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下安静了许多,陆溪难得放空自己,多说一个字都是负担。叶荣盯了他半天,最后妥协道:“江潍,还没回复你?”
“无所谓吧。” 陆溪翻身坐起来,摸到茶几上的手机,点开社交软件清空私信:“他回不回都一样,回谁也都一样。”
时间过得太快,每一天都是高压测试的反复,枯燥成为精神的巨大折磨,工作挤占了大量时间,私人娱乐变得奢侈,一天掰成两天度过,脑海里充斥着各式信息,以至于他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和江潍一起做了什么。
好像年少轻狂的日子一晃而过,名利、荣华什么都有了,江潍却不见了。
每天给他发私信的人那么多,无非是年龄幼小的狂热喜欢和成熟理智的默默关注,区别只在于文字段落的不同。陆溪清空私信,无视社会评价,自然也没看到那埋在茫茫信息海洋里的一句短话:
【北京时间 4:28,我刚开完一个国际会议,很想你】
……
江潍离开的第三年,陆溪遇见了一个颇有能力的后辈。
后辈是一个白茶味 alpha,擅长唱跳,音乐触感敏锐,在闲聊和工作中处处与陆溪投缘,最重要的一点,酷似江潍。
带有攻击性的凌厉面容,说话做事说一不二,果断的判断力和执行力令无数音乐人惊叹又一个像陆溪一样的天才崭露头角。
他时常一个人坐在钢琴前研究歌曲,抱着乐谱宁可等一下午也要请教陆溪最后和弦的方式怎样才最贴合主题;他不太能喝酒,陆溪见过他醉酒的样子,尚且年轻的 alpha 抱着酒杯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饭桌角落,执着地数盘子里红豆糕里红豆的个数,要么一言不发跟在陆溪身后。问他在干嘛,他只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你,执拗而一言不发的,强硬起来又让人安全感满满。
陆溪无数次询问自己是不是移情别恋,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仔细思考一遍,然后否决自己天真可笑的想法——不是喜欢别人了,是他太想江潍了,以至于在任何稍微有一点相像的人身上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喜欢别人了。” 陆溪点开从未有过回信的聊天界面,一字一字认真地剖析内心。
当晚,陆溪社交账号日常 999 + 的私信频道里多出了一条:
【你,不要对别人太热情】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大西洋彼岸笼罩于阳光之下的国度,世界经济报被一个势头极猛的科技公司屠了头版,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家小公司仅用三年时间便实现飞跃式发展。
Phoenix 的发展进入平稳期,国内第一大男团此刻被打造成星氏的招牌,师弟团趁势发展,几年前还资历尚浅的陆溪等人现在已经可以作为前辈去指导其他艺人的唱跳表演了。陆溪常常望着台下那些羡慕憧憬的眼神而心情波动,他曾经也如这般单纯热忱,遇上了好的队友,好的经纪人和好的…… 金主?
自作多情一点想,勉强还能封一个爱人的称号。
陆溪低头看了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更偏向女款的纤细精致。那戒指代替江潍,在任何强光面前都不丧失它耀眼夺目的本质,没有人问起陆溪这枚戒指的来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枚定制的婚戒。
江潍绝对是故意的,陆溪想,非要定制那种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明摆着要截断他所有的桃花。
Alpha 的心思过于险恶,这提醒所有后来人,切忌沉迷爱情的陷阱。
陆溪这样想着,准备出门布道,回头清醒一分析,发现自己跳的比谁都欢。
江潍离开的第四年,陆溪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他最看重的后辈,那个白茶味 alpha,在醉酒后,向他表白了。
彼时陆溪坐在师弟团的庆功宴上,包房里震耳欲聋的歌声要把脆弱敏感的神经割断,陆溪喝得额角发痛,他不习惯人多的地方,这次师弟团拿了大奖,叶荣非要 Phoenix 一起出来营个业——这 alpha 最近沉迷营业无法自拔,手持计算器被她拨坏了两个,一面计算着日常收支流水,一面想着怎么拓宽星氏男团这方面的路子,行政总裁都没有她上心。
后颈腺体隐隐作痛,这次没有江潍帮他调控紊乱的信息素。陆溪浑身发热,心情越发不耐烦,他推开杯子打算去洗手间冷静一下,突然被抓住了手腕。
人潮在耳边响起,喧闹如影随形。陆溪身边不知何时空了一块,接连两三个椅子都没人坐,围出一片仅有陆溪和后辈的空间。他挣了一下,被 alpha 钳制,没挣脱掉,只好无奈地看过去。
后辈大概醉了,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水膜,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溪,轻声道:“前辈,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陆溪一愣,大脑被酒精麻痹,真话随着颤抖的舌尖流出:“冷檀……”
我喜欢冷檀味的 alpha,最好再像江潍那样。
“还有别的选择吗?” 后辈的指尖发烫,他摸上陆溪的小臂,轻音低语:“前辈,你觉得我可以吗?”
