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路濯他们未来还会有很多时间,以前说过想要一起做却没做的那些事,在之后的岁月里,他们可以一件一件去做。
告诉路濯他很喜欢他,这种爱意不会在岁月更迭里消退,它永远热烈,永远会在看到路濯的那一瞬间里,熠熠生辉。
至于后来承受的那些疼和在钟山之下八千多年的沉睡,也不必在意。
献祭烛很疼,取龙骨融玉也很疼,但这种种,都不及那天在乌弋山巅,看到路濯神魂一点点散去时疼。
在信的最后,他这样写——
“你是特别的存在,是我唯一的挚爱,是我想要灵魂相系的人,是我想要倾尽所有留住的人。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
我穷尽一生,翻越千山万水,也要朝你奔赴而来。”
路濯的信里所说的,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两个人的情书都是九页,字数不少,逐字逐句看下去,半个多小时后才看到结尾。
陆封识比路濯早几十秒看完,在那边细细望着路濯,于是等路濯看完抬头,直直撞进了他的眼里。
苍蓝色一望无际,像是钟山之上的天空,也像乌弋山中静谧的湖水。
两个人视线相对,心都被涨得满满的,表白的话在心里呼之欲出。
我喜欢你。
我爱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想和你走过以后的漫长岁月。
哪句单拿出来都觉得不够,不足以表达心中此时热烈到发烫的情意。
“我……”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了声,又同时停下,一瞬不瞬地看着彼此,半晌,齐齐笑了起来。
“让我先说。”这次是陆封识先出了声,“我……”
然而烛龙先生的运气不太好,刚说出一个字,便被一声清脆的微信提示音打断了。
路濯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拿出了手机,打开一看,是陆吾的消息。
他点开,还没看到消息框里的文字,就接到了陆吾的视频通话申请。
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让两个人之间暧昧热烈的气氛稍稍散去一些。
陆封识微微眯了下眼睛,表情看起来有些危险,路濯无奈地笑了一下,在屏幕绿色对勾上点了一下。
接通视频的瞬间,客栈外烟火正好绽开,数十簇烟火散在夜空之上,璀璨明亮,美丽至极。
路濯静静看着,不久,镜头一转,路濯看到了陆吾,他笑容灿烂,欢欢喜喜地朝路濯晃了下手。
“小路,现在是晚上十点五十九分,再过四十多秒,就要到十一点了,十一点是子时的开端,按照惯例,我们要在这个时候把心愿卡送给想送的人,你和陆先生注意一下,别错过时间呀!”
子时,是一天里阴阳交接的时刻,在人们的观念里并不吉利,对妖怪们来说却恰恰相反,子时意味着新生,意味着期待,意味着所有的可能性,是非常浪漫的时间。
陆吾话说完,把镜头换成后置,给路濯看了一圈,大家已经回了客栈,手里拿着心愿卡坐成一个圈,期待的等着子时到来。
此时离十一点还剩二十多秒。
客栈里和客栈外,大家一起数起倒计时。
“二十!十九!十八!十七——”
……
“一!”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路濯和陆封识拿出心愿卡,送到了彼此面前。
路濯看着面前有些金色小星星的信封,微怔。
陆先生的心愿会是什么呢?
外面夜风习习,更多更灿烂的烟火冲上夜空,妖怪们都在笑,烟花绽放的声音和欢喜的人声从屏幕里穿到放映间里,里里外外同样热闹。
在这样让人欢喜的热闹里,路濯接过心愿卡,打开它,在上面看到了陆封识的字。
“除了情书,林景还有男朋友,还是那句话,别人有的我觉得我的崽也应该有,所以——”
“你愿意拥有一个男朋友么?”
