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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风雪 完结+番外 (月色白如墨)


  没想到在民间,却已经这样兴风作浪了。
  “那后来呢?”
  银止川问:“你既然从前是他的下堂妾,那麼无论如何,总不至于翻脸不认人罢?又怎么会故意把你的女儿写到祭祀名单上?”
  “不是他写的……”
  农妇说:“是旁人。……都怪我做事不小心,得罪了人。”
  她手指在说话时无意识攥紧了,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脸上显出一种悲哀懊悔的神色。
  西淮注视着她这种神色,幽寂如深潭的眼底微微一动。
  其实从被监侯的家中赶出来之后,只过了两年,女人就已经被那名监侯厌弃了。
  从沧澜来的流民不少,其中不乏姿丽殊众者,更何况每次来还得面对这么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屙屎屙尿的都拉在屋里,屋子里都一股异味,监侯大人看着就烦心。
  他厌倦了女人,渐渐地也就不再来了。
  女人却拖拉着一个他的痴呆女儿,又没有生活来路,只能做起了暗娼。
  “他手下的司历很喜欢来找我……”
  女人垂目说:“大概是听说我做过他的下堂妾。”
  睡上级的女人真是所有下级小官的爱好,尤其是在上级那里受了气的时候。
  那名官职比九品监侯还要小的司历常常来找女人,每次来都是心情不佳。
  但是无论他怎么态度粗暴,女人总能拿到钱。这么想着,也就忍了。
  凑凑合合过了几年,痴呆的女儿渐渐长大了,女人一直在省钱,盼望能治好她的病。
  只是有一日,那名司历再来的时候,他快活过了,懒洋洋地躺在床头抽卷烟。
  女人还在窗下给他洗袜子,突然朦朦胧胧地听见他不知道什么意味的说:“小棉也长大了啊。”
  女人一怔,迅速从窗下站起来,却见男人已经把手搁到了女儿的肩膀上:
  “我看看……发育得怎么样?”
  他手搭着痴童的衣物,眼看就要往下拨。
  女人大叫一声,登时踢翻了木盆冲进来,那男人却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
  “你已经老了!”
  他说,“总归是个不懂事的娃,痴都痴了,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嘛!……这就是主簿的女儿?嗳……却是靠老子的银子养大的。”
  男人哼唧着:“老子享受享受,也不为过罢?”


第99章 客青衫 49
  女人大概就是在那一刻觉得,自己作过的这么多下贱事,终于有一天,还是累及到了女儿身上。
  她可以在泥地里打滚,被人踩进最污秽不堪的深渊里,但是这是为了托举起另一个人。
  如果连这也做不到,世上的人事就是要将她们一起踏入深渊,永世万劫不复,那麼她会疯掉。
  “后来呢?”
  林昆忍不住轻声问。
  他是太清正质直的人,听到这样的事,唇立刻抿紧了,眉头也紧紧蹙着,显出一种非常紧绷冷郁的神色。
  “后来。”
  女人低头,局促地反复抠着自己的指甲:“后来……我不知怎么,将窗台上的花盆砸到了他头上。
  那之后发生的事女人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无数的拳脚砸到她身上,劈头盖脸的,但是这些她都习惯了。她不能让这些东西也发生在她的宝贝身上。
  她一次次拼了命地站起来,护着痴童,直到极致的慌不择路下,她举起了窗台上的一盆夜来香,砸到了司历的头上——
  “他死了?”
  西淮蹙眉问。
  “没有。”
  农妇摇头:“他见了血,就停手了……揍了我一通,拿着鞋走了。”
  银止川微微冷笑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但是那次之后,女人就得罪了这个钦天监的司历。
  他时常过来找麻烦,女人也苦苦哀求过他,却都不管用。
  有时候,被绵羊咬了一口的愤怒远比被豺狗咬一口带来的愤怒大得多——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顺从。骤然遭遇反抗,会在心里想,就凭你也配!
  女人祈求过这名司历许多次,答应过他许多恶毒报复的要求,他却出尔反尔,时而答应,时而又扬言要让痴童去死。
  其实他只是在享受这种折磨别人的快感而已。
  通过把玩他人的命运,欣赏他人的痛苦,来感受自己所拥有的优越感。
  “他就是因为这件事,将你女儿写到了祭祀名单上?”
  林昆说:“……钦天监的人,就是这样确定祭祀名单的?”
