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视力好点的抬眼望去,果真见那弟子的手臂出现了一些水泡。那弟子吓得想将手抽回,收到了辛夷君的一记眼刀,他怯生生地对辛夷君求饶。
辛夷君朗声对他也是对诸位学子解释道:“要有奉献精神,你且先忍着,大家仔细观察症状。”
说罢唤弟子陆续上来围观。那弟子咬牙坚持着给同窗们展示,可谓奉献精神很足,学子们忍不住在内心给他举起了大拇指。
辛夷君见大家差不多记住了荨麻草的知识,示意他放下,从衣袖中取出一膏药涂抹上去,又见很快红肿消失。
他又向学子们解释道:“此物乃葱白根的汁液,也有微毒,但涂之可抑制荨麻草毒性。这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相生相克。众学子可明白?”
众人齐声明白,辛夷君放那弟子下去。虽然那弟子的胳膊已是马上治愈,但这堂课到底给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荨麻草的样子,怕是近几年是忘不了了。
下去一个又换上来一个,被动地散发着奉献精神。
上来又是辨认另一款毒草。那弟子不敢再去触碰。辛夷君提议道:“既是不敢碰它,那你凑近看看,闻一闻。”
那弟子照做,只见那毒草上还开了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模样倒是好看,闻起来香味馥郁。
他站起身子准备向诸位描述,可却感到一阵晕眩。
耳旁传来辛夷君的声音:“什么感觉?”
“回仙君,有些头晕。”
“晕就对了,此乃曼陀草,有轻微毒性,少量致晕,多量致幻,大量且一直处于其中,可能致死,”他顿了顿,将人拉着远离那曼陀草一点,见他闻了新鲜空气眼神逐渐清明,又问,“现在感觉可好?”
“回仙君,已无事。”
辛夷君摆袖让他回去,接着讲解:“此毒无需解药,只要及时呼吸到新鲜空气即可。”
一下午的课在辨认毒草里结束,有嘴肿的有头疼的还有手脚麻痹的,但总体效果还是很好,没有一个弟子睡觉,甚至下次辛夷君抽查,抽到的弟子都背得很好,他很满意,感到自己教学生涯得到了升华。
不行,得去找二师兄申请加课,他有信心把这一批学子全部培养成一众毒修,到时楚天宗就不是以剑闻名而是以毒闻名。
楚天宗到时变成楚毒宗,想想就很有杀气,嗯,那是他想要的未来。
越想越急不可耐,得赶紧找师兄加课去。
待他骑着大蛇走后,那几个被当做试验品的弟子忍不住哭了出来,其他弟子是又庆幸又好笑,那顾襄阳四人也终于明白师尊的良苦用心。
辛夷君这番教学方式,还真是给人印象深刻。还好这课程半个月才轮一次,躲得了一次是一次。
晚钟敲响,姬星君便又准时来到学堂。
下学弟子中,哪怕是见到过昨日场景,却也不曾适应还过来。哪里知道这向来神秘不与人亲近的十六仙君竟是这般好脾气宠着弟子,一时间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眼神又拢在顾襄阳身上。
好在他是个适应力强的,轻笑着与贺达舟他们摆了摆手,便蹦跶着去挽着自家师尊的衣袖。
身后,一众好友看得眼圈发红。何枫撞了撞贺达舟的肩膀咋舌道:“为何不见你家锦司君来接你下学?”
贺达舟蹙眉精致的眉头,白了他一眼道:“我师尊整日忙着炼丹拯救黎明百姓,哪里得空干这些琐事。再者说了,我又不是那三岁小童,哪里还需要大人接送。”说完头也不回,自顾召来那白鹤潇洒离去。
何枫盯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联想起方才他那眼馋欲滴的模样,比之三岁倒也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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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顾襄阳随着姬星君回到峰上,饭还不及吃便一头扎在那空地上,对着二代目车车涂涂画画改了良久,直到身前香味弥漫,这才抬起头来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家师尊。
接过那一纸包烧麦,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了句谢,而后又忆起白日辛夷君的夺命毒修课,后怕道:“还好师尊提前告知我们这些消息,不然像那些同窗一样被辛夷君抓上去就惨了。”
姬星君想到自己师兄的德行,他来了兴趣:“哦?说说看。”
顾襄阳三言两语就把那些师兄们的惨状描述出来,却见姬星君一副虽有些意外,却又感觉在情理之中的模样,随后道:“就只是发痒头晕四肢麻痹而已吗?”
那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不过这想法顾襄阳不敢说,他追问道:“难道还应该更严重么?”
