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身边停下。
好冷,太冷了……
像是被诱饵勾引的鱼,陆潮生伸手,紧紧攥住了温雁晚的衣袖,身体控制不住地朝那温热的源头逼近。
眼前像是蒙着一层雾,世间百色都尽数褪去。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昨晚,回到那个怪陆离的酒吧。
面容俊美的少年单膝跪地,为自己斟酒,浓密眼睫微垂,看不清神色,唯有那轻薄的唇瓣上落下的晶莹光斑,成为黑白世界唯一的颜色。
是被冰冷酒液沾染后,留下的暧昧的痕迹,让人忍不住……想含进唇里,好好品尝一番。
鼻尖相抵,呼吸交替,鼻腔间满是对方温软的气息。
距离太近,近得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睫羽轻颤时,与自己眼睫纠缠的柔软触感。
唇瓣相触仅在咫尺。
微不可查的距离里,陆潮生神情迷离地望着那抹颜色浅淡的唇。
温雁晚却手肘撑着桌面,垂眼看着面前之人微红的面容,眸光冷淡。
昨晚他是故意强吻陆潮生的。
Omega处于分化期时,对Alpha的信息素极为敏感,虽然不确定陆潮生的具体分化时间,但作为顶级Alpha,温雁晚有信心将他的Omega信息素提前激发出来。
现在看来,陆潮生已经处于分化的边缘,虽然他很乐意帮对方度过难关——这也是他这么做的本意。
但现在……还不行,至少,也得等到明天。
唇瓣相贴的前一秒,被什么冰凉的事物猛地阻隔。
温雁晚右手捏着陆潮生的下巴,大拇指按在他唇上,用力,指尖滑入唇里,抵住白色贝齿。
额头相抵,眼睫交融,酽黑双眸深深望进那对逐渐聚焦的浅色眸子,轻笑。
“我亲爱的陆少,你想在学校里对我做什么?嗯?”
一瞬间,陆潮生猝然惊醒。
温雁晚适时收回手,转而撑着桌面,眸光戏谑地看着陆潮生从自己的胸膛上收回手,慌忙起身。
危险再危险的距离,被轻易拉开。
温雁晚手撑着下巴,挑眉看他。
少年眼睫低垂,眸光闪烁,脸蛋也因羞耻飘上了淡淡的红,上面甚至还落着刚刚俯趴造成的印子。
即使心里再尴尬,仍强撑着努力挺直脊背,搁在桌上的白皙指尖却不自觉攥紧了书本的一角,将它揉搓得皱褶不堪。
真是……怪可爱的。
“陆少这是昨晚没有尝够味儿,今天想再尝尝吗?”
“抱歉,可以让一下吗,”陆潮生错开他的视线,抿唇,“我想出去。”
没再逗他,温雁晚从善如流地起身,让陆潮生从里面出来。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温雁晚没忍住,终于还是笑出了声。
出了教室,陆潮生立时被刺目的阳光晃了晃眼。
狭长的双眸眯了眯,陆潮生一边朝校门口走去,一边给司机发短信。
临走时,温雁晚那声极低的轻笑似乎还在耳畔回荡。
陆潮生鲜少有这般狼狈的时候,与温雁晚相识以来,却不知经历了多少回。
仅仅只是主动献吻,倒不至于尴尬,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对方居然拒绝了自己,分明昨晚还那么……
胡思乱想间,司机已经到了校门口,陆潮生恢复了冷淡的神情,等司机打开后座的门,坐进车里。
陆潮生半夜被冻醒了。
38度的天气,他却起来开了空调。
裹着薄薄的空调被,陆潮生站在床上,脸蛋对空调的风扇使劲吹。
吹了没多久,他就热得汗流浃背,睡衣都浸透了,那冷意却像是渗进骨子里似的,仍冻得他直哆嗦,不减丝毫。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冷,渴,困。
既不像是得了风寒,也不像是宿醉造成的应激症状,但以防万一,他还是用体温计量过。
36度6,不能更正常。
将体温计随手搁在床头柜上,陆潮生捂着被子,重新站回空调风扇下。
屋里没开灯,天边被厚厚云层遮掩,几乎看不见轮廓的朦胧的月牙,成为这片黑夜唯一的光源。
陆潮生侧头,看着窗外黑魆魆的树梢与夜空,出神。
这种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乎是今天早上,他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身体就已经不对劲了。
或者更精确而言,是从昨晚,与温雁晚唇齿交缠、吸入了他的信息素之后。
想起下午那段神情恍惚的经历,陆潮生的眸色不禁暗了暗。
足足吹了两小时空调,陆潮生最后实在困得受不住,凭着仅剩的那点意志,强撑着去浴室洗了个澡。
用几乎滚烫的热水又冲洗了半小时,陆潮生从恍恍惚惚地出了浴室,身体的寒冷仍不减半分,但实在困得受不住。
