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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名不奈何 (淮上)


  宫惟侧颊紧贴着他颈窝,流水般的头发蹭在徐霜策下巴上,喃喃地问:“天塌了吗?”
  “打雷而已。”
  宫惟点点头,似乎安心了少许:“天不能再塌了。”
  徐霜策停下拍抚,黑暗中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半晌终于问:“你一直在殿中,怎么知道天塌之事的?”
  “我能感觉到呀。”
  “……”
  “奇怪,”宫惟疑惑地睁开眼睛,皱眉道:“为什么我能感觉到?”
  徐霜策无声地呼了口气,但没让宫惟发现,抬手轻轻掩住了他的眼睛:“别想那些了,睡吧。”
  窗外电闪雷鸣,整个天地仿佛化作了咆哮的大海,只有这座禁殿像一叶孤舟独自漂流。四面床帏圈出了一个私密温暖的小世界,被徐霜策有力的臂弯守护着,天翻地覆都被隔绝在外,一丝风雨也透不进来。
  层层诡谲迷雾与重重阴暗杀机,都随暴雨远去,化作了模糊的背景。
  “我好像突然能感应到这世上的很多动静……乌云在天上翻腾,裂缝在地底延展,远方很多山脉都要塌了。”宫惟一动不动伏在徐霜策怀里,叹息刚出口就消融在了无边的黑夜中:“我好难受啊,徐白。这天地是要毁灭了吗?”
  他头发间隐约有桃花的芬芳,徐霜策一下下拍抚着,直到那微凉的发丝完全理顺,才道:“不会的。”
  “为什么?”
  徐霜策道:“我会找到办法把它延续下去的。”
  还能找到什么办法?
  山川会塌陷,河水会断流,这世上没有亘古不灭的东西,就像美梦总有一天会醒。哪怕耗尽最后一丝灵力、榨干最后一滴心血,也不过是将梦醒的那一刻推得迟些、再迟些,让温暖的假象再沉溺更久一点。
  宫惟的神智一会清醒一会恍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仿佛在时空的夹缝中载沉载浮,少顷轻轻地问:“徐白?”
  “嗯?”
  “我感觉你好像有一点伤心。”
  “……”
  徐霜策抚摩他头发的手顿了顿。
  “别伤心了,我喜欢你。”宫惟抬起头,在黑暗中看着他深刻清晰的下颔线,说:“我们来聊聊天吧。”
  这一次徐霜策终于没有再让他睡觉,低声道:“你想聊什么?”
  宫惟想了想,微笑起来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尉迟锐:徐霜策!我竟看错你了!你是个好人!
  徐霜策:……
  宫惟:……


第69章
  徐霜策额面光滑、鼻挺唇薄, 侧脸在黑夜中刻下沉沉的轮廓。
  他呼吸拂过宫惟发顶,良久才慢慢道:“情不知所起,这种事如何能记得是哪年哪天。”
  宫惟一听便不干了:“怎么会不记得是哪年哪天呢?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情景就记得很清楚啊。”
  徐霜策说:“你当年那是稚子心性, 无关风月, 不能作数。”
  宫惟却反驳:“怎么就不能作数了。喜欢不就是想和一个人在一起, 想保护他,想把这世间的好东西都给他, 让他一生远离灾厄、无忧无虑的吗?”
  徐霜策没有回答,从鼻息来听他似乎短暂地笑了一下。
  宫惟疑惑地抬头问:“我说得不对吗?”
  徐霜策道:“你说得很对。”
  宫惟这才把头又埋进被褥与他颈窝间,琢磨了片刻, 突然说:“但有一件事我思来想去, 始终不明白。”
  “何事?”
  徐宗主内心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非人问题的准备, 他略微低下头, 从这个角度可以自上而下看见宫惟的眼睫和鼻尖,那长长眼梢像水墨一笔滑出的弧度,在夜色中闪着微光。
  却听宫惟问:“喜欢上一个人, 不该是春风晓月,花团锦簇的么?”
  “是啊。”
  “那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除了满心欢喜, 还总会生出一点悲伤和忧虑呢?”
  徐霜策竟然怔住了。
  “……”那瞬间仿佛潮水扑面吞噬了感官,他张了张口, 咽喉却像堵住了什么酸热苦涩的东西。
  “我们人……是会这样的。”许久后他慢慢地道。
  “人与人相遇相交, 若只有满心快活,那便是一般的喜欢。若是在欢喜之余还无端生出许多忧虑、伤感、嫉妒、不平,那便是一种比喜欢还要深刻的感情,至死也不能释怀。”
  他低头贴在宫惟发顶间,沙哑道:“我对你就是这样的一种感情。”
  宫惟笑起来说:“那我对你应该也是了吧!”
