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特伦斯.阿诺德哀叹着自己的坏运气,不断和人抱怨说:“我们怎么那么倒霉,为什么天下的倒霉事就我们遇到了?”
但后来,他的抱怨声就不再响起了。
因为坏消息实在太多,连抱怨,都找不到头绪,无从说起;也因为周围的人几乎都或多或少地遇到了进化动物植物异变觉醒事件,这已经不能称为“抱怨”,毕竟抱怨是不幸者对于幸运者的吐槽,而现在,最多只能叫做两个不幸者之间的“相互吐苦水”了。
但就算如此,当大清洗、大灭绝活动来到了他的家门口,当他们蛮不讲理地闯进了特伦斯.阿诺德的庄园,他们毫不留情地烧毁了他的葡萄藤的时候,看着火焰席卷而起,把所有的一切都烧成了灰,特伦斯.阿诺德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他们说,这是为他好,已经有很多农场主死在自己养的植物下了,他是幸运的,他还没遇到这些变异。
然而,在那场大火之后,特伦斯.阿诺德原本愿意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彻底成了空,他找不到事情干,也不知道未来自己要做什么。
还是,酿酒吗?
但是,连原料都不存在的时候,拿什么来酿酒啊?难道要他拿头来做吗?
且不说他们家族的未来,就光说他们家族在这把大火中的直接经济损失,就高达百万美元。
“别那么担心,我们已经紧急委托了萨尔托斯植物研究所,拜托他们来研究新型的可以替代葡萄的进化植物了,”他的妻子劝慰道,“这个研究所是‘全球进化时代工程’的一部分,还挺靠谱的。”
虽然没有进行什么专门的宣传,但是这段时间里,消息灵通人士、科研界人士、政府人士等等,都已经对“全球进化时代工程”有所了解。这个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庞大、容纳人数最多、涉及课题最广的大型科研工程,哪怕才刚刚出现,就吸引了大量的目光。
“我知道他们那个萨尔托斯植物研究所,”特伦斯.阿诺德早就对家里投巨资的研究所进行了特别关注,他的语调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呵呵,目前为止,他们没有一个课题,是有一丁点进展的……”
他比了比手指,食指和拇指之间只有很细小很细小的距离,以此来表示其中的“一丁点”究竟有多少。
“不要这么颓废了,”他的妻子说,“振作一丁点,亲爱的,你要怀抱希望。说不定,过一阵子,你就又能重新酿酒了呢。”
阿诺德的家族从19世纪开始就涉及到了葡萄酒酿造业,在这么多年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把这几乎变成了艺术。他们必须要在下午、当清晨的露珠全部蒸发的时候,才能采摘葡萄,才能保证不让葡萄汁的浓度有丝毫的稀释。我们庄园的泥土是培养葡萄的最理想的泥土,在葡萄树树龄达到70年之后才会被移植。摘下葡萄后,首先要在水泥的大桶里发酵,然后将上品的葡萄换入新的橡木桶里,存放二十二到二十八个月,再在每桶里放入五个新鲜蛋白用于澄清酒水,最后,才能得到最珍贵的葡萄酒。
特伦斯.阿诺德一直以此为自豪,并发自内心地认为:如何做出更好的葡萄酒,这将是他愿意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
“哎,”想到这里,特伦斯.阿诺德有些痛苦地地摇摇头,“我的葡萄啊,我的葡萄酒啊,我,我愿意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啊!”
他的妻子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拥抱之后,特伦斯.阿诺德的精神好了一些,他习惯性地走出庄园,慢悠悠地走向了自己庄园附近那最大一块的葡萄地。
按照之前大清洗、大灭绝活动的标准,在消灭了所有进化植物之后,应该是要用水泥将所有的土壤都封起来的,以免隐藏的进化植物生根发芽,造成危害。
但是,特伦斯.阿诺德并没有这么做。他不想用水泥毁了这片土地,毕竟,在过去,这片地里产出的葡萄是最好、也最适合酿造葡萄酒的,无论是盐碱值,还是土壤成分,还是所处地带的光照程度,都非常完美。
土地对于农作物的生长加值非常高,尤其他做的还是高端葡萄酒。因此,任凭当地的自卫队好说歹说、还试图强行操作,他就是不同意用水泥封地。一段剧烈的冲突后,他打着保票说自己一定会小心、有什么问题就及时报警,最终才逃脱了水泥封地的步骤。
即使如此,看着这满园的荒地,心痛感依旧又一次地,从心中浮了上来。
他的葡萄,他们培植了无数代、最适合酿酒的葡萄啊!
