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饿了整整四天，梦境中时间流逝极快，饶是如此，关圣白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连四日粒米未进的感觉，他这辈子就尝过那么一次，但也足以让他想到就心里发慌。
小猫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他昏昏沉沉睡过九十年，苏醒后便清楚地知道，自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死了。明明闭眼前还是只未成年的小妖，再一睁眼忽然就要开始给生命数倒计时……关圣白那时只觉得荒唐。
攒够化形的灵气后，小猫还是顶着一头凌乱的白加黑发色，逃难似的从灌木丛钻出来，抱着死之前看看世界变成什么样子的心态上街游荡。
路过网吧，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欢呼，关圣白倚在玻璃门外看去，网吧中央的悬挂电视传来解说的呐喊。
“本局的MVP选手给到的是——SYe！”
“Te,首先恭喜你率队以这么好的成绩晋级季后赛！请问你现在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呢？”主持说完，向身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电视被窗框挡住了上半截，关圣白看不见正在说话的人的面容，却清楚地听见了那人温和而坚定的声音。
……
“绒绒——”
关圣白惊醒，许枫色高喊着，拿着ipad推门而入，屏幕朝着他的方向，屏幕里，一盏暖黄的灯勾勒出宣景舟不算凌厉的下颌线，满含笑意的眼眸中像是落了星光。
他鼻头一酸，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怎……怎么了？”宣景舟那边有些延迟，过了两秒才有些慌神地问，一时间也没惊诧为什么看到的是关圣白的人类样貌。
“Te……”关圣白胡乱抹了一下脸，声音哽咽，“你能，再说一次，你常规赛结束后说的那句话吗……”
宣景舟一顿，没问原因，只是纵容又安抚地笑了笑，略微回忆了一下便温和地开口，从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像是接上了关圣白的梦境。
“人生苦短，但热爱恒长。”
第29章
缓过情绪后，关圣白这才觉得有些丢脸，磕磕绊绊说了句加油的话。
“我……我去给你找猫！”他披着队服跳下床匆匆跑开，宣景舟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失笑。
果然是被家里的小猫贼顺走了队服，他无奈地笑了笑。
到达下榻的酒店，他打开行李箱简单收拾一下，发现自己少了件换洗用的队服，心里便有了猜测。
出门还带着自己的衣服，那他大概是没有真的生气。
宣景舟放了心，和许枫色随意聊了两句，镜头里就出现了矜持地踱步而来的黑脸小猫。
“喵！”远远地，关圣白先打了个招呼。被Te这么一出惹得眼泪横流后，他已经把昨天的不快完全抛到了脑后。
谁说Te对他的两个身份区别对待的？有谁能被Te这么轻声安慰，还想听什么就说什么的？
只有他小猫咪关圣白！
这样想着，他的步伐都有了些雄赳赳气昂昂的味道。宣景舟见他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恨不得飞回国内，把刚刚还坐在床上哭鼻子、现在就又活蹦乱跳的小猫搂在怀里抱一抱。
“绒绒看，给你买了礼物。”宣景舟举起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条做工精美的编织绳，原本大约是人类的手环，上面缀了几个精巧的小装饰物，整体简洁大方，价格看不出来，只知道不会便宜。
“喵呜。”编织绳在屏幕里微微晃动，关圣白没忍住伸出爪子想要去拍。
“不生气了好不好？”宣景舟哄道，“这次太匆忙，带着你没办法安排妥当。等以后有机会，再带你来玩，嗯？”
带绒绒可能不方便出国，但带关圣白却是毫无问题。宣景舟这样想着，心里已经开始谋划怎样和队友解释，自己要带小关一起出国的事了。
关圣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了马甲，宣景舟自然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下午说和关圣白不熟只是场面话”，想了一下，他对许枫色说。
“我还给小关买了个小东西。到时候让开心拿给你，麻烦你代为转交了。”
许枫色有些讶然：“你俩不是刚认识？给他买什么东西。”
