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帝看着她?,便不禁想到,当年血祭台上,叶檀歌也是这样望着他?,让他?忽略了自?己的长子,究竟有没有按他?的意思?将这孩子处理。
到底是妇人之仁。
叶帝想,他?仔仔细细帮叶檀歌将眼尾的泪珠擦去,而后道:“这份契约他?必须签下。”
“臣妾知,陛下所想,都是为我族考量。但,但……”叶檀歌眼尾依旧有泪在淌。
叶帝擦不干净,觉出一点烦躁。
叶檀歌平日乖顺可人。
却偶尔总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任性。
或许是自?己平日太宠她?。
“檀歌,”他?缓声道,“你想要怎样。”
“别让侍卫强迫他?,他?已经够苦的了,何况,他?毕竟也是我的……”叶檀歌咬了咬红唇,却不敢说出那一个词。
叶帝捏起?她?下颚,拧着眉道:“别哭了。”
又往火灵石另一边看过去。
“你到底如何才肯签订契约?”他?冷冷道。
叶云澜却只凝视着画面中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美丽女子,叶檀歌除了一开始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只专注地望着叶帝。
他?收回目光,平静道:“我可以与叶族彻底断绝因果,但以后我是否会踏入西?洲,是我自?己的事情,世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拘束于我。”
叶帝微微眯起?眼,长眸流露几?分危险。
叶云澜平静地回看他?,不避不让。
不得不说……这孩子生?得实在是与檀歌太像了。
叶帝想。
佳人在怀中梨花带雨,这孩子虽面无表情,面色却比檀歌更加苍白羸弱,眼尾下那颗朱红泪痣,像是擦不干净的一颗血泪。
刺得人心口生?疼。
叶帝覆在叶檀歌眼尾为其擦泪的指尖一顿。
终究是道。
“……洵长老,将最后那行?字擦了吧。”
看着修改后的神圣契约,叶云澜神情漠然,他?偏头咬破指尖,殷红的血滴落在金色的契约纸页上。
血迹渗入书页之中。
与此同时?,叶帝心中一跳,心底似乎忽然生?出一种难言的不安。
他?只道是错觉。
叶檀歌倚靠在他?怀中,长睫盈着泪珠,雾蒙蒙的眼眸里似乎有悲苦,又似含着微笑。
而正在渡劫的叶悬光手腕忽然一抖,妖皇剑偏向它处,差点便被眼前袭来的黑色长枪刺个对穿。
庞大的雷劫和凶恶强大的敌人都没有使他?露出半分软弱,但此刻,他?金色凌厉的眼瞳,却倏然出现一抹刻骨的悲伤。
他?不知这悲伤由何而来。
却比二十多年前那个雨夜所感受到的更为真切。
而那一纸神圣契约之前。
叶云澜滴完鲜血之后,便起?身,没有再看火灵石中传输过来画面一眼。
洵长老问:“客人要去哪里?”
他?道:“离开这里。”
——沈殊在登天阶上攀登。
他?不知道外界已经过去了多少时?日,但他?只想着快点、再快一点。
山灵交给他?的幽蓝花枝被他?妥帖地放在了内衫之中,紧贴胸口的地方。
山灵已经告诉他?,这花的名字,叫做长生?。
长生?花。
很动听的名字。
他?想,等他?见到师尊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这花很美,他?很喜欢。
他?在登天阶上受到了很多考验,有同为登天阶上攀登的人之间的争夺,也有各种各样阵法困境的考验。
而每每精疲力竭时?候,他?便将怀中的长生?花拿出来细观。
上面沾染的血,教他?瞧着瞧着,便不免红了眼。
他?甚至不敢去想,他?师尊伤势被引动,而今究竟如何了。
登天阶虽然只是通灵涧中一条上山路,却仿佛蕴藏了世间无数的风景变幻,走一遭仿佛就走过世间山河万里。
他?还在阵法中碰到了许许多多的太古幽魂,这些幽魂早已经在天池山中化尽戾气,教予了他?许多知识。
只不过其中有一个太古魔魂,执念未灭,跟着他?纠缠半宿,明明快要消散,却依旧神态激狂,硬是要把?一部魔门法决传授给他?。
只是他?早已经答应了自?家师尊,此生?不会走入魔门歧途,纵然他?私底下曾经瞒着师尊做过一些布置,但也不会真的去修什么魔门法决。
而今这般,已经很好。
登天阶之上,日月位置恒定。
起?初时?候只能看见星月,越往上,破过云层,便渐渐能够看见大日灼眼。
沈殊意识到,自?己快要到达出口了。
此时?脚底下已经不再是石阶,而是云梯。
周遭白云沉浸在橙红的阳光中,阳光炽盛。
……这就是浮云巅么?
