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峪爬上一座三十楼的建筑，坐在顶端，下面的人喊的都是：“你怎么还不下来！”“有本事你就跳啊！”“博什么眼球！想红想疯了吧！”……
肖峪笑了，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没人知道他的笑容背后是什么。
他们沐浴着地狱之火，忍受着世间苦痛带着满身伤痕从地狱爬出来，迎接他们的不是掌声和鲜花，不是安慰和鼓励的话，而是践踏与摔打。
“哥哥们啊，人间不值得啊。”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是人倒地的声音。肖峪回头，是妈妈倒在地上，爸爸刚赶上来，扶着妈妈，他看着肖峪，话语里满是心疼与温柔“小峪，你妈妈经历了鬼门关才有了你，你这样对得起妈妈吗？”
肖峪手一撑翻回来，脸上还是挂着那张灿烂的笑容“对不起，我们回家吧。”
肖峪到家后洗漱从来不让家人进去，现在都夏天了还穿着长袖长裤。
肖母觉得奇怪，又不敢多问，肖峪就像一根随时能断的弦，让她心疼好奇又不敢去触碰。
直到一次肖白无意间闯进浴室，一声尖叫引来了肖父肖母，肖峪慌忙套上衣服。肖父肖母看着哭得停不下来的肖白，眼神询问地看向肖峪。
肖峪笑了笑，道“没事，可能是她摔疼了吧。”
肖白都九岁了，小学三年级了，怎么可能是摔疼了哭。她平时打架都不带哼一声的。
肖母轻抚着肖白的背，轻声安慰“不哭不哭，怎么啦？小白怎么啦？”
肖白哭得有些喘不上气，抽了好几下，狠狠吸溜了一下快流到嘴里的鼻涕，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只是哭着喊哥哥。
肖峪牙咬着下嘴唇，走过去抱肖白，肖白已经长得很高，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抱起在怀里“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肖白泪眼汪汪，肖父看了眼肖峪，看向肖白，问“小白你到底怎么了？”
肖白想拉开肖峪的衣服，被肖峪按得死死的。肖白扭头对肖父说“哥哥，哥哥浑身是伤。”
肖父肖母齐刷刷看向肖峪，肖峪笑了笑道“没什么，就磕了一下。”
肖父肖母看着肖峪，也没说话。肖峪知道骗不过他们，长叹一口气，将衣服脱了下来。
增生、疤痕、烙印、还有一些新添的类似刀伤的口子，肉往外翻着，血还在往出渗。
这下不止肖白哭，肖母也哭了，肖父眼睛都红了，肖峪能看到他的泪水一直在眼睛里打转。
第56章 世间最恶是人心（中）
肖峪不说伤口的来源，只是沉默。
肖父也没追问，只是默默给他上药包扎。
肖母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检察肖峪，肖峪每一道伤口都像一把无形的刀，割在她心口上，她最后握着肖峪的手，看着那指甲泣不成声。
肖峪依旧爬墙进出，带着薛栎当街霸，一人跑到黑帮的地盘单挑黑帮，去拳场打拳。薛栎总觉得肖峪这个人冷酷，却不知他其实是掩着伤痛不想说话。
终于在一天傍晚，遇到了被打的舒子陵。
他看到他蜷缩在那个角落里，看他麻木的眼神，就想起了他的队友们。
肖峪不知不觉就伸出了那只手。
他很好奇这个少年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他看到他大半夜把割腕的妈妈送到医院，一夜没睡，他看到他独自一人画画，眼里那一点点的星光。
他从未见过他的父亲，每次见他母亲也是那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也是？为什么是也是？谁还是？
肖峪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哦，我也是。
他画了很多征战的东西，应该很喜欢这个游戏吧。
肖峪开始找他玩游戏，也聊聊历史，聊一聊重建前的繁华盛世，那是他最向往的历史。
每天看着他发呆。看他不高兴就想办法找他聊天。
说的话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喊的哥哥不知道是喊的心里那群少年，还是面前这个少年。
龙域诞生了。
奶奶反对发布，爸爸想要发布。肖家缺一个机会，但肖家也经不起折腾。
肖峪才不想管那些，也不可能去什么发布会。
肖白缠着肖峪道“哥哥，我长大以后要做大明星，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
肖峪摸她的头，笑道“好啊，那发布会你女扮男装替我去吧，提前体验一下镜头生活。”
肖白嘻嘻笑道“哥哥大宅男。”
肖峪宠溺道“宅男哥哥要搞程式了，你去打腹稿吧。”
