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陈孑然刚说一个字,顾茕懒懒地抢白,“医生说没事,就是要好好休息几天,不能干重活,多吃鱼,多吃鸡蛋。”
陈子莹听了,对顾茕的脸色好了不少,咳了两声,别扭地对她说了声谢谢,眼睛却是看向别处的。
顾茕看她眉宇间的纠结,还有脸上的尴尬,道谢也不愿好好道,口是心非得可爱,心情大好,笑吟吟说:“一句谢谢就算了?子莹,你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一下我吧?”
陈子莹瞪她:“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帮你姐又是挂号又是拿药,还上下跑着陪她去做检查、看医生,最后还得送她回来,现在累得浑身酸痛,你怎么这也得请我上去坐坐,喝杯茶,休息休息吧?”
顾茕一见着陈子莹就被她的貌美勾了魂儿,这段时间陈孑然在她心中积累起的灵动可爱瞬间消弭无形,眼里只能看到陈子莹,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也那么好看,心情大好,就忘了陈孑然还留有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头晕眼花地倚着生锈的铁栏杆,几乎站立不稳,还要耐着性子等她们对峙。
还好陈子莹心思全在姐姐那儿,敏锐地察觉陈孑然扶着栏杆的手臂微微发抖,记挂着姐姐身体不好受,不敢多与顾茕纠缠,只得答应她一同上楼回家。
陈孑然半个身子都靠在陈子莹身上,一步一步地上楼梯,顾茕看陈孑然软而无力的脚,也要上前掺一把,却被陈子莹眼疾手快地一拂,压根不让顾茕的手碰陈孑然一下。
顾茕只好摸摸鼻子,跟在二人身后,只是看陈子莹对陈孑然那样,怎么看怎么怪异。
顾茕自己也有不少兄弟姐妹,但大多都同父异母,又都生活在世界各地,只碍于父亲的面子,每年去英国聚上一回,各怀心思,无话可说,没有半点亲情可言,所以顾茕自己也不知道正常家庭的姊妹感情该是如何,又想陈家姊妹二人本来就是双胞胎,亲厚比起别的有年岁差的姊妹,自然又更甚一层,这样一想,也就说得通了。
三人回到陈家,陈子莹开门,扶陈子莹进到客厅,靠在沙发上休息。
顾茕跟着进去,眼睛环顾四周,打量室内环境。
非常拥挤的老式公寓,目测三十来平的样子,还隔出了厨房、洗手间和两间卧室,客厅只有巴掌大,两个大步就能走到头,更不用说靠近阳台处又挂了一块帘子把客厅分割出来一块,沙发、茶几、电视柜挤在一起,顾茕人高腿长,坐在沙发上,连腿都伸不直。
难怪之前陈孑然百般阻挠不愿自己来她家,恐怕是心里自卑,不愿让顾茕见识她家真正的样子。
陈子莹没有招呼顾茕,扶姐姐坐下后,忙不迭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照顾她喝了,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提醒陈孑然:“姐,你要是渴了就跟我说,我去帮你倒,别自己去,厨房那壶水是满的,小心烫着。”
顾茕笑道:“子莹你别担心,待会儿我帮你姐倒。”
她自从见着陈子莹,就没叫过陈孑然的名字,全是你姐你姐,话也都是对陈子莹说的,陈孑然不喜欢“你姐”这个称呼,潜意识里觉出点不对劲的地方,可惜头疼,没力气细想,只好自我安慰,顾茕想和子莹搞好关系,这是好事。
“妈呢?不是送你去上舞蹈课么?”陈孑然问。
陈子莹说:“把我送到老师那里就去打牌了,妈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巴不得一天24小时都在牌桌上。”
陈孑然猛地一站,“那我得赶紧做饭,不然等妈回来又要……”
她起猛了,眼前一阵晕眩,又摔回沙发里。
顾茕这才扶她,抱怨:“医生都说了你要静养,你这会儿还做什么饭啊?”
陈孑然按着额头虚声说:“平常都是我做。”
顾茕冷笑:“你们家就你一个人会做饭么?离了你就能饿死?”
这话听在陈子莹耳中,颇有指桑骂槐之意,脸面难堪,咬着唇说:“姐,你休息,我去做……”
话音未落,有人从外面拧钥匙,门被打开,梁柔洁挎着小包走进家门。
她一进门还没看人,先吸了吸鼻子就破口大骂:“要死了陈孑然,你是死人啊?回来了都不知道做饭?你妹妹现在又要准备高考复习又要练舞准备参加比赛,你爸爸每天起早贪黑拿命挣钱,全家就你一个闲人你还在这偷懒,难道要我们全家喝西北风么?”
