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暮霜心中狂跳,他自然知道,他的善魂被时空扭曲去望了现代,而恶魂留在知行山,甚至善魂阴差阳错回来了,也是缓缓才恢复的记忆,知道化形期结束彻底恢复。
那么天帝是善魂,恶魂…是谁?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司命仙君笑了笑:“如您所想,恶魂的名字叫做顾沉砺,他本该在浴凰山大比成为魔尊,而天帝出关和恶魂之间必有一战。”
容暮霜声音微哑:“他们…会如何?”
“共死。”
容暮霜脑海中有什么猛地炸开来,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
不,顾沉砺不能死!
容暮霜顾不得同司命仙君再多言,心念急转,他感应不到顾沉砺的气息,但他想到了一件东西。
龙纹玉佩,他前日方交给了天帝,也就是顾沉砺,二人如今在一块儿,感应谁都可以。
容暮霜飞速朝天宫外掠去。
“哎哎,”司命仙君见他一下便没了身影,没来得及拦住,望向那道背影,摇了摇头,“走的这么急做什么,都说了不用阻拦,善魂与恶魂共死便能融为一体,皆是天帝依旧还是天帝,也是,顾沉砺。”
容暮霜飞速赶到天宫外看到的却是黑白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天帝一剑刺穿了顾沉砺的心口,而顾沉砺反应飞速,亦是提起御魔剑刺入了天帝的心口。
容暮霜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浇下,连心跳都顿了一瞬。
天帝背对着他看不清神色,而顾沉砺眼眸微动,他见到了容暮霜,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师尊。
顾沉砺缓缓扯出一个笑来,却又十分难看。
容暮霜动了动唇,似乎想说话,却没能说出什么。
他看到顾沉砺喊了他一声,没有声音,但那口型,分明是。
师尊。
容暮霜看着周遭的黑雾散去,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星光,似乎就要消散。
这分明是,魂飞魄散。
容暮霜缓缓眨了一下眼,原是眼眶中积蓄了太多的泪水,现在才汩汩流下,不知觉泪流满面。
“顾沉砺。”容暮霜轻轻唤了他一声,飞身过去,想要留住他,可是他触及到的,唯有虚幻。
“顾沉砺…”
“顾沉砺…”
“顾沉砺…”
容暮霜呼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可他没能得到回应。
容暮霜无法抑制自己眼中的泪水,亦无法掩饰自己的悲痛。
明明顾沉砺一直在他身边,他不知,一直教他失落。
而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顾沉砺,如今见到了,却又再也见不到了。
“不要留我一个人…”
却原来,这百年来的陪伴已经抹掉了他在澹月雪山的孤独,自由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不让自己孤独的人一直在。
身处红尘繁华之中,无人相伴亦孤独,身陷囹圄,有爱人相陪也温暖。
.
容暮霜跪坐在顾沉砺消失的地方,偌大的天宫门口,他与白云融为一体,无你无我无他。
而在他上方,那原本应该散去的两道点点星光缓缓汇聚,融合,逐渐显出一个人来。
那人闭着双眸,依然是乌发白袍,衣摆袖口银线穿梭,下颌线条冷硬,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威严冷漠。
他手中一把御魔剑,魔气不知为何已消失不见,剑中的阴魂也尽数散去,倒是泛着冰霜一般的冷光。
身形凝聚之后,那人缓缓睁眼,眼中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得如同澹月雪山中的冷泉,偏生凤目狭长,不似九天之上的神,恰似地狱的魔。
白衣高冠与这面容明明并不和谐,却偏生又觉得,该是如此,契合得很。
他静默了一瞬,仿佛意识回笼,将手中的御魔剑收回,目光落在下面白团子一般的人身上。
.
容暮霜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迷茫将他包围。
或许,活的太久了,若是无人相伴重回孤独,便觉得无法容忍了吧?
