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棠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下嘴极狠。即便陆锦森反应迅速,谢之棠也将自己的手臂咬出了血。
陆锦森皱着眉冷冷呵斥道:“谁告诉你可以自残的?”
谢之棠恶狠狠地盯着陆锦森,陆锦森没有松手,谢之棠的牙关闭不上,就皱起了鼻子嘴唇,露出牙齿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陆锦森根本不怕谢之棠的威胁,一字一顿道:“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要义,知道吗?”
可谢之棠这时候哪听得进去。
明明他都已经尽力远离陆锦森了,为什么陆锦森还出现的这么快?为什么不能让他一个人待着?
谢之棠眼里的海滩换了个样子。他像是在沙漠中迷途的旅人,四面皆是漫漫黄沙,黄沙下埋在森森白骨。谢之棠的理智与感官对抗,不停告诫他:假的。这都是假的。
谢之棠双手握拳,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伤害陆锦森。
陆锦森叹了一口气,松了捏着谢之棠脸颊的手,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浓郁的信息素瞬间将谢之棠包裹,檀香本就有镇定放松的效果,谢之棠的神色松散了一些,却又在下一秒朝着陆锦森扑了上去。
谢之棠双腿绞紧陆锦森的腰,双手搂着陆锦森的脖子,浑身紧贴着陆锦森,用鼻尖蹭着陆锦森散发着信息素的侧颈。
他眼里的陆锦森不再是陆锦森,而是一颗汁液饱满的雪梨,只要狠狠咬下去,就能饮得满口甘甜。
谢之棠张嘴,凶狠地咬在陆锦森的衬衫领口上。
陆锦森摁在谢之棠后颈上防御的手松了劲力,转为托住谢之棠的屁股,在谢之棠背上带着安抚意味的轻拍。
谢之棠把陆锦森抱的死紧,把脸埋在陆锦森颈窝处,拿陆锦森的衬衫领口磨起了牙。
“乖,抱紧了,我们回家。”陆锦森说。
陆锦森抱着谢之棠蹲下身,扶正了谢之棠扔到沙滩上的小桶,把散落在四周的贝壳和布满牙印的棒棒糖棍子捡回桶里,又把自己刚才扔在沙滩上的半支烟也扔到桶里,一只手托着谢之棠,一只手拎着桶往车上走。
谢之棠虽然穿的蓬松,但身体纤细,也并不重,陆锦森抱起来轻而易举。
陆锦森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用终端连接轿车的自动驾驶系统,设置了终点在小区电梯前。
雷克萨斯立刻发动起来,拐上公路。
陆锦森抱着谢之棠轻拍着谢之棠的后背,轻声哄道:“放松,别紧张。”
谢之棠一动不动地趴在陆锦森怀里,发动机的音浪盖过了谢之棠细碎地磨着布料的声音。谢之棠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接着又听见了陆锦森轻拍着他的背的声音。
发动机的轰鸣声伴着这一轻一重两处响声像是三颗轨迹交互却因为周期而避免相撞的星球,在谢之棠的脑海里旋转缠绕,像是一个小星系。
也像千万年来,月亮绕着地球转,而地球又绕着太阳转
第15章
雷克萨斯踩着限速在公路上奔驰而过,陆锦森单手操控着终端,给护工发了短信让她准备好晚药再取出镇定剂备用。
接着又给保姆发了短信让她和护工一起吃短效抑制剂,免得他回去之后,她们被他的信息素影响发/情。
下车之后,陆锦森就抱着谢之棠进电梯,他进门时,保姆和护工都在门口等着了。
陆锦森进门就把小桶递给了保姆。见谢之棠这样亲密的抱着陆锦森,保姆和护工脸上布满诧异,但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小声说:“陆先生,把棠棠抱到他的房间去。”
陆锦森点头,在玄关脱了自己和谢之棠的鞋,抱着谢之棠往里走。谢之棠房间的指纹锁上只有谢之棠的指纹,陆锦森托着谢之棠道:“我们到家了,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谢之棠过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松开一只手摸上门锁,门滴的一声打开。
陆锦森走进门,保姆连忙开了屋里的灯。陆锦森把谢之棠放到了床上,谢之棠还咬着陆锦森的领子不肯松口。
陆锦森只好一边“啊——”,一边故技重施用力捏着谢之棠的脸逼他张嘴。
这次没用多少力气谢之棠就松开了牙关,护工递上药片和水,陆锦森先把谢之棠厚重的外套给扒了,接着把昨天晚上谢之棠抱着的枕头从床头捞了过来塞到谢之棠怀里,这才接过药片和水递给谢之棠。
谢之棠抬头,看见大梨子的叶片上放着几粒药片和水,大梨子发出了陆锦森的声音说:“乖,吃了药睡一觉。
谢之棠抬起脸朝着大梨子笑了笑,眉眼弯弯露出一点梨涡,接着抬手把水杯打翻。
水杯咚的一声砸在地毯上,没有碎,却把地毯晕开了一大片湿痕。
谢之棠眉眼弧度不变,勾着嘴角问:“可以让我一个人待着吗?”