陆溪傻了,一时间竟忘了抽手,他朦胧地望着后辈,有些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
酒精害人,下次绝对绝对不会喝这么多了,哦,桌子上的大概是假酒,出门就举报!
“不可以。” 陆溪手一反抓,近乎粗暴地把后辈的手扯了下来,他用力过大,戒指上的钻石棱角划在手心,惹出一连串炽热的锐痛。他揪着后辈的衣领,凑得极近,一字一顿,低声宣告:
“我,有男朋友了。”
陆溪发誓,他这辈子没这么勇过,以前怕影响舆论和自身前程,连真实的热搜都不能用一丁点软化的态度回应;但现在酒精上头,脑子里全都是一回眸失去江潍的愤懑和失落。
陆溪再发誓,当他雄赳赳气昂昂以为自己难得威武了一把,尽情欣赏后辈惊愕又难过的表情时,视线一转,门口出现的男人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是真的江潍,就是看起来好像…… 有那么点,生气?
陆溪端正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磕磕绊绊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口花生豆。
一定,是,幻觉!
第36章 日出
陆溪喝得晕了,连现实和虚幻都分不清,他身边的后辈还在黯然神伤,全然不知危机到来。陆溪缓慢地咀嚼着花生豆,悄悄抬起眼打量门口突然出现的男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得了白内障导致视力模糊。
唉,珍惜眼睛,从小做起。
陆溪又趴了下去,不甘心地再抬眼,黝黑的眼珠从浓密的睫毛下悄悄露出,他发现那个 “江潍” 大步流星满带怨气地向他走来。
被狗仔训练出的敏锐观察力告诉陆溪,这次情况很不对,太危机了,有生命危险!
他支起上半身,短暂沉默后,掏出手机给江潍发消息:
“我抓到你了。”
“你不要骗我,我特别好骗。”
“我……”
Wo 刚打出来,手里的手机便被人抢走,空空如也的触感让陆溪恼怒,他一抬头,发觉 “江潍” 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视线深邃可怖,笑容残忍狰狞。
“江潍”一下把陆溪扯起来,师弟团的人都因这边的动作吓得够呛,不知道的还以为便衣警察前来扫. 黄走错门了。正想解释,只见叶荣和 phoenix 的成员一脸 “果然如此” 的表情,当下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安静如鸡。
“跟我走。” 江潍的声音很沉,他抓着陆溪的胳膊,不由分说带他出了门。
白茶味后辈一愣,酒似乎醒了,被暴虐的冷檀信息素狠狠鞭挞神经,后知后觉想起陆溪的回答:
—喜欢什么样的人
—冷檀
陆溪确实不清醒,后颈腺体隐隐作痛,抓心挠肝到让人无法冷静。他随着江潍走到地下室停车场,电梯门一开,一阵阴湿劲风扑面而来,混着阴暗发霉地区的难闻气味,他猛地甩开江潍的手,扶着墙壁胡乱去解领口的扣子。
腺体很痛,他去医院查过,医生说只能这样了,未发育完全的腺体在分化后逐渐趋向无效。但毕竟是个废物器官,时不时就要在不适宜的场合出来作几次妖。陆溪胡乱抓着,尖锐的指甲划过表面皮肤,挠出凌虐似的鲜红线条。
“别抓了。” 江潍钳住陆溪的手,他看见头顶的摄像机,一面怕陆溪伤到自己,一面又担忧再给陆溪增添舆论上的麻烦。他把陆溪带进车里,门一关,便把大明星压在后排车座。
驾驶座仪表盘的数字亮起,夜灯在昏暗的空间成为方向标,浑身发热的 beta 不安地伏在车座上。夏季坐垫的木片冰凉,不能降温,反倒刺激得陆溪浑身震颤。
他失了挣扎,茫然地伏着,身后男人的指尖绕过他纤细的脖颈,替他把领口的两枚扣子全部解下,陌生的气息侵袭,陆溪半眯着眼,听见男人安抚似地低语:“别动。”
陆溪垂了眸子,腺体位置的衣服被剥落,一双温凉的唇贴了上来。
久违的肢体接触让陆溪从混沌的状态回过神来,他在被人吻着,这个认知一下子撞进他的大脑,让被酒精麻痹的理智重新运转起来。他手臂曲起,肩胛骨线条嶙峋,使了大力要挣扎,但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