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下子安静的只听得到细浪击打船体的声音,瑟琳娜这句轻飘飘的话,分量比阿尔盖比那句大吼还有效。
诺蓝站在人群之后,两只手握在一起,紧张的浑身冒汗。
他听得到,那从海底翻卷上来的声音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他好想冲上去告诉大家真相,让他们快逃。
可芬克斯一直盯着他。
他眼中只有两个字,不许。
“其实我刚才骗了你们,我们去那里不是休息,而是避难。”芬克斯看向被人挤得乌压压一片的甲板。
诺蓝闻言,差点用指甲把自己的手掌心扎破,芬克斯,你要再食言一次吗?
要是再食言,我就跳下去。
“怎么回事?”瑟琳娜眉头微皱。
“你们都知道波塞冬的预言水晶球吧。”
预言水晶球?
芬克斯黑色的眼睛映着海盗们失措和迷茫的表情,他们脸上写着惊讶和质疑。
“这不可能!”瑟琳娜紧皱眉头,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到甲板最前方。
“怎么不可能?”芬克斯目光镇定而清灵,丝毫不乱的看着她。
“预言水晶球早就随着刀疤鲨鱼号的船长杰克·琼斯的失踪而失踪了!”
杰克·琼斯已经消失多年,预言水晶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甲板上隐隐骚动,芬克斯旋即笑起来。
橙金色的落日余晖薄薄的披在他身上,他金色的发丝上有光点在起舞。光与影在他身上浓墨重彩的勾勒着图画,芬克斯踩着越来越长的影子,慢慢的从二层甲板上踱步下来,“瑟琳娜,如果我说,我找到了呢。”
瑟琳娜往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芬克瑟嘴边的弧度越来越大,他看着他的水手们,朗声道,“我,芬克斯·沃伦,找到波塞冬权杖上的预言水晶球了!”
——大半个月前,加尔夫港东面绝壁
杰克·琼斯坐在凸出的石台上望着绝壁之下翻涌的海浪,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我毕竟老了。”杰克·琼斯捶着自己早就已经半残的双腿,在长久的安静之后冒出这样一句话。
芬克斯望着他,这么悲凉的话他听着心里发寒。但杰克·琼斯却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不悲不喜,像是说着什么完全无关紧要的事。
“哦,杰克……”
芬克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毕竟,还很年轻。
“芬克斯,你去过荷兰没有?你看过原野里漂亮的小楼房上的风车吗?你喝过风车运上来的水吗?真他妈的甜啊!我去过这么多国家和岛屿,从来没有喝过比那更清甜的水……”
杰克·琼斯的眼中终于泛起零星的水光,他枯如木枝的双手紧紧地捏在一起。芬克斯觉得他在哭,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滴眼泪。
“你……想过回去吗?”
“回去?”老杰克茫然的看着他,紧接着又自嘲的笑起来,“我还回得去吗?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我的人生完了,毁了,能苟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帝的恩赐。”
“你没想过扔掉它或者将他毁掉?”芬克斯其实一直都没搞懂,既然老杰克这么痛恨这颗水晶球为什么不直接将它杂碎或者扔在某个隐秘的地方呢?
杰克·琼斯呵呵的笑起来,笑的芬克斯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想!怎么没想!我试过把它扔回海里,可是第二天醒来它还是会出现在我的枕头旁边。我试过把它打碎,可是它的硬度用金刚石都切不开。”杰克·琼斯面容灰败,如被风浪击败的水手、行将就土的老人,“芬克斯,你还不明白吗?这是诅咒。我被诅咒了,我永远都摆脱不了它了,除非我死!”
石壁上狂风呼啸,如尖刀一般撕扯着身上的麻布衣服。老杰克的灰白头发被风舞的乱七八糟,风烛残年却孤苦无依,芬克斯顺着墙慢慢蹲下来。
也许是报应。
他们是海盗,杰克·琼斯胆大到窃取海神的宝珠,这也许是罪有应得。可是……这种诅咒和惩罚也未必太惨烈了一些。
芬克斯·沃伦宁愿死在大西洋的炮火之下也不愿意缩在湿冷的长满青苔的石洞里了却残生。
“这是我从神的权杖里抢来的,芬克斯,你不必为我伤心,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我的朋友,很高兴你还记得来看我。”
芬克斯·沃伦是老杰克黑白色的余生里最后一点彩色,他不想让他被自己所累。
“你走吧,记得卖掉那条鱼,或者扔掉,怎么样都好!”
杰克·琼斯对他说了再见,便坐在逐渐暗淡的阳光里看落日。
脖子上的冰冷让他早就衰弱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还有一点疼痛。
也许有血。
“你又回来了?”