姬星君轻叹口气,说起从前。
十年前,宗门招收第一批弟子。那时还是辛夷君第一次为人师长,没什么教学经验。而他又是格外地热爱教书育人,找西旻君哭诉几回就随他去了。
可那辛夷君当真是对毒修这门事业爱得深沉,为了把这一门冷门的职业传承下去,他教学起来格外认真,一腔热血全用在上课上,然而这热血热错了去处。
为了让学子更快地熟悉各种毒物,师兄把他珍藏的臻品九头眼镜王蛇,八翅毒蝙蝠,万足金色蜈蚣还有秘制毒中毒蛊中蛊尽数贡献出来给学子们进行教学。
看看,听名字就知道此物之贵,也知道此物之毒。彼时,辛夷君还是和现在一样的教学风格,由弟子以身试毒,他再现场进行解毒,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是苦了那上一批学子。
可辛夷君对于毒物的掌控有时太过自负,是以那日一场意外,脱离了掌控。
原本他的眼镜王蛇对他是唯命是从,让咬就咬,让喷毒就喷毒。可意外的是,那日恰好赶上眼镜王蛇的求偶期,山上又恰好来条了母蛇,毒兽类雄性为了吸引雌性求偶都要展示实力,那眼睛王蛇看到那条青身菱角的小细蛇顿时九个脑子纷纷炸开了锅,满心满眼都冒着爱的泡泡,而后它一口气咬了六个!足以证明他便是方圆百里最靓的崽!
再然后,便没有了然后。
辛夷君备课拢共就带了一份解药的量,给一人解毒后,还有五人因为抢救不及时,导致毒性就直接渗入到骨血里去。
辛夷君急了,喊上冰霰君和锦司君三人争分夺秒地才把那五人性命保住,可毒入大脑,人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再之后,玄英君就去了他的职以儆效尤。
他这几年便一直在到处寻觅解救之法,直到几个月前,才将他们五人医治好,送回家门疗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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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襄阳听完,表示真是一个悲伤又好笑的故事。他追问道:“那那条九头眼镜王蛇怎么样了?”
姬星君没想到他的着重点居然在此处,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地为他解惑:“那蛇当日那么大展神威不就是为了那条小青蛇,后者自然拜倒在他的九个头下,然后二蛇你侬我侬恩恩爱爱,一道被九师兄抓去他的后山封在青阳师兄给设下的阵法里。”
“后来呢后来呢?”顾襄阳追问。
“后来青蛇产卵,孵出小蛇,那时师兄还未找出解救之法,看它们那模样越想越生气,抄起刀子就把那两条蛇给阉了。”
“啊……这样啊,那真是无妄之灾啊。那辛夷君今日骑的那二头蛇是?”
“猜猜看。”
“那,莫非是它们的孩子?”
“对,就是它们的孩子。”
顾襄阳本想继续追问为何九头蛇剩下了双头崽,而后又下意识摇了摇头。那青蛇本就是普通蛇,另一条是九头蛇,配出来的就没那么正宗了呗。
“原来如此。”顾襄阳了然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九头眼镜王蛇:哈喽,看我,一口气能咬六个!
美女小青蛇:……
辛夷君:阉了你!
第10章
吃饱喝足之后,顾襄阳又推起二代目唤着姬星君继续跟他去兜风。
可怜那姬星君原本打算继续练功,结果又不忍拂了徒弟的好意,只好又跨上对方的后座上去护着他。
心下无奈,叹道徒弟真是自己修炼路上的绊脚石。
顾襄阳在前头乐呵乐呵地四处转悠,嘴里还不时地哼唧着不知名的曲子。姬星君坐在后头好奇,便张口问道:“阿阳,你这是在唱什么?”
顾襄阳闻言险些没将自由飞翔脱口而出,斟酌着语句而后道:“就是普通小调罢了,师尊若是喜欢,我换首别的唱与你听。”
总角小童,嗓音清亮,比之丝竹管弦也豪不逊色。
顾襄阳打小学渣到大,独独一门乐理修得极佳,打小五音齐全擅长乐律,算是这废柴中间唯一能拿得出口的一项,否则,拜师那日,也不会拿来献丑。
只是本该策马扬鞭快意驰骋的画面切换成二位身着古装却骑着现代电驴,多少有些辣眼。
所幸姬星君是个原汁原味的修真人,没觉出什么异样,顾襄阳这才堪堪放下心来,放慢了速度偏头与他聊天。
“师尊,你可会唱什么曲调,可否唱与徒儿听听?”
姬星君闻言微怔半晌,随后才吞吐道:“为师……不曾会什么曲子。”
顾襄阳蹙了蹙眉,试探道:“早先,徒儿听说您曾是一代皇子,在我们那的话本里,皇子都是酒池肉林夜夜笙歌的,是以徒儿当时才特意献丑舞上一段,原来,您不喜这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