声音尖利刺耳,快要戳破顾茕的耳膜,顾茕皱着眉把来人上下一打量,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水味,穿着性感的艳丽包臀裙,烫得焦黄的卷发,脸上妆弄得能刮下来一层粉。
实在不敢相信,这么个艳=俗的女人,竟然会是陈子莹的妈。
再看陈孑然的脸色,已经吓白了。
“我……我现在就去……”陈孑然匆忙想要站起来,被顾茕按住了肩膀。
顾茕轻笑一声,对梁柔洁道:“阿姨,孑然脑袋受伤了,医生说需要静养,不能过度劳累,今天的晚饭还是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顾茕见到梁柔洁的第一眼,就打心里厌恶这个俗气的女人,瞧她嘴里说的是些什么话?妹妹要准备高考,全家就陈孑然一个闲人?
难道陈孑然不是个高三学生?难道她不用准备高考么?
看她说的这么振振有词的模样,好像还觉得自己的想法挺有道理!
顾茕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一对双胞胎姐妹,在同一个家庭里,能养成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了。
有这么偏心的母亲,陈孑然恐怕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变成这样内向自卑的个性才怪!
梁柔洁一听家里还有陌生人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顾茕坐在沙发上轻蔑地看她,音调又高了一个八度,“你是谁?也敢在我家里教训我?”
陈孑然接道:“她是……”没说完,被陈子莹抢了过去,“妈,她叫顾茕,是我朋友,今天不是周六么,我特地邀请她来咱们家做客的,您别凶人家嘛。”
陈子莹走过去,笑嘻嘻地帮梁柔洁接过包。
梁柔洁一听顾茕是陈子莹的朋友,对她的脸色立马就缓和了,定睛细看,只见她从头到脚,不显山不露水,穿的全是价格不菲的奢侈品牌,连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都是自己一直想买又舍不得买的某款产自法国的限量高级香水,刚才还对顾茕横眉冷眼,下一秒,脸上突然像开了花似的热情起来,捂着嘴娇笑,“哎呀原来是子莹的同学啊,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又转脸过去假意埋怨陈子莹:“子莹你也真是的,怎么邀请朋友来家里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一定早点回来,多买几个菜,让你同学也尝尝我的手艺……”说罢又看向顾茕:“对了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顾茕,草字头的茕。”顾茕心里为这位女士变脸之迅速啧啧称奇,脸上还能保持笑容,道:“阿姨,没打招呼就过来打扰,真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和子莹是朋友,那就也和我的孩子是一样的,以后常来家里坐坐,啊?”
“知道了,谢谢阿姨。”
梁柔洁眼尖,一眼就看出顾茕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不仅她身上穿的低调的名牌货,还有她谈吐间的气度,都不是普通孩子能比的,她为女儿能交到这样的朋友高兴,不想给顾茕留下太坏的印象,对陈孑然的态度也和蔼了许多,至少不敢当面指使陈孑然干这干那了,只是顾茕背过身去的时候剜陈孑然一眼,警告她:“今天家里有贵客,你最好躲着,别给子莹丢脸。”
那眼神凶恶,眼珠子里爬了几条红线,看得陈孑然一哆嗦,站起来,往帘子后面自己的小床边走。
“去哪儿?”顾茕站起来掺她。
“我……我头不舒服,休息去了。”陈孑然躲闪地说。
“现在就睡觉?”顾茕诧异,“你还没吃饭呢。”
“我头晕,吃不下。”
“那你先去睡会儿,等吃饭了我叫你。”顾茕说。
她看陈孑然往阳台走,还以为阳台那边被帘子挡着,还有一个房间是陈孑然的,没想到陈孑然拉开帘子,就只有阳台墙根边上一张孤零零的木板床,那木板看上去就是一块不知哪里拆下来不要了的旧门板,前后用木头钉了四个腿,陈孑然坐上去,床板就吱呀吱呀地晃悠,再看床上垫的褥子,棉花都发黑了!结成一块一块的!看上去毫无保暖能力,也不知是用了多少年的破棉絮!
“你就睡这儿?”顾茕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7月20号)有事,没法更新,请假一天,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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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为什么不反抗
陈孑然在客厅搭起来的小床上已经睡了十来年了,没觉有什么不行的,就是最近几年,一年冬天比一年冷,今年还没到十二月呢,她睡觉已经要把自己的衣服全压在被子上才勉强能睡了,担忧等腊月时怎么捱,要是生病了,少不了耽误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