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一族,”他在阮明身后探出头来,“埋伏了这么就为了等这一刻吧,凤玉楼,我记得你叫这个名字吧。”
“几百年前那时候叫你逃了,现在果然找回来。”
身份赫然被叫破,凤玉楼视线停住了,慢慢站起身来,一把撕掉脸上的□□,露出底下的真容来。
阮明眼睛一瞪,竟然又是成华宗的人。
“你们成华宗的人——”阮明怒道:“果然不该放你们走!”
“宗主此言差矣。”闵行远淡淡道:“我们只是回来讨点东西。”
“什么东西”阮明皱眉。
“你身后的人。”
“什么”阮明怀疑自己听错了。
“阮文也。”闵行远面色不变的重复道。
他话音未落,对方的剑锋已扫到面前。
闵行远微微侧身,轻而易举的躲开,并住两指削下一根木枝,以其代剑,与阮明交手起来。
然而随着招式渐趋深入,阮明愈是惊心。
这年轻人现出的几分势头,他竟是已经隐隐压不住了,且对方尚未使出全力。
阮明果断收势,脚步一蹬,身影霎时掠开几丈开外。
“为何如此针对我儿!”
凤玉楼眸色冰冷:“你该问他做过什么事。”
阮明一噎,回头看了阮文也一眼,对上对方投过来无辜的视线。
“我知宗主护犊心切,”闵行远上前两步,“但是自己做下的孽,该自己还,只躲在别人身后这种事,似乎怎么看都没脸没皮。”
没脸没皮的阮文也毫不动摇。
闵行远叹一声:“若宗主还不让步,那我也只好硬抢了,届时想必大家都不会闹得太愉快。”
现在就很不愉快,阮明眼皮跳了跳,忌惮闵行远,却又不愿意将身后的人交出来,一时气氛僵持。
闵行远将手中的树枝一抛,朝两人走过来,阮明见他不依不饶,神色间藏着几分狠历,右手灵力缓缓聚集。
骤起的冲击余波震得尘土飞扬,阮明堂堂一代莱仙门宗主,合道大能,被一个小了他不知几辈的后生一招制住反手扣住了颈间命脉。
他仿佛能看见空中飞舞的尘埃颗粒,变得极为缓慢,下一刻就被毫无形象的掼在地上,狼狈不堪。
阮明满脸不可置信,看了看闵行远脸上的神色,似乎想张口说什么,却未能吐出声音。
片刻后他看向身后的阮文也。
只见他向来毫无原则庇护的小儿子后退两步,脸上隐隐透出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阮明的心蓦地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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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发热
凤玉楼再次揉身而上, 与阮文也交缠在一起。闵行远在旁边看了看,只伸手一抓,阮文也的动作便似乎被人忽然禁锢住了, 动弹不得。
凤玉楼面色复杂, 停下手中攻击的动作。
“人我就带走了。”闵行远对阮明道。
往日高高在上的宗主这会儿衣衫凌乱脏污,袍角被划出一道道剑痕,可谓与往日天差地别。
他喘了喘, 眉头死死坐在一起, 咬牙暴起, 浑身散发出一层浅淡的灵光,被空中传来的声音喝住了动作。
“阮明!”
他愕然回头, 只见自家曾祖身形出现在半空看着他, 面带微微愠色。
“曾祖”阮明脸色一喜,“您来的正好, 他们——”
阮明转头,发现阮文也已不知何时被闵行远一只手掐住了命门提起来, 毫无反抗之力。
“!”
阮明还要再出手,却二次叫住了动作。
他不服:“为什么!曾祖, 您不是我莱仙门这边的吗?为何总替那成华宗之人留余地。”
他胸口起伏,高声道:“尊主!”
“我早已说过, ”承阳神色漠然,“随他们去, 自己做下的孽, 应当自己还。”
自己去还。
不知是因为大限将至,他之心不在此,又或者修为将近圆满,道心澄澈空透, 承阳身上有股专属于仙人般的漠性。连自己的子嗣犯下杀孽时,他只提点,却并未出手制止过,抉择全凭对方。
现在因果轮回来了,他也不会强行阻止报应的到来。
因为越是反抗,反弹就会越大。
每个人都有自己去做出任何事的选择与权力,但里面应该有自己的原则与考量,而不是全凭自己随心而动,全无约束。
“可我是他的父亲!”