那他,该是随顾沉砺一起湮灭的。
容暮霜如是想。
或许是感受到容暮霜的悲痛,体内的小崽子隐约动了动,就像上一次,天帝要抹杀它,它也曾给过容暮霜感应。
容暮霜微微低头,小腹并未显露出怀崽的迹象来,但他知道,他的体内有一道鲜活的生命,是属于他和顾沉砺的。
他不能随顾沉砺一起离开,至少现在不能。
可是…
顾沉砺,也很孤独。
他曾见过顾沉砺的孤独,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不过是两个受尽孤独的人,互相依偎取暖罢了。
容暮霜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眼泪可以源源不断地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暮霜,你再哭下去,本君的心都要疼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少了一个,有点遗憾呐,不能玩点什么了。
第63章
容暮霜听着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 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也顾不得此刻伤心欲绝的模样,转头望去。
顾沉砺明明什么都没变, 偏偏又觉得不太一样了,更像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帝。
容暮霜呆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看着顾沉砺越走越近。
顾沉砺轻叹一声,单膝跪下将容暮霜拥进怀里:“师尊…”
容暮霜听着熟悉的称呼, 感受着顾沉砺略有些无措的语气, 顾沉砺于他而言, 又没有变,依旧是那个事事以他为先的徒弟, 也依旧是那个爱他如命的顾沉砺。
容暮霜紧紧抓着顾沉砺的衣领, 生怕一不留神只是个梦, 眼前的人又消散于天地间,不复存在了。
容暮霜良久,才说了一句:“我体会到了你的害怕, 我怕你离开。”
顾沉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他揉了揉容暮霜的银发:“师尊别怕,弟子会一直陪着师尊,不会离开的。”
容暮霜轻轻点头,随即身体猛地一轻,他被人抱起,像一只软软的小白兔蜷缩在顾沉砺的怀里。
顾沉砺似乎十分高兴,问:“师尊怀了弟子的小龙崽子,不能伤心过度,不哭了, 咱们回霜华殿,或者,师尊想回凌绝峰?”
容暮霜早就止了泪水,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难为情,想了想还是道:“还是回知行山吧,上次都没来得及和掌门师兄他们多说几句。”
顾沉砺自是同意:“好。”
.
知行山的众位弟子觉得过年了,最明显的就是白瞿师叔的课不用扎马步了,万师叔也不罚弟子了,甚至还放起了假。
邱怀寒望着坐在矮桌旁的容暮霜以及站在旁边的顾沉砺,问:“你二人何时结为道侣?”
容暮霜倒是没想过这个,倒是顾沉砺答:“在准备了。”
“哦,”邱怀寒点了点头,“所以,天帝与顾沉砺是同一个人,那…这?”
容暮霜特意没告诉他们,他是上古神龙,虽说阮当归大概也已经猜到了,但是说穿了反而尴尬,就像现在,邱怀寒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和称呼顾沉砺了。
容暮霜看出他的不自然,解围道:“掌门师兄还是依旧唤他名字便好。”
顾沉砺亦道:“在知行山,弟子始终是暮霜仙尊的徒弟顾沉砺。”
听他二人这么说,邱怀寒点了点头,放松下来:“暮霜,你身体怎么样?”
容暮霜依旧是困倦的模样:“没什么大碍,就是犯困。”
还有顾沉砺,明知道他困,就是不让他睡,非要弄他。
阮当归坐在容暮霜旁边,犹豫半天还是问他:“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
暗度陈仓?
容暮霜看了他一眼,想起了澹月雪山他化形的那一次,阮当归就在旁边,容暮霜顿时红了脸。
阮当归见他只是问了一句,容暮霜突然就脸红,讷讷道:“我…我什么也没说,暮霜师弟,你怎么了?”
顾沉砺轻笑一声。
邱怀寒见状,拉着阮当归的后领望凌绝峰外面走:“人家的事和你有关系吗?瞎问。”
阮当归被他拖着出去:“哎哎哎,掌门师兄放开我…”
人都走后,凌绝峰又恢复冷清的模样,不,其实并不冷清。
顾沉砺一把捞起困倦的容暮霜,坐在矮桌旁,将容暮霜抱在怀里坐在腿上,自从知道怀了小龙崽子之后,容暮霜整天蔫蔫儿的,软软的,好欺负的很,就连“放肆”二字说的都带着颤音。
让人忍不住地想一直欺负下去。
.
不日,天宫。
天界原本的素白今日成了一片喜气的红色,天宫那一片的白云都染成了红,从人间看仿佛是大片的火烧云,残阳如血。
白玉石桥回廊之上,不少仙君见了月老便调笑着:“呀,原本天宫就您老一个人穿红衣,如今倒好,整个天宫都是红色了,晃得我眼睛疼啊。”
月考啐了他一声:“瞎说话!”
云霄宝殿宾客满座,阮当归看着气势磅礴的云霄宝殿,忍不住对旁边坐着的邱怀寒道:“难怪人人都想飞升,飞升了之后从来不回凡世,这天宫精力充沛一派祥和,仙君还都有各自的宫殿,凡世哪有这里好?”
邱怀寒看了他一眼,悠悠道:“那你倒是努力修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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