他以后还能酿造我的葡萄酒吗?
他以后还能做这份他深深爱着的、愿意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吗?
走着走着,在满目的荒凉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特伦斯.阿诺德悚然一惊。他在原地看了半天,没有看到什么动静,这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走近。
难道,这是,葡萄苗?
对葡萄的生长无比熟悉的特伦斯.阿诺德,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个植物的类型。
这是一株没有被大清洗、大灭绝干掉的葡萄苗子——或者是在被清洗掉之后,又顽强长出来的小苗。小小的的绿芽,颤颤巍巍地立在那里,恍惚间特伦斯.阿诺德竟然觉得它正在瑟瑟发抖。
难道,这是,进化植物?
特伦斯.阿诺德猛地一惊,无数惨死在进化植物之下的案例流过心头。
特伦斯立刻掏出手机,打算按照那洗脑一般的宣传标语中说的一样,遇到进化植物直接就报警。毕竟,在现在这个时候,对于进化植物的处理态度,一向是有杀错、没放过,无论是舆论上的宣传,还是现实上的行为,都夸张得很。
然而,虚虚按着手机紧急拨号的按钮,特伦斯.阿诺德又犹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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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生物变革:希望》
特伦斯.阿诺德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葡萄苗,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他们家族祖祖辈辈的酿造,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这段时间他的痛苦与纠结,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他年幼时候立下的志向:我想要造出更好的葡萄酒。
特伦斯.阿诺德在寒风里站了好久,站到自己腿都酸了,才取消了紧急拨号,切换到了正常的拨号盘,并在手机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了一个联系方式,改为拨打萨尔托斯实验室的电话:
“喂,请问是萨尔托斯实验室植物学研究所吗?我是之前投资过研究所的客户,特伦斯.阿诺德。”
他的声音最开始还带着颤抖、还带着不自信,但慢慢地、慢慢地,就变得变得理智而严肃起来,仿佛这通电话帮助他下定了什么决心:“能不能,请你们派一丁点人到我这儿来,我有一个事儿,想麻烦各位帮忙解析一下。”
“对,是发现了一种进化植物,”在寒冷的天气里,特伦斯.阿诺德仿佛自带着暖气,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不过,我有个要求,能不能在不要伤害它的情况下进行检测?为此,我可以多资助一些金钱。
“哈哈,没事,这也是应该的,”特伦斯.阿诺德对着空无一人的世界笑起来,“你好、我好、大家好嘛!总之,这个检测就麻烦你们了。”
一场生物变革的小小苗头,就在这通电话里,消无声息地发起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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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您关注的UP主“九曲”更新了新视频《生物变革》】
“九曲又更新新视频了诶,”张珍珍拿起了手机,随手点开了屏幕上的信息推送,“我敢打赌,肯定又是一期《心声》。”
在这段时间,九曲的视频更新频率变得非常稳定。
每隔一天,他雷打不动地推送一期《心声》的视频,命名分别为《生物变革:心声二》、《生物变革:心声三》、《生物变革:心声四》等等。
每个视频,都会讲述三个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小故事,大都剧情温馨、治愈人心、戳人泪点。
在这密集的轰炸之下,有一些被进化动物植物的异变,所掩盖的情感,被重新唤了起来。
对于大清洗大灭绝活动的争辩依旧还在激烈的争吵之中,然而,对于性情温和的进化宠物,网上已经达成了一个比较一致的共识:
大清洗、大灭绝活动,不应该覆盖到性情温和的进化动物植物身上;进化宠物,是可以存在,不进行清洗的。
这个所谓的“共识”,看上去本就应该是真理,然而,在之前那疯狂的大清洗、大灭绝活动中,却几乎没有什么人会认同这点。
听听大清洗、大灭绝活动最广为人知的口号吧:“有杀错、没放过!”
光听这个口号,就能知道,这个活动究竟会有多疯狂多夸张、多厉害了;
也就能知道,现在能够达成这样微弱的共识,对性情温和的进化宠物作一些让步,是多么难得的事情了。
事实上,张珍珍个人认为,包括之前演变得无比疯狂的大清洗、大灭绝活动,包括现在网上关于大清洗、大灭绝活动如此激烈的争论,其实,都是人们情绪的一个发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