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那天官却大着胆子道:“这银尘仗着天帝陛下的信任,居然在这种时候背叛陛下,简直是大逆不道,必须严惩!”
天帝抬了抬手,止了他的话:“降下百道天罚,若是扛不住魂飞魄散,若是抗住了,便打入畜生道吧。”
“是。”
。
银龙正站在洞外,就着漫天霜雪练剑,时而衣袂翻飞如同雪色蝴蝶,时而剑锋凌厉,惊扰衣上落雪。
忽的,天边聚起了雷云,乌泱泱的一片,隐约间可见黑紫的雷电隐隐绰绰,即将降下劈开世间坚硬之物。
那雷声隆隆作响,扰得银龙头疼。
他刚要回洞内,云天外落下来一样东西,砰地砸在了雪地里,直直砸出一个坑来。
这回,应该不是梅君仪了吧?
银龙这样想着,朝那个坑望了望,却是没主动再走过去。
那天雷很明显是天宫处降下的天罚,这人一定是被天帝罚了。
不过…似乎气息有些熟悉。
龙族?
银龙还没动,坑里的人自己先爬了出来,那人奄奄一息,匍匐在地:“是…神龙前辈吗?”
哦,他不用看,同是龙族,有气息感应。
银龙看着他,想起天帝头一次来澹月雪山,身边就跟着一道龙族气息,与他,极为相似,又想起天帝曾同他说,一个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背叛。
原就是这人?
银龙不齿背叛之人,转身便要走,只听见后面的人急声道:“前辈,求求您救救龙族吧,背叛天帝是我一人所为,可天帝要灭的,却是一整个龙族啊!”
银龙停下了步子,抬头看向天空,天宫的方向许是有结界,外面看不清被处罚的是什么人,但他能感受到,强烈而浓郁的龙族气息。
这人并未说谎。
虽然银龙并不与他们群居,但毕竟是同族,若是天地间没有了龙族,这世间便只剩下他一条银龙了。
“前辈,您也是龙族,不能眼睁睁看着龙族受难啊。”
银龙转身,问他:“你为何背叛天帝陛下?”
那人心虚地不敢与之对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他兀自磕起头来。银龙并不理他,只是抬头看向滚滚天雷。
雪山中又落下一道人影来,白衣墨发,是天帝。
他一脚踩在了跪着的银尘身上,神情是银龙从未见过的冰冷。
“天帝陛下。”银龙喊他。
天帝抬头,看向银龙,冰冷的神情散去大半:“你要替他求情?”
银尘希冀的目光望了过去。
银龙淡淡摇头:“我不替他求情,只是,牵连无辜的其他龙族,未免不妥。”
天帝闭了闭眼:“好啊,可是你用什么和本君换呢,小银龙?”
银龙看着他,暖光打在那人脸上,将他的面容照的有些透明,他明明高高在上,神情倨傲,脚下踩的却是曾经最信任的人。
心中当是悲痛。
鬼使神差地,银龙缓步走到他面前,凑近他落下一吻,这一次,并没有咬他,反而是想起了那次,天帝欲攻城略地却被他推了出去。
银龙闭上眼,将柔软的舌推进了对方那温润的地方。
天帝猛地一震,揽住面前的人,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天帝的攻势太猛,一吻结束,银龙白皙的面容染上一层粉色,额上有银白的龙角冒了出来。
天帝眉眼带笑,松开了脚下的人:“滚。”
银尘瞬间消失。
天宫方向的黑云也顿时散了开去。
天帝伸手去触那银白的龙角,银龙的脸更红了,熟透了。
天帝轻笑出声:“小银龙,凡间的话本说了,如此接吻是会怀小龙崽子的,如今你是非给本君冲喜不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容暮霜:?
第55章
银龙愣愣抬头:“是吗?”
天帝被他问的也是一愣, 随即想到之前这小银龙连他为什么是硬的都不知道,如何怀崽不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自然是真的。”
只见银龙脸上的红晕霎时间褪了个干干净净,面上有些惨白, 眼中也略过了一丝茫然。
天帝心知自己说错了话, 见怀里的人血色尽褪,不由得心疼道:“本君唬你呢,不能当真。”
龙族与人族不同, 不论公龙还是母龙皆可怀崽,其实真的要分,他们也并没有所谓的公母男女之分。
只是…
小银龙这个反应, 吻他也并非是喜欢他。
银龙紧紧盯着天帝:“真的是唬我的?”