肖白吐了吐鬼脸，蹦跳着跑开。
后来的肖峪无数次问自己，晕什么镜头啊，干嘛要小白去发布会啊，连张全家福都没有。
轰！
爆炸新闻一出，肖峪就和奶奶匆忙离家。奶奶想带肖峪直接去Y省，肖峪不依，拎了一桶汽油回到爆炸现场。
他看着爸爸妈妈和妹妹的尸体，深呼吸一口气，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帮肖白理了理那头假小子发型，吻了吻她的额头。
“肖队，我来吧。”老张站在旁边，他觉得要换做是他绝对下不了手。
肖峪淡淡地道“以后别叫我肖队了，肖峪死了。”然后亲手将汽油铺洒在肖白身上，亲眼看她变成一具焦尸。
背后凶手想杀的是他肖峪，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他想跳进那火苗里随他们去了，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得活着，可想要活着，就只能让人觉得肖峪死了。肖峪一身伤疤，唯有焦尸才不会被辨认出来。
他曾经是军队的天之骄子，但一朝被打入地狱；他曾经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却落得家破人亡。
他不想威胁到谁，但就是有人要逼他死。
他用肖白的名字和身份活着，龙域被舒家堂而皇之地占据，对此他不想理会，只是把自己封锁在网吧，架也不打了，就泡在网吧造武器、做装备。
他唯一念想的人，大概就是舒子陵吧，但他知道他连累了队友，连累了家人，不能再连累任何一个人了。
他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道具的打磨上，连副本都不想下，一下副本就能想到曾经一起打游戏的场景。他都不敢开HP精英的游戏，一开游戏界面就能想到以前。
他开了十六个小号，注册了一个大号叫白玉堂。他想取的其实是白峪糖，斟酌了很久没敢取。
如果奶奶没把中考报名表推给肖峪，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在网吧里蜷缩多久。
“小白今年该上初一，按她的成绩，没办法再给你往上调，你可以选择从初一开始像正常学生一样上课，也可以选择直接参加中考，从此戴着天才少女的帽子。”
普通人的生活，肖峪一直想要的。
但他以肖白的身份活着，注定没办法像普通人一样。
他填了报名表，以Y省第十的名次进入Y省二中重点班。
开学当天，他一手鲜红的指甲油，一头刚到耳垂的短发，一身酷酷的如同男生的女装，进了二中的校园。
奶奶受各方势力监禁，肖峪只能住校，二中没有单人间，他又不能单独在校外租一间房子。想来想去，只能当个校霸了。
二中的老师都对这个十三岁以全省第十考进来的天才少女好奇又想代课，可只有真的代课老师，才知道当肖白的老师是一件多么头疼的事情。
开学第一天，肖白就以这个形象出了名，班主任严厉地看着这个叛逆的班级第一名，说“学生就是来学习的，涂红色指甲油像什么话！”
肖峪淡淡地道“哦，那我明天涂黑色指甲油。”说完托着头看向窗外上体育课的学生们，都没留给班主任一个眼神。
我是班主任唉，我不要面子的吗？
班主任气的不得了，冲着肖峪喊“不许涂任何指甲油！”
“哦。”肖峪扭头看了眼班主任，心道要生这么大的气吗？不涂就不涂呗，我贴个甲片一样能盖住。
这是二中开学第一件轰动全校的事。紧接着第二件就来了。
肖峪站在女生宿舍门口，不让同寝室的女生进门。
“想进门？好啊，打过我就让你进。”
这不废话嘛，训练过的全特都打不过肖峪，就算泡了一年网吧废了点，也不可能连这几个小女生都对付不了是吧。
班主任气的叫家长，简直破了二中有史以来最快叫家长的记录，然而肖峪扬了扬他那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一脸欠揍道“我孤儿，没家长。”
班主任差点当场飙血三尺，直扶着额头道“你你你，你到底要怎样！”
肖峪道“我不喜欢和人一起住，还有，我很讨厌衣装不整的女生。”说着点着一个只穿着睡衣的女生道“我百合，别穿这样勾引我，小心出了什么事清。你们又打不过我。”
班主任要不是需要保持自己人民教师的形象，一声卧槽就惊呼出口。
把话吞到肚子里一把将肖峪拉进宿舍门，呯地关住，震得楼都快要抖上三抖！
“肖白，你到底什么情况？”班主任本着自己要循循善诱将不良天才少女引上正道的心思尽量温柔地道“我觉得你不像是这样叛逆的孩子，能说说原因吗？”
肖峪心想，能什么原因，难不成让我一汉子每天看着一群姑娘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吗？谁知道青春期会不会有什么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