陆锦森皱着眉看了谢之棠几眼,转过身对身旁的护工无声道:“镇定剂。”
护工立刻抽出准备好的镇定剂打开盖,细声道:“陆先生,你先按住棠棠,然后我给他注射。”
陆锦森点头,蹲下身子柔声问谢之棠:“抱一下好不好?”
谢之棠盯着陆锦森的眼睛,仍旧嘴角含笑。
陆锦森等了等,没等到谢之棠的回应,就抬手将谢之棠紧紧禁锢在怀里。护工立刻眼疾手快地拉开谢之棠的衣领露出三角肌。
“不要!”谢之棠立刻明白过来变了脸色剧烈挣扎了起来,“我!不要!打针!”陆锦森险些被他挣脱,接着更加用力的压制。
“快点儿。”陆锦森朝着护工简言意骇道。
护工用酒精棉签擦拭了一下皮肤,接着把针尖摁上了谢之棠的三角肌,针头随即没入。
“放松。”陆锦森沉声恐吓道:“你再乱动小心针头断在肌肉里。”
谢之棠闻言顿时不敢再挣扎了,像一只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安静地被陆锦森揽在怀里。
护工很有经验,拔针迅速,接着用棉签按着针眼,把谢之棠的领口拉回了上去,隔着衣服按着棉签。
陆锦森慢慢放开谢之棠,这才发现他低垂着头,眼神溃散,已然泪流满面。
“怎么哭成这样?”陆锦森抬手给谢之棠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泪,回头吩咐站在门前的保姆道:“来帮他收拾一下。”
保姆立刻走了进来,用热水拧了毛巾敷在谢之棠脸上。
陆锦森又对护工说:“他左手手腕上有伤,处理一下。”
护工说好的,取出医药箱挽起谢之棠手腕上的袖子处理伤口。
陆锦森又坐在房间散发着信息素里充当了一会儿空气清新剂,见谢之棠不动不语乖乖由保姆护工摆弄,就悄悄走了出去,给谢之棠的心理医生发去了通讯。
心理医生很快接了通讯,陆锦森开门见山道:“谢之棠不是1型,是混合型。我确定。”
心理医生长云沉默两秒说:“换药,不能再用锂盐了,改用丙戊酸钠。”
陆锦森说:“今天晚上他的躁狂症状加强了。”
长云揉了揉太阳穴说:“混合状态下用锂不仅效果差还可能恶化躁狂。”
长云继续道:“虽然谢之棠之前一直积极接受治疗,但他对我的防备心太重了,他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透露的每一个点,都是他算计好的。最好还是能让谢之棠开诚布公的和我谈谈他的病情,我怀疑他并发了其他心理疾病。”
陆锦森一直都知道谢之棠防备心强,这是谢之棠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不容易更改。所以陆锦森只说:“我问问。”
不过长云接手治疗谢之棠也近两年了,她十分清楚想要真正取得谢之棠的信任是很难的。
她曾经建议谢之棠写日记,谢之棠欣然接受了。
过了两个月,她询问谢之棠能不能给她看看日记内容,谢之棠同样欣然应允。
那时她还惊讶于谢之棠的配合度,但是她翻开谢之棠的日记之后才知道,谢之棠之所以答应,是因为谢之棠的日记完全是吃药、画画或是钢琴记录。
日记里没有透露出谢之棠的任何想法、思维,只有干干净净的:‘上午写生了一张大卫,用时三个小时半。’,‘下午练了一个小时钢琴,可以多练习诺玛的回忆。钢琴的低音偏低了,明天叫调琴师上门。’或是‘今天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吃药。’
那时十七岁的谢之棠坐在沙发上,眉眼含笑地望着长云,这副神色从进门起就没变过。
长云瞬间明了。
谢之棠的日记就是写给她看的。
太奇怪了,明明谢之棠能把自己患病的事实宣扬的天下皆知,由他联合红十字发起的精神病患者专项公益甚至采用了他名字里的棠字,取名海棠公益基金。
种种迹象都表明谢之棠应该能克服自己的病耻感才对,但他面对自己的心理医生却缄口不言,守口如瓶。
既然不是因为病耻感,那就是他对心理医生的不信任。
长云猜这也是他三年换了五个心理医生的原因。
为了取得谢之棠的信任,长云对谢之棠说:“你说的一切内容,我都会为你保密。这是我的职责,你可以放心。”
谢之棠说:“我知道,这是心理医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却依旧三缄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