宣景舟笑：“大概是气场相合吧。我们两个挺投缘的。”
关圣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昨天“我醋我自己”的赌气傻得冒泡。
看吧。Te和我果然还是有心灵感应！他对关圣白的身份已经自带好感了！
昨天晚上刚情绪低落地决定，以后让自己的人类身份离宣景舟远远的，今天一通电话下来，做的心理建设全部溃不成军。
被突然拥抱，他没追究，被怀疑偷外套，他也没声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Te这表现显然已经是大写的纵容了吧。
关圣白从不深想事情的逻辑，他向来只关注结果，Te现在对“关圣白”这个身份的状态，就差把“你做什么我照单全收”写到脸上了。
保持距离？保持什么距离！
他又进屋变回人的样子，风风火火地跑出来趴到镜头前。
“Te，你好好打。回国的时候我可以去接机吗！”关圣白笑眼弯弯，他微微歪头把下巴垫到手背上，心里像是炸开了烟花。
他一回来，我就要去见他！
两人难得又聊了一会儿，关圣白问了他们那里的时间，一惊，立刻收了话头，催宣景舟去睡觉。
挂掉电话后，关圣白对上许枫色疑惑中带着些八卦的眼神。
“你们怎么……能聊这么久？”
而在地球另一半，和宣景舟同住的Wac也摆出了和许枫色如出一辙的神情。
“队长你……虽然是给许姐打电话，但我相信你一定不是和许姐聊了这么久。”
“嗯。”宣景舟笑着解释，“和绒绒聊的。”
Wac只觉得自家队长在睁眼说瞎话，一脸“不，你在骗我”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我懂了，借、猫、喻、人。”
宣景舟也不能昧着良心反驳，只能一副无奈的表情起身进了浴室，随他去了。
Wac见他完全没有要否认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渐渐变成了不可置信，缓缓躺到床上，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嘴上小声念念有词：“我兄弟要变成我嫂子了……我兄弟要变成我嫂子了？！”
关圣白好不容易摆脱了许枫色的追问，逃回了书房。
他轻车熟路地登上游戏点进排队界面，计时器一圈圈地转，有一个念头也在他脑子里盘旋。
Te给我……给两个我都买了礼物。我是不是也应该回赠些什么？
他干坐着想了片刻，最后还是打开搜索引擎：“送男性朋友什么礼物？”
底下回答清一色的打火机、耳机、游戏皮肤。
关圣白思忖片刻，摇了摇头。和Te相处的这么多天里，他从没见过Te抽烟，打火机肯定是没用的。
而耳机和游戏皮肤……开玩笑，Te会缺这些？再说了，以Te的经济能力推断，他寝室展柜里摆着的一排耳机，价格怕是都不低。
说白了，关圣白看似混的很好，但本质上还是只身无分文的穷猫。
他叹了口气，又搜索“不花钱送什么礼物”。一行字打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心酸又可怜。
挨个点进搜索结果看，基本都是建议送手工制品或有意义的纪念品，却也没给出个具体的措施。
终于，他眼前一亮。一条回复里写着：“我和男朋友养了只狗子，男朋友过生日，我把狗子掉的毛戳了个毛毡挂件给他。这种简单的毛毡基本不用技术，还很可爱！”配图是一个浅黄色的狗头小玩偶。
关圣白想到自己一跳起来便满天乱飞的浮毛，心里有个想法蠢蠢欲动。
游戏排队恰好排到他，界面跳出倒计时的选框，关圣白第一次毫不犹豫地点了取消排队，变回猫的模样，跳下椅子便去寻许枫色。
“胖橘。”黑脸小猫蹲在桌子上，脚底下踩了个梳子，身边还放着一把剪刀，一脸严肃地说，“你帮我个忙。”
小猫仰躺到在桌上，神情坚定得像是要去英勇就义。他伸出黑黑的小爪子，比划了一下肚子上那圈手感最好的绒毛。
“帮我把这片剪了，然后再用灵力催生出来，然后再剪个……三四茬。”
许枫色先是懵了一下，理解了他的意思以后，倒退了半步，深吸一口气：“你有病啊！一茬一茬的，你以为你在割韭菜吗？？？”
第30章
跟许枫色解释了一通自己的想法后，关圣白无可避免地又被拍了一下脑阔。
“你傻吗？”许枫色恨铁不成钢，“我给你割个三四茬韭菜没问题，但人家宣景舟拿到以后怎么想？”
“跟他说是掉下来的毛收集起来的啊。”关圣白站起来轻轻跳了一下，阳光下，几根飘在空中的浮毛格外清晰，“现在正是换毛期。”
“人家会以为你把他家猫剃秃了好吗？”许枫色想了想，“不如就说是一部分梳掉的毛，加上一部分人工毛吧。反正手工礼物，贵在一个心意！”
两猫一拍即合，一个举起剪子，一个露出肚皮。
“就剪肚子这里。”关圣白比划，“这儿毛又白又软。”说着，他没忍住又摸了两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