最后,他几乎是一边打着颤,一边抱着手臂睡了过去。
本以为睡一觉,身体会好点,没想到第二天醒来,状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想着今天考试,陆潮生还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力,强撑着去了学校。
一路上,各种信息素的气味呛得他喉间几乎犯呕。
好不容易到了教室,封闭的环境加剧了身体的不适。
李睿渊凑了过来,叽里呱啦不知在说什么,陆潮生听也听不清,只觉得对方信息素的味道实在太难闻,没忍住,终于还是捂住嘴,跌跌撞撞地进了卫生间。
走廊外人声嘈杂,临近开考,是奔赴考场的学生匆忙的脚步声。
预备铃声响起。
如同某种特殊的开启键,正不断干呕的陆潮生忽地眼前一花。
白皙指尖死死扣着冰冷的瓷砖,陆潮生微喘着气,身体顺着墙面缓缓向下,直到彻底与地面贴合。
空寂的卫生间,陆潮生狼狈地瘫软在角落,面色泛红,彻底不省人事。
无形的气味从他裸露的后脖颈处溢散出来,与Alpha强势而充满攻击力的气味不同,它是软柔的、娇弱的、轻易便能勾起Alpha征服欲的
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第9章 标记-消融-占有
温雁晚匆匆赶到教室的时候,教室基本没什么人了。
昨晚复习得太晚,只睡了两个小时,今早差点没爬起来。
恍惚醒来时,还以为自己躺在雪白的手术台上,直到听见外婆的呼喊,温雁晚才陡然想起,自己已经重生了,并且,即将迎来重生的第一场考试。
夏日天气多变,明明昨天还是阳光明朗的大晴天,今早起来,天边已经聚起了黑乎乎的云,看样子,像要下雨。
在外婆的叨唠下,温雁晚带好伞,这才匆忙赶到了学校。
班上同学应该都去了考场,温雁晚到的时候,最后一位同学也抓着透明文件袋,慌忙朝门前跑去。
侧身让对方离开,温雁晚稍稍喘气,大步走到自己桌前,放下书包,伸手去找自己藏在内层的学生证。
视线不自觉朝旁边的桌上望去,却发现陆潮生的书本正摊开摆着,中性笔的笔盖也没合上,像是走得着急。
昨天陆潮生那副模样,明显状态不对,温雁晚原本想着,今天早点到学校,看看他的情况,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不过,既然对方都能去考场考试,应该还能坚持一会儿。
看一眼时间,离开考只有10分钟,温雁晚没再逗留,拿好笔和学生证,转身往考场奔去。
身后,留下那把被外婆千叮嘱万嘱咐才带上的黑色的伞,躺在桌上,沉沉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楼外的树枝被风吹得“吱呀”乱响,天空阴沉沉的,像蒙了块黑布。
空寂的走廊,只有温雁晚一人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头顶声控灯随着他的步伐逐渐流泻下的暖黄色调。
蓦地,刺耳的预备铃声划破天际。
温雁晚堪堪停在了考场第一扇窗前,离正门仅有一步之遥。
透过窗户,他看见,靠门的第一排第一个座位和第二个座位都被空了出来。
恒北私立每次考试的座位,都是按照上次的考试名次安排的,第一个座位是他自己的,自然不用说,至于第二个……
刹那间,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将温雁晚高挑的身体映拓在雪白的墙面上。
考场里,正准备发试卷的老师被突然出现在门前的半具阴影吓了一跳,立时回头去看。
像是无声的惊雷在心头炸响,温雁晚忽然转身,沿着原路朝回奔去。
监考老师只来得及探身喊了几声,便被温雁晚离去的身影彻底抛在身后。
天空阴云密布,雨水被黑色云团包在肚里,重重压着,像是随时都可能破开一个口子,朝着大地倾泻而下。
温雁晚站在卫生间门前,勾唇,信步踏入门内。
陆潮生正狼狈地瘫软在厕所角落。
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胸膛上下重重起伏着,唇瓣也微微开启,隐约可见一抹颜色艳丽的嫣红。
浓密的眼睫微垂,迷蒙泪珠小心翼翼地挂末梢,随着每次轻颤,摇摇欲坠,像是攀在悬崖边沿,不愿松手的垂死挣扎的可怜之人。
一副冰雪消融的模样。
似是察觉到来人,陆潮生抬起头,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警惕地看向自己,眸光凌厉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