天帝带着一丝苦笑,点了点头:“不骗你。”
银龙的脸色才好了许多, 转身不理他了。
天帝只好转移话题:“小银龙, 你在这里待了那么久, 不会闷吗, 真的不打算同本君出去看看?”
银龙步子一顿:“不了。”
“为何?你对外面的东西不是挺好奇的吗?”天帝问道。
银龙目光落在雪山之外, 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孑然:“如今天地只剩三界平分,神族早已经消失, 我不过是被神族遗弃之人,圈在此处难以离开。”
天帝望了望雪山周围:“本君还在想,这里的结界根本防不住人, 有什么用?原是为了防你。”
天帝走上前, 从背后将那道削瘦的身影搂进怀里:“无妨,有本君陪你。”
此后四季更迭,万物轮转,天帝日复一日皆会至澹月雪山。
小银龙每次见到他都很高兴, 甚至算得上期待,可只有天帝知道,银龙高兴的是有人能陪他说上几句话,期待的是他带给银龙外面世界的色彩。
他也知道,银龙一个人的时候,是对雪山厌倦的神色。
直到某日。
天帝一如往昔到澹月雪山来,银龙见了他,露出一个浅笑,像一个被困的雀鸟,等着主人归来。令他心疼。
容暮霜是龙,本该自由在天地间行走,而不是困在这里。
“你今日没有带东西来?”银龙看着他两手空空,有些奇怪。
天帝站在洞穴外,正好也是结界外面,对着银龙笑道:“小银龙,今日本君送你一个特别的礼物,不过本君想同你讨一个约定。”
银龙问他:“什么约定?”
天帝将手缓缓贴在结界上:“暮霜,待你游遍山河万里,看尽世间繁华,归来之时,可否,唤我一声,夫君?”
银龙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因为天帝话音刚落下,整个雪山便开始动摇起来,那层肉眼难以捕捉的结界也开始扭曲起来。
银龙终于知道,天帝要送他特别的礼物是什么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你疯了?撼动上古神族下的结界会遭到天道反噬的。”
只是,结界外的人一意孤行。
银龙有心阻止他,可那人就站在结界外,明明一步之遥,一层结界相隔,偏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结界破碎的那一刹那,银龙只觉得头痛欲裂,神魂都遭受了撕扯,他化作龙形在澹月雪山上空扭曲翻滚着。
再然后…
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
容暮霜呆呆地看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天帝,算起来他们也上百年未见了。
“天帝陛下…”容暮霜轻轻唤了一声。
天帝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称呼,含着笑轻叹一声:“看来小银龙是打算不认账了。”
天帝刚要抬手,旁边顾沉砺将容暮霜带到了自己身后,直视天帝不让分毫。
天帝挑了挑眉,话依旧是对容暮霜说的:“看来小银龙还是舍不得本君,就连徒弟都与本君长得极为相似,小银龙,还不承认你喜欢本君?”
容暮霜还未开口解释,顾沉砺先嗤了一声:“呵,自恋狂。”
容暮霜拉了他一下:“阿沉。”
天帝并未将顾沉砺放在眼里,不过听着这称呼,心中一动:“阿沉?小银龙,你徒弟叫什么名字?”
经他一提醒,容暮霜这才想起,顾沉砺的名字是他取的,那时还不记得天帝这段往事,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便用给了顾沉砺,没想到…
天帝见他这个表情,便明白了:“没想到小银龙还喜欢养替身?不过既然本君已经来了,此后也不会离开,小银龙便不需要什么替身了。”
顾沉砺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一下,随即道:“替身?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师尊既然能把你忘了,说明你根本不重要。”
天帝不说话,目光静静看着容暮霜,仿佛在等着他出言。
容暮霜静了一瞬,从顾沉砺身后走出来:“彼时不知情爱,你还唬我生龙崽子,如今历经山河种种,亦知当初将你作朋友,如今亦然,我喜欢的人,是我身边之人,而非面前之人。”
面前的,是天帝。
身边的,是徒弟。
虽然名字样貌一般无二,但他分得清,认不错,没有替身一说。
顾沉砺呼吸一顿,倒是他头一次听见师尊的表白,如此认真,如此郑重,如此…好听。
天帝只是敛了笑意沉了眼眸:“若是早知道,放你自由却是将你亲手送到别人手里,本君定然不会再放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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