“杰克·琼斯,交出预言水晶球。”
“哦,芬克斯,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水晶球可不是一个好东西。而且,我也给不了你。”杰克·琼斯笃定芬克斯不会杀他,语气仍然温和平顺。如果忽视掉脖子上的冰冷的剑锋,他会更加以为自己只是和芬克斯闲聊而已。
第18章 混蛋就不配喜欢别人吗?(下)
芬克斯把剑锋更贴近他脖子一分,这下老杰克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温暖的血液正在从身体里流出来。
他是真的想杀他。
“水晶球在柜子里,你知道的,就在那个架子上的柜子。”
“你去拿。”
芬克斯的剑始终不离杰克·琼斯皮肤褶皱松弛还长了老年斑的脖子,老杰克把刚才在他眼皮子底下放进柜子里的水晶球拿出来,芬克斯一把夺了过去。
“现在,我把它从你手里抢过来了。”
“你——”脑中有种不详的念头一闪而过,杰克·琼斯瞪大眼睛望着年轻的海盗船长。他的身姿挺拔,眼神清澈而坚定。
他说,“杰克,你自由了。”
透明的泪水从已经深陷的眼窝中淌下来,流到嘴里。杰克·琼斯颤抖着嘴唇,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
甲板上再无议论之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芬克斯·沃伦双手捧着的水晶球上。
流光溢彩的预言水晶球压下了所有的疑义,恶魔人号调转船头,朝芬克斯所说的无人小岛驶去。
没有人问恶魔人号的现任船长是怎么得到语言水晶球的,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经过,重要的是结果。
更何况,不过才行驶了不到半小时,天空就完全变了颜色。
浓重的黑灰色席卷了整片天空,眼看着正前方的最后一片落日余光就要被吞噬,海上刮起了狂风。
狂风掀起了海浪,六道风帆被吹的全都鼓了起来。恶魔人号举步维艰,海浪高低起伏,一阵阵的拍到甲板上,芬克斯牢牢的掌着船舵,浑身被浇的透湿。
“所有人,找东西抓紧,小心别被浪头掀下去!”
乌云中夹杂着闪电。霹雳的雷声穿云而过,豌豆大的暴雨在电闪雷鸣中降下来。阿尔盖比松开船舷,一步步走到芬克斯身边,“不行,必须降帆。”
狂风带动着恶魔人号打转,船舵已经不能决定恶魔人号的行进方向了。
“可是现在……”甲板上的人大部分已经东倒西歪,他们或抱着桅杆,或抓着绳索,根本挪不开步子。
芬克斯移开一步,让阿尔盖比稳住船舵,“我去。”
“……那你小心。”
被海水和雨水浸湿的甲板湿滑的站不住脚,芬克斯抓着楼梯扶手,打着滑下到一层甲板。
风浪越发大了,诺蓝说的没错。
芬克斯心里一团糟,但他此刻却已经顾不上别的。风帆再不降下,可能会引起翻船。
啪啪——
一道白色的海浪正盖在芬克斯身上,芬克斯抓着桅杆上的绳索,嘴里被灌了两口猩咸的海水。
等浪头一退,他就麻利的解起风帆的绳索。肯特和几个离得近的水手见装,也纷纷逆着风雨跑过去帮忙。
“诺蓝——”
艾米莉亚看了半天终于在角落里看到诺蓝,他蜷缩着鱼尾,湿透的黑发贴在脸上,看起来情况非常不好。
风帆降的很快,芬克斯刚一转头就看见几十米高的黑色海浪迎面而来。
他有几秒钟几乎失语。
“阿尔盖比,转向!!!”芬克斯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
阿尔盖比也看到了这骇人的巨浪,被这种重达千吨的海浪击中,就算恶魔人号是铁打的也经受不住,连同这船上的人,都会粉身碎骨。
他用力的横转船身,船体遇到的阻力通过杠杆传到船舵上。阿尔盖比浑身泛红,两条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前倾着上半身,如怀抱巨石。
船体传来木头相互挤压的响声,阿尔盖比缓慢而稳健的移动着手中的舵。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刚刚横转过来,黑浪遍悄然而至。
恶魔人号虽然及时横转,但还是被击中尾部。船体将近呈九十度倾斜,如荡上高空的秋千一样在海上来回晃动。
船上的大炮被卷走了好几门,船员们在甲板上滑来滑去,但索性没有被卷进海里。
阿尔盖比用强壮如沙俄野熊的身体镇住了滔天骇浪,他如松柏一样伫立在船舵跟前,保持着船行的航向,丝毫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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