  徐霜策却闭上眼睛, 摇了摇头,没人能听出他话音里那一丝叹息:“我宁愿你永远也不知道那感情是什么滋味。”
  那天晚上宫惟半梦半醒,恍惚间又追着徐霜策说了很多话,像是要把十六年没来得及说的都一口气啰嗦完。他特别喜欢提自己小时候被徐霜策带下山玩儿的经历,那一年应恺忙,没有很多时间管他,徐霜策偶尔会带他离开懲舒宫,去人间的集市买甜点果子。宫惟很喜欢市井烟火气息,大约有三五次他玩儿得忘记了时间,来不及赶回懲舒宫去,徐霜策就只能找客栈要一间房带他睡觉——其实就是安排他睡觉。夜半他醒来要水喝的时候,总能看见徐宗主于屋内打坐,清辉月寒,面容俊美,如同一尊坚硬无情的大理石雕像。
  他只有一次亲眼见到徐霜策变脸。那是七夕秦淮夜灯游船,两岸行人摩肩接踵,年幼的宫惟有点兴奋过度,混在人群中走失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夜行的百鬼裹带到了一座破桥上。脚下孤零零血河没入黑夜,河水中漂着的全是一身身人皮,宫惟愣了半刻,还没来得及走流程扯嗓子开嚎,就只见不奈何剑光劈天盖地,魍魉鬼魅在轰响中平地消失,紧接着他便看见了徐霜策疾步而来震怒的身影。
  他还没来得及喊徐白,就被一把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都被你吓着了。”宫惟已经困得闭上了眼睛,舒舒服服蹭着徐霜策的下巴:“那河里的人皮还挺有意思,你的表情倒比百鬼夜行可怕多了。你当时在想什么呢?”
  徐霜策淡淡道:“在想以后一定不能再把你弄丢了。”
  宫惟笑起来,喉咙里“唔”了声,夸奖道:“怪不得从那以后就没丢过。”
  ——真的没再丢过吗?
  徐霜策的手臂环过宫惟身侧,掌心在他左心上紧了紧,那是十六年前升仙台上被一剑穿心的地方。
  他的视线穿过床帏缝隙,望向内室角落里,墙上挂着的连环壁画——那是一只火红的小狐狸吹唢呐,惟妙惟肖,憨态可掬,画卷下却喷着一口陈年淋漓的血。
  十六年前禁殿中,那个抚尸恸哭的深夜,那个癫狂、绝望、撕心裂肺的自己,仿佛再次出现在了虚空中,历历在目,痛彻心扉。
  徐霜策收回视线,宫惟已经半睡着了,困倦之际仍然意犹未尽:“那个时候一要亲你就老生气……”
  话音未落,他听见悉悉索索声,随即微凉但柔软的嘴唇迎面而来,迫使他咽下了未尽的话音。
  唇齿纠缠,悱恻难分,连齿列都被吞噬席卷,来不及吞咽的银丝黏湿了唇角。
  宫惟被按在暄软如云雾般的床褥间,被迫仰头迎接这个孤注一掷又带着痛楚的吻,直到肺里的空气都要被绞净,徐霜策才终于略微放开,随即把他紧紧摁在了自己怀里。
  两人剧烈的心跳都彼此融为一体,宫惟喘息着睁大眼睛,听见徐霜策低哑道:“不会再弄丢了。”
  哪怕未来注定血光再起,杀障重现。
  无非便是共赴黄泉。
  轰隆——
  巨震于临南上空再度响起,划破了黎明前最沉的暗夜。
  谒金门少主尉迟骁大步走过长廊,面色凝重,衣袍带风。身后一名懲舒宫弟子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直至踉跄停在紧闭的书房门外,连气都来不及喘匀:
  “禀报盟主!谒金门少主有要事急求拜见!”
  “应盟主!”尉迟骁抱剑长揖,朗声道:“谒金门上空天塌,剑宗受妖风所侵,身中幻术,现昏迷不醒了!”
  两人都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在廊前停下了。
  应恺沙哑道:“……幻术?”
  尉迟骁愕然回头。
  凌晨灰蒙蒙的天光下,只见应恺全身湿透,面色苍白,眼底满是血丝。但他神色却很平静,唇角自然下落着,手中紧紧握着定山海。
  懲舒宫弟子也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心想盟主不是一整晚都待在书房里么?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怎地内侍都没跟着?
  “幻术?”应恺用相同的语气又问了一遍。
  “……是。”尉迟骁立刻低头道,“是我修为不够,没能及时推开剑宗大人。目前天洞已然合拢,但剑宗大人却高烧不醒,昨夜还有断续胡言乱语……”
  应恺打断了他:“升仙台?”
  尉迟骁讶异道:“是!诸多字句模糊不清,唯有升仙台三字被反复提及,盟主怎知?”
  应恺“唔”了声,没有回答。
  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像盯着空气中漂浮不定的微尘,片刻后才抬脚向前,平静道:“走吧,是应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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