他写的很认真,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底下还画了个Q版小龙崽,龙龙圆嘟嘟的,怀里抱着一颗小心心,心心里写着路濯的名字。
看情书时心里生出的暖意还没散去,便又看到这样可爱的告白,路濯的心又软又涨,里面的欢喜和温暖满到快要溢出来。
他看向陆封识,眼睛明亮。
这是他放在心上数千年的人,从前对他一见钟情,如今再重逢,也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感受到了心里特殊的悸动。
即便已经收到了路濯的情书,能了解对方的心意,但在这一刻里,陆封识还是十分紧张。
他看着路濯,半晌,听到面前人的声音响起,温温润润的很好听,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感到慌张。
“按照客栈心愿卡的规则,提出的心愿只要不违规乱纪,在能实现的范围内,收到卡片的人就必须答应,你把这件事写在卡片上,我好像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意思,我没有想强迫你做什么,写在这里只是因为……”陆封识慌张解释,不见半点平时的冷静模样,声音也比往常低了许多, “只是因为,这就是我现今唯一的心愿。”
这些路濯当然懂,但辟邪崽崽有了坏心思,就是不说。
他的沉默让陆封识更加慌张,却在这个时候,看到路濯笑了。
这个笑明亮灿烂,就像陆封识和苏岱的那张路濯戴着太阳花头套的照片,璀璨的像只小太阳。
小太阳的声音也是暖暖的。
“你给我的心愿卡,我已经看了,我给你的心愿卡,你不打开看一下嘛?”
陆封识心里又慌又紧张,闻言来不及想太多,和提线木偶一样依言打开了路濯给他的心愿卡,视线落下去,下一秒,怔住。
卡纸上,路濯的字,和屏幕里灿烂的烟火一起映入他的眼睛,带给他无数热烈的心情。
“我愿意。”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无论你说任何事,我会对你说的,都只有这个答案。”
第101章 番外——小土拨鼠(上)
1.
书晓是一只土拨鼠。从东北来的土拨鼠。
生于东北的妖怪,总是比较好认,因为他们在很多事情上都比较相似——比如说口音和性格,大碴子口音一听就知道来自何方,性格开朗外向,笑起来眼睛完成月牙儿,八颗牙齿明亮,非常爽朗。
但书晓不一样。
明明出生在东北,却说着一口江南口音,笑起来垂眼报唇,还喜欢哭鼻子的他,在周围的标准东北,患里仿佛是个异类。
2.
作为大多数人眼里的“异类”,书晓难免受到很多排挤。
幼崽的世界很多时候要比大人们来的不加掩饰,也更不讲道理,他们对一个人表达恶意不需要太多原因,仅仅一句我觉得他和我们不一样,就够了。
书晓没有朋友,上学没人愿意和他做同桌,没人愿意和他一起吃饭,没人愿意和他一起回家,放学没人和他玩,也没人和他一起写作业,他只能独自写完作业,然后坐在山坡上,失落的看着下面奔跑玩耍的幼患们。
唯一能陪伴他的,是去年生日时,爷爷送给他的一盆小花。
很娇软的一盆小花,风稍微大一些,就被吹得左右摇晃,看起来脆弱极了,仿佛随时都要被摧折,起霜时枝叶上会蒙上一层霜,然后渐渐化成水,缀在那里仿佛是眼泪。
“你也和我一样爱哭吗?”书晓抱着小花,轻声问。
“在植物的世界里,如果爱哭,会被别人那样对待吗?”
小花微微摇晃,四周寂静无人应答,但书晓其实也不需要应答。
他抱着盆栽,在心里小声许下一个愿望。
希望自己快些长大。
等长大,一切应该就会好起来的吧。
3.
时间一点一点走,书晓走过小学初中高中,又在这年夏天,从大学毕业。
他长大了,但事情并没有像他从前想的那样好起来。
书晓还是没有朋友,唯一的陪伴还是只有那盆小盆栽。
成年人和幼患最大的差别,就是他们会控制、伪装和掩饰,在后面的那些年里,书晓确实很少再遇到小时候那样明晃晃的恶意和排挤,但他们那种面上不显,实际上却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的疏离,更让他觉得难受。
怎么办呢?
书晓很难过,也很失落,感觉心里空空的,只觉得无力。
大四下学期,这样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因为性格为人不喜,两次的校园招聘会上他都没找到工作,拖着行李箱抱着盆栽回了家乡。
到家里的时候,黄昏日落,暮色西斜。
他坐在小时候常坐的山坡上,抱着盆栽,沮丧地低下了头。
“我是不是很差劲?”
“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我,可我就是我啊,只不过和他们不一样了一点,我错了吗?”
四周微风轻拂。
小花带着露水的枝叶摇晃着从他脸上拂过,微微的凉。
4.
书晓是只乐观的土拨鼠,虽然有些难过,但还是很快调整了心情,出去找工作。
他龙都大学毕业,学历可观,读书期间绩点也很好,但参加过很多招聘,都是笔试高分,然后超低分卡在了面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