  银止川瞥了林昆一眼,有时候他真是觉得这个人天真的无法想象。
  “不然呢?”
  银止川说:“林御史,你以为钦天监平时是怎么办事的?”
  “荒谬……”
  林昆喃喃说:“……荒谬!”
  只是被人砸了一个花盆,却就这样要用他人的全部希望和人生来报复。
  这是林昆难以想象的。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人命和躯体的尊贵贫贱之分么?
  “与其说这个……”
  西淮慢慢开口,顿了顿,道:“不如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罢?现在钦天监的祭祀名单还有修改的机会么?既然阿婶的女儿不符合祭祀标准,那麼应该可以将她从名单上抹去吧?”
  但是将她抹去了,其实也意味着将会有另一个女孩儿,另一户人家将遭厄运。
  银止川问:“那名司历的名字是什么?”
  “我们待会儿到钦天监先去找他。”
  林昆也冷冷道:“一个副九品的小吏,也敢做这样的事。”
  然而女人先是怔了一下,而后竟然嗫嚅道:
  “算了……”
  “算了?”
  林昆道:“这样如何能算了。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留在朝中做官,一日不清扫出去,一日就还在继续祸害他人!”
  农妇垂着眼,发着抖不说话。
  “你不用怕他。”
  银止川耐心地望着女人,说道:“你将他的名字告诉我们,我们自然会去找他。他没有机会再报复你的。”
  然而女人还是不说话。
  只有西淮看着她的手指,又慢慢朝屋内黑黢黢的中堂望过去,缓缓蹙起眉。
  如果这时还有其他人在场,也许还会想办法劝一劝女人,但是银止川林昆都是不善言辞的人,也很少遇到这样还要“劝”别人反抗世家的情况。一时间三个人都彼此看着对方,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银止川蹙着眉,慢慢抱起臂来。
  “你不想救你女儿了吗?”
  良久,林昆极低地轻声问:“我是御史台的林昆……这是我的名刺,如果以后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御史台找我。”
  “等囡囡不在了,我也去找她。……这世上活着太累了……”
  眼泪从女人的眼中淌下来,她哽咽着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大人……大人啊,你们来得太晚了……”
  回去的路上,三人心情都十分沉重。
  银止川慢悠悠看着天,想在这世上,原来谁也是过得不快活的。
  上至沉宴,下至平民百姓,任何人来到这世上,都是受罪的。
  “她为什么不让我们管?”
  走了片刻,林昆还是忍不住道:“她不想救她的女儿了么?如果她告诉我那个司历的名字……”
  “林大人,你可知世上有‘万念俱灰’这个词?”
  银止川道:“如果活着是生不如死,那活着也不再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你现在还觉得废除钦天监会令百姓的信仰分崩离析么?”
  他又问:“动摇民心?”
  林昆默然。
  “我本以为……”
  他极低声说。
  一种极大的无力充斥了林昆的心,他不知道该怎样去描述这种感觉,只是无力。
  在他以为拼命做事,总能让这个国家越来越好的时候,但是原来有那样多他从不知道的恶事,在阴暗的角落生根发芽。
  “林大人,不必自责。”
  静默中,蓦然西淮突兀地开了口。他微微眯起眼,看着他们即将离开的这片光秃秃的山,风中他的碎发被微微吹拂了起来。
  青衫人说:“你只是一个人啊……即便倾尽全力,也无法与众多宵小为敌的。”
  他的声音很低,犹如在穿越时光说给另个人听。
  像在与林昆交谈,又像只是在喃喃自语。
  林昆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小倌会突然安慰自己。
  一路上他甚至都刻意避开了他与他说话的。
  “……明天我再来一趟。”
  林昆抿唇说:“这件事,总要解决。”
  西淮却笑了,说:“明天么?你明天来,她们也许就不在了。”
  林昆和银止川脸上都露出讶异的神情。
  是的,西淮终于想通了。
  就在方才,他突然明白了女人为何说“你们来得太晚”,进去时她又说弄脏了围裙,请他们稍等。
  甚至那指甲缝里的暗沉污迹也得到了解释。
  ——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杀死了那个司历。
  那两个放在黑黢黢中堂角落里的包裹就是她们的行李,在银止川与西淮敲门时,她正准备带着女儿逃走的。
  所以才隔了那么久才开门,她在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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