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有人来敲门了。
齐棠懒洋洋地喊到:“游潇不在,去书塾里找他吧。”
敲门声停了一停,又继续敲了几下。
齐棠皱眉,又喊了一遍:“游潇不在家,有什么事等散学了再来。”
敲门声还是没断,小心翼翼地响着。
齐棠心里有些烦躁,扔了水瓢,站起身来,心想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耳朵的东西!”如此想着,快步往门口走去。
齐棠一把拉开门,看也没看就吼道:“我说了游潇不在家你听不懂吗?”然后抬眼一看,是个局促不安的小姑娘。
小姑娘约莫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粗布衣服,鬓上还带着一朵刚采的淡粉色小野花,挎着一只盖着印花蓝布的篮子,两只手绞啊绞,红着脸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齐棠没好气地问她:“我都说了游潇不在,你还敲什么门?”
小姑娘声音细如蚊蝇,脸红得发烫:“我不是来找游夫子的,我是来找你的。”
齐棠撇撇嘴:“来找我做什么?”
小姑娘紧张地小手发颤,哆哆嗦嗦地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小荷包,连同手里的篮子一起递了过去,磕磕巴巴地说:“那个,这是我给你绣的荷包,还有,还有,我家母鸡刚下的蛋,送,送给你。”
齐棠看了看她,把篮子接了过来:“鸡蛋留下,荷包就不用了,请回吧。”
小姑娘没想到这么一出,往前一步拉住齐棠的衣袖:“齐棠公子!”齐棠看着那只抓着自己袖子的手,面露不悦:“放开。”
小姑娘被齐棠的脸色吓到了,一下缩回了手,把荷包又递出去:“你拿着吧,我做了好几个晚上的。”
齐棠一看上面的荷花纹就不高兴:“我不喜欢荷花,你拿走。”
小姑娘咬咬嘴唇,还不死心,又上前一步:“齐……”
“诶你这人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小姑娘话刚开口就被齐棠打断了,一挥手把小姑娘隔开,谁知用力过猛,把装鸡蛋的小篮子也给摔到了地上,鸡蛋摔碎了,蛋黄蛋清流了一地。
小姑娘怔怔地看着一篮碎鸡蛋,又看看自己没送出手的荷包,“哇”的一声就哭了,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没两下小脸就抹得脏兮兮的,看着怪可怜的。
齐棠也懵了,一向只有游潇去哄他的份,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也只能愣愣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11章
此时正好是中午农歇的时候,大家伙儿的都从田里回来吃午饭,听到这么大的动静,都围过来看到底怎么回事,一看小姑娘哭成这样,都纷纷来指责齐棠的不是。
齐棠这段时间深居简出,不认识别人,又因为使小性子被人传闲话,大家对这个小公子的印象都不怎么好,人群里竟没有一个声音是帮他的。
齐棠心里堵得难受,一口气噎在胸口,难受得发苦,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满心的委屈,强忍着眼泪,看向书塾的方向,期盼游潇能快点出现。
齐棠被一群人戳脊梁骨,度秒如年,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地慢,心里那道千疮百孔的堤坝终于支撑不住了,也坐在门槛上哭了起来。
众人见齐棠也哭了起来,也不好再说他什么了,看着他和小姑娘两个呜呜咽咽地哭,一时间也不知道先去劝哪一个好。
“怎么了?怎么哭了?”人群之中响起了齐棠唯一熟悉的声音。
齐棠抬起一张哭花了的脸,被眼泪糊住的眼睛迷迷蒙蒙地看到了游潇的脸。
齐棠一见游潇,心里更委屈了,一头扎到游潇怀里,抱着游潇的脖子抽抽嗒嗒,眼泪鼻涕糊了游潇一胸口。
游潇抱着他的肩,拍拍他的头,温柔地安慰他:“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这么大个人了像什么样子。”
齐棠把脸埋在游潇胸口,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哽咽:“他们都欺负我。你也不来帮我,你坏死了。”
游潇连忙道:“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回家吧,别哭了。”齐棠把脸抬起来,游潇用袖子给他擦了把脸,把他先哄进了屋,轻轻关上了门。
游潇看了看乡亲父老,给大家深深作了个揖,一本正经地道歉:“对不住了大家,齐棠从小养尊处优惯了,性格有些娇纵任性,但他心地还是善良的,请大家也看在他家中突遭变故的份上,不要过多苛责于他。”
然后又上前将坐在地上抽泣的小姑娘扶起来,劝慰她道:“你是村北王铁匠家的小凤对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但感情这个事情,强扭的瓜不甜。你也看到了,你和齐棠没这个缘分,你也不要强求了,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光阴。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珍爱你的男子,不要伤心了。”
小凤接过游潇递来的帕子,点点头,把眼泪擦了,拎着小篮子,随着闻讯而来的王铁匠回家了。众人见游潇态度也是真诚有礼,便也就散了。本就是来看个热闹的,既然游夫子发话了,任是谁都要给这个村里最有学问的人一份面子的。
游潇舒了口气,推开门,看见齐棠还蹲在门口,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说了句:“对不起。我闯祸了。”
游潇微笑,小少爷第一次跟他服软,看来真的知道错了。
“没事了,大家也不是真的怪你。下次跟别人说话好好说,都是村里的乡亲,客气一些。好了,今天给你做条糖醋鱼,吃了就不哭了好不好?”游潇蹲下来,摸摸齐棠的头,安慰他道。
齐棠一听吃的,脸上马上阴转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一点头:“嗯!”
