭在了沙发靠背上。
一楼只剩下两个年龄相仿、心情却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小少年。
“来,我们来治手!”关圣白也没说废话,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一包草药,直入主题:“快快,找个盆来,先药浴。”
虽然Cheng是他新熟悉起来的好朋友,且还是个伤员,但他可还惦记着出门前宣景舟答应的一长串条件,此时更是急着想和他打游戏。
他把草药包丢进盆里,兑上开水等着药汤变色。
“小关哥……”Cheng看着他这一连串虽然熟练,但总有些不太合理的操作,犹犹豫豫地开口:“医生说……说我这个伤口好像,不能沾水。”
关圣白倒开水的手一顿。
事实上,这堆所谓的草药,都是他随手从袖里乾坤中扒拉出来、小时候随便拔来玩的不知名杂草,根本不靠这个治疗,纯粹就是唬人用的架势。
真正起效的,还得是他等会儿通过银针灌注进去的法术和灵力。
“呃,这个……”关圣白大脑飞速转动,道:“这个水不是要你泡的,是……对,是我等会儿烫针用的!”
Cheng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那你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大盆”的话。
医生告诉他,这只手手不可能不留下后遗症的时候,他像被雷劈了一样,忽然失去了方向。所以听见关圣白轻松且坚定的声音后,他猛地抬起了头。
他答应关圣白,本就是在溺水的人在绝望中一阵挣扎乱抓。胡经理也求证过,小关哥家里确实有这样的医术傍身……
“来,伸手。”关圣白摸出一个扎着几根银针的简陋布卷——也是他小时候像收破烂一样,堆进袖里乾坤的杂物。
Cheng一咬牙,壮士断腕般鼻炎抬头,伸出了受伤的手。
几秒钟后,宣景舟在楼上,听到了Cheng骤然发出的一声惨叫。
他推开房门小跑到楼梯口,两个小孩相对而坐,Cheng用力后仰,疼的说话都在颤抖:“小关哥啊啊啊你怎么不给我一个心理准备呜呜……”
Cheng挣扎着想要把手收回来,关圣白却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嘴上劝道:“正常的!这是正常的!你忍一下啊”
其实他心里,不心虚是假的。
扎银针完全就是为了给他施法提供一个合情合理、看起来十分中医的媒介。
他怎么知道这一针下去会这么疼啊!
但心里再慌,关圣白也得做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反正法术总会起作用的。他这样安慰自己,治病嘛,只要结果是好的,相信怎样艰难疼痛的过程,患者都能接受的。
想到这,关圣白突然有些同情cheng。
眼前这个痛到涕泗横流的小少年,还得再经历几十次这样的痛……
决定给Cheng治手之前,许枫色叮嘱他,要多分几个疗程,至少一两个月地循序渐进。否则三甲医院的专家医生都说不准的病,被他一针下去治好的话,恐怕会引来祸患。
看着Cheng狰狞的表情,关圣白心里毫无负罪感,摇了摇头拔出银针,换了个地方又扎了下去。
Cheng再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宣景舟微不可察地向后仰了仰身子,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默默地退回了屋里。
二十分钟后,关圣白收针,Cheng像条死鱼般瘫倒在沙发里,手指抽动。
“我去倒吧。”关圣白看出他是想帮忙收拾盆里的“药汤”,忽然良心发现,面带怜悯地阻止了他。
收拾好后,他上楼轻轻敲响了宣景舟的门。
门里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宣景舟起身开门,对上关圣白亮晶晶求表扬般的眼神。
“辛苦了。”他伸手擦了擦关圣白额间轻微的汗渍,忽然希望他此刻变成一只小猫,这样就能窝在他怀里好好休息一下了。
关圣白把头往前凑了凑,微凉带汗的额头和宣景舟温热干燥的手心贴的更紧,轻轻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然而不愉快的情绪总是来的莫名其妙,上一秒还轻轻磨蹭着自己人类的手心,下一秒他就感到不满足。
或许是灵力使用过多导致的疲惫感,关圣白从未这么想和人拥抱。
而他向来不会犹豫。
怀里的人忽然像抽了骨头般倾倒过来,宣景舟有一瞬的心慌,伸手揽住他的后背。
“怎么了?”他语气带了些焦急。
少年的头贴在他颈窝,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像是在摇头。
“我没事儿。”关圣白吸了吸鼻子,轻声答他:“就是想你抱抱我。”
温热的气息铺洒在颈间,关圣白离得过近的唇,甚至给气息落下的那片肌肤添了几分潮湿。宣景舟微微收紧了双臂,常年抚摸键盘的左手心下,第一次盖在了少年背脊那对精巧的蝴蝶骨上,右手抬起,安抚子轻轻梳过他有些凌乱的头发。
宣景舟闭眼,微微颔首侧头,嘴唇贴上颊边细软的发丝。
“谢谢你。”他用气声道。
然后把不应讲出的另外三个字埋回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