“那在他七岁之前,你这个所谓的父亲又在哪里”
阮明被一句话问得哽住,再发不出一个字的声音来。
“这就是你的因果啊,阮明。”
他眼睁睁看着阮文也被带走,却毫无办法,只觉浑身被无力笼罩。他就算现在追上去,没有承阳出手,单凭自己依然无法将阮文也带回来。
刀剑落在地上,阮明痛苦的捂住头部。
阮文也被掐得满脸通红,整个人摔在地上时只觉得周围似乎换了个场景。他剧烈的咳嗽许久,缓过来后才抬头去看周围的环境。
旁边立着两个沉默的人,看他不慌不忙的打量周围。
凤玉楼的刀刃并未收回去,周身杀气不再掩藏,直直冲着地上的人。
“凤师兄随意,”闵行远倚在一旁抱臂好整以暇,“留条命给我就行。”
凤玉楼神色无波,“多谢。”他蹲身下来掐住阮文也的下巴,凑近了一张脸。
“你不记得我,但我可一直记着你。”
阮文也眨了眨眼睛,笑道:“能得美人心头惦记,这还真是我的荣幸。”
凤玉楼手中匕首扎进他的肩膀里,打断那只背在身后妄图偷袭的手,“惦记不,你怕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让人恶心。”
阮文也咬牙,“此话怎讲。”
凤玉楼懒得答他,“你只知道等一下你要努力活下来就行了。”
他的同族数量极少,在那一夜里被屠杀殆尽,取自每一只身上最漂亮欣长的那根羽毛,拢在一起制成的那件羽衣。
那鸟骨簪,取自他们族长的头骨,轻巧精致,制成一支惨白漂亮的骨簪。
若非当年他逃跑过程中误打误撞碰上雲骅被救下,只怕今天他也处于那羽衣中的一员了。
“你待我,一个一个的讨回来。”
……
闵行远望着地上那一团血肉模糊,不知为何觉得有几分反胃。阮文也几近面目全非,不成人形,却仍嗬嗬出着声,挣扎着想逃开。
凤玉楼满脸淡漠,身上溅满了血,将他拖回来,手下动作不停,将他全身筋骨剔出来。
十大酷刑也不过如此,阮文也痛不欲生,奈何身体硬件过于强悍,硬生生撑了下来。
每剔一次以后待到对方奄奄一息,他再喂一颗还真丹,等阮文也身上恢复了,再次提刀。
全族一千四百五十七个人,一次不落。
为时将近五天的酷刑过去,阮文也早已瘫痪在地,神智不清。
“好了,”凤玉楼轻轻一笑,三分温柔三分和润,依稀是那个芝兰玉树的江南美人,“闵师弟助我擒他,现在我将他留给你。”
闵行远将地上的人提起来,看见凤玉楼在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上的血迹。
那阮文也见面前终于不是凤玉楼那叫人生出阴影的脸,痴痴的笑起来。闵行远皱眉,伸掌往他天灵盖上一拍。
痴笑的人瞬间回神。
阮文也的神情不再玩世不恭,变得面无表情,轻声道:“你又要做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给你样东西。”闵行远的指尖刺进他的脖颈里半寸,一绺魔气顺着钻进阮文也体内。
“好好收着。”闵行远收回的手中攥着一缕魂,他五指用力,将那无形无色的一分神魂碾碎。
蓦然间阮文也只觉浑浑噩噩。
“小也。”
那声音熟悉,阮文也蓦然抬头去看,只见面前的凤玉楼与闵行远不见了,代替的位置站着个面容秀丽的年轻女人,她开口,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小也。”
阮文也瞳孔蓦地放大,下意识后退两步:“不……不……怎么可能,你不是死了吗……”
“小也,你在说什么啊,”女人声音温柔:“娘怎么会死呢,娘一直在你身边啊小也。”
“不——”阮文也再退,脸上的恐惧与厌恶再也藏不住,“走开,滚!”
“我是你娘啊,”女人抬脚走过来,“为什么叫娘滚呢……”她的面容随着步伐渐渐变化,脸部凹陷,出现裂口,如同被什么东西暴力砸裂一般,从里面流出红红白白的东西来,愈演愈烈:“你在害怕吗,嗯小也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
阮文也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抬手欲要甩出一击,但是身体早已因之前的折磨不堪重负,连站起来都困难。
他在女人向自己伸出手的时候哆哆嗦嗦着晕了过去,视线暗下来之前只听见女人阴恻恻的声音:“以后都别想甩开我了哦,小也,我的孩子……”
闵行远见证他原地发疯到晕厥的全过程,直到对方彻底昏死过去,“好了,该回去了,师尊应该已经久等了,”他转头,对凤玉楼道:“是吧,凤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