PS:吃货真的太好哄了^_^
第12章
齐棠端着碗,坐在门槛上,看着游潇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齐棠也算在游潇家里呆了半个月,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光看着他的背影,就能感到满满的安心。齐棠一个人孤孤单单惯了,以前就一个人在海棠苑里,白天也不敢出现,只能晚上化成人形在院子里溜达一圈。
对,齐棠并不是普通人,是海棠花妖。虽然只是修炼了两百年的小妖精,但是海棠苑里风水好,灵气通达,齐棠的修为增长得快,灵力也比一般精怪更加精纯。很多妖怪为了精进修为,会吸食人的精气,齐棠却是不屑的,一来海棠苑里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花农,精气本就稀少,不能闹出人命,二来齐棠觉得人一生不过数十载光阴,能有多少饱满纯净的精气来给他增长修为,还不如采集天地灵气来得直截了当。
齐棠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寻求一个人类的庇护和帮助,虽然心里不甘,但看着眼前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齐棠也只能先把这份不甘心收起来。
游潇把筷子递给他:“快吃吧,多吃点。”
齐棠接过筷子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
游潇撑着头,微笑着看着他吃饭。齐棠大概是哭饿了,吃得很香,连平时打死都不吃的豌豆苗都吃了好几筷。
眼看一碗饭见了底,齐棠才抬起脸来,撞上游潇带着笑意的目光,不由得脸上飞过一抹微红,嗔道:“你看我做什么?再不吃饭,耽误你下午的课了。”
游潇看着齐棠粉红的耳尖,唇角又上扬了一分,低头开始吃饭。
游潇吃完饭又回到学堂里上课了,齐棠一个人在家待着,一会儿隔着篱笆逗隔壁的狗,一会儿吓吓门口的麻雀,一会儿又躺在廊下的竹椅上看着海棠树发着呆。
齐棠坐在竹椅上晃着脚,嘴里咬着半截草茎,目光落在游潇的小菜园里。齐棠眼睛一亮,跳了下来,走近小菜园。
小菜园种了五六种蔬菜,还空了一片给下一季做准备。游潇读书过得去,但种菜这事儿就不在行了,收成是有,但都长得恹恹巴巴的,勉强支撑他每日的需要。
齐棠看着这片不成气候的菜园,心里是嫌弃的,吐掉草茎,手指一划,一道道微光绕着蔬菜的茎叶快速地旋转向上,微光所到之处,茎干开始变得粗壮,叶片变得鲜艳油亮,枝蔓上的瓜果也饱满成熟了许多。一个良莠不齐的小菜园,霎时就生机勃勃了起来。
齐棠满意地拍拍手,背着手,哼着小曲儿,一步一跳地跳回屋里睡午觉去了。
傍晚时分,游潇散学回来,一回屋就听到了齐棠的鼾声。进卧室一看,齐棠抱着被子,趴在床上睡得正香,一边脸颊被枕头挤得鼓鼓的,看上去软糯可爱的不行。
游潇看着他越看越觉得有趣,伸手在他的脸颊肉上轻轻捏了一把。睡梦中的齐棠没有睁眼,只是挥了挥手,吱唔了一声,蹭了蹭枕头,又睡了过去。
游潇微微一笑,也没有再叫醒他,轻轻走出门去准备晚饭了。
游潇去到小菜园,却发现小菜园里的收成出人意料地好,瓜果蔬菜个个水灵鲜亮,水灵茁壮,一改往日的颓丧之势,游潇心里一阵奇怪,但也就是一闪而过,只当自己歪打正着养得好,满心欢喜地采了点菜回到厨房。
齐棠是被一阵饭菜香味唤醒的,明明妖是可以不用吃食物的,偏偏游潇做饭的手艺着实不错,引得齐棠这个辟谷的小妖精都贪恋人间烟火了。
齐棠把自己从被窝里释放出来,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眯着眼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屁股坐在长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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