即便快要功成?,沈殊依旧谨慎。
行?百步者半九十,这个道理师尊曾经教过他?。
云巅之中,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庞然花海。
在橙红日光照耀之下,无边无垠的花朵盛开摇曳,美丽得仿佛梦境之中。
有袅袅琴音传来。
那琴音清冷,仿佛掠过流水高山,雪原林海,携着天地自?然的风,从?渺远之境而来。
寂寥,却又温柔。
如此熟悉。
沈殊恍惚了一瞬,想起?这些年来无数午后,他?坐在书房,看着那人端坐在琴案之前,长睫垂落,素手抚琴的模样。
那是他?所无比珍惜的安宁岁月。
如果可以,他?想要坐在那里听琴,听一辈子也无妨。
一阵微风迎面吹拂,带来沉醉花香。
无法教人清醒,反而教人在甜美的香气中,愈发……沉沦。
那琴声缭绕在耳边。
香气却慢慢地,慢慢地变了。
他?似乎闻到了杏花香。
清淡,微甜,若有似无。
他?睁开眼。
入目是木制的房梁屋顶。
他?闭了闭眼。
几?片杏花从?窗外漂浮进来,飘落在他?颈边。
很轻。很软。
他?从?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爬起?来,迷茫地看着周遭。
暖融的日光从?窗外射入,屋里的一切都有种熟悉的陌生?。
木桌木凳、灶台案板,角落里用?竹编筐装着一箩子晒干的杏花,还有柴刀铁铲等工具,靠里间就是他?睡的这张床。
木桌木凳上被锦布细细铺了一层,灶台上东西?也理得整整齐齐。
床被绵软,透出日晒之后温暖味道,夹杂着些许杏花香。
这分明是一个凡人的住所。
不过看起?来相当温馨。
他?从?床上走下来,走了两步,发觉有些不适。
他?以前……似乎并没有这么高?
不过,他?以前……又是谁?
他?晃了晃头。
吱呀一声,他?有些踉跄地推开了房间的门。
外间是一个充斥着暖融阳光的院落。
墙边摆着一堆还未劈完的干柴,空地上摆着晾衣的木架,上面还有晾干的衣物在随风飘动。
而角落之中,有一棵生?得很是高大的杏树,浓密的树荫遮盖了院落的一角。
树影摇曳。
有人躺在树下的藤椅上。
他?倏然屏住了呼吸。
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一袭素白长衫,漆黑的乌发如云如瀑,垂落在藤椅旁的指尖苍白如雪。
那人沉没在斑驳的树影里,像是浮光掠影间的一场幻梦。
仿佛鬼迷心窍一般,他?控制不住地走了过去。
脚步很轻,唯恐将那人吵醒。
走近前,却是一愣。
他?看到一张银色的面具,覆盖住那人的脸,看不清模样。那人脖颈修长,却有黑色烧灼的伤痕在上面蜿蜒,破坏了原本的白皙无暇。
但即便如此。
他?心口依旧怦然。
想要伸手去触,却又慢慢收回。
他?蹲身在那人身边,好似只要看着这人,心中就被一种奇异的柔软充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那人指尖微颤,慢慢清醒过来。
下意识的,他?低哑开口。
“……仙长。”
那人漆黑眼眸自?面具之后朝他?望过来。
像莹润剔透的玉石,该带着些许刚睡醒时?的迷蒙。
无数斑驳光影浸在那人眼底,却都在望向他?时?,化成?无声流淌的温柔。
“怎么又待在我身边。”那人轻声开口。
他?再自?然不过地去牵这人的手。
那只手苍白柔软,纵然阳光暖融,却依旧透出难以褪去的寒。
他?握住那只手,有些执拗地想要把?他?暖热了,低低笑了笑,道:“因为喜欢看你。”
隔着面具,他?看不见那人神情。
却敏锐觉察到,有一抹浅红浮现在那人耳尖。
就那么一点点红,却看得他?心旌神摇,血气奔涌。
明明已经与这人相处了这么多年,此刻却仍激动得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心念一动,他?单膝搁在藤椅上,俯身轻轻搂住了那人身体?。
“你身体?好冷啊,仙长。”
他?靠在那人肩颈低语,轻嗅那种清冷温柔的香。
那人瘦弱柔韧的身躯就在他?身下,他?只觉头脑晕乎乎的仿佛要炸开,忍不住得寸进尺问:“我想要让你暖一些,好不好?”
那人如同玉石莹润的黑眸静静看着他?,而后,那只柔软的手抚上他?的头,轻轻揉了揉,低低地道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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