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三人到达目的地,所谓的寺庙破败不堪,里面早已没有人供奉的迹象,就连所谓的佛身体也已摔下高台,断裂好几段,上面布满灰尘和青苔。破旧的瓦房上方兜头照下不少阳光,让迟暮能勉强看清里面的状况。
迟暮给相机开机,装模作样的拍了好些张照片,最后以今天没什么灵感,明天再来的借口成功回到村长家。
两人回到房间,关上门,迟暮低着头看手机消息,突然听见胡自狸的一声低呼。
他猛地抬头:“怎么了?”
“没什么。”胡自狸松了口气,指指墙壁,“你自己看吧。”
只见原本就斑驳泛黄的墙壁上印着好几个血手印,无形中有一只似乎割开血管的手指,正缓缓在墙上写着字。
迟暮不用猜都知道是那个女人在写字,她写的很慢,好一会儿才把一句话写完。
她写道:把我和刘乐的骨灰混合装在一起,谢谢。
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但是迟暮和胡自狸两人却在其中看出了别的味道。
墙上的血迹正在慢慢消失,胡自狸突然出声:“这个村子里面死的人都和你有关?”
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答。
迟暮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墙上已经快消失完的字迹,对胡自狸说道:“这次恐怕没有以前那么容易善了。”
“既然知道,你别没事找事就行。”胡自狸说道,“我不想又莫名其妙的被他们缠上,我很忙。”
迟暮坏笑:“没关系,你这次要是晕了,还是我背你。”
胡自狸白他一眼:“神经病!”
一整天,迟暮和胡自狸两人都没有什么具体的收获,晚上迟暮坐在窗前,目光定定的看着院子里面的棺材,它们在月光照射下,显得格外阴森,仿佛里面的尸体随时会掀开棺材板坐起来。
胡自狸靠在窗边,也往外看:“一整天了,你到底在看什么?”
迟暮神秘的笑了:“我在猜这些棺材里面有多少具是装了尸体的,顺便思考了下晚上我要不要去打开一具,看看里面被吓死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
胡自狸:“……”
他无语的看了眼迟暮,再次警告:“不要多事。”
“看看嘛,又不亏。”迟暮站起身,搓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胡自狸见他这副样子,心知是挡不住,于是叹了口气:“要看可以,但不是现在,现在还早,等半夜吧。”
迟暮眉梢微挑,调侃道:“不愧是我的狐狸啊,这么迁就我。”
胡子里眉心微跳,冷冷道:“滚。”
午夜,万籁俱寂。
月亮溜溜达达的半掩进乌云之后,月色下的棺材在黑夜中拉扯出宛如鬼魅的瘦长影子,屋外响起的青蛙鸣叫仿佛在唱着阴森的歌谣。
迟暮从床上坐起来,床板发出咯吱声响,他摩拳擦掌,正要走出去时,被胡自狸一把拉住手臂:“你听。”
“什么?”迟暮扭头看他,“你不会是要反悔不让我去吧?”
“不是。”胡自狸眉头微皱,“你安静下来仔细听,有人在唱歌,还有唢呐声。”
那隐隐约约的吹奏声在半夜响起,伴随着尖利嗓音的唱腔从远处传来,仿佛贯穿了阴阳两界的时空,在这个死了几十人的村庄里,无端让人生出阵阵寒气。
而那传来的不真切歌声中,所唱的词赫然是那女人在电梯里唱给两人听的歌。
“正月十八,抬轿起,人儿啊,何归去,莫不嫁那少年郎,并骨合葬啊。”
“嫁那少年郎啊,棺椁藏,龙凤贴,金财宝。”
“少年郎少年郎,你看此女可欢喜?”
第7章
夜晚的歌谣犹如鬼魅的吟声低语,在黑暗寂静的村庄中显得极其诡异和阴森。
迟暮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直到声音已经听不见,他才慢悠悠的品味:“我怎么觉得这歌词怪怪的呢……”
“你是不是没仔细看单于查的资料?”胡自狸边说边拿出那份文件扔到迟暮面前,“这首歌何止是怪,它是树名村流传至今的歌谣,只要有人结婚就会唱这首歌。”
说完,他顿了顿:“冥婚。”
别说,这文件迟暮还真没有认真看过。
这会儿听胡自狸说起,他才打开文件一目十行、仔仔细细的看完,并且丝毫没有没看文件的心虚感:“嗯嗯,这歌还真是冥婚歌谣,难怪这村子里死这么多人还要结婚,原来是冥婚。”他惊讶的指着一行字,骂道,“卧槽,这冥婚居然还是树名村的传统,这种封建迷信行为简直害人不浅,要不得!”
胡自狸:“……”
是了,接近九年的时间没和他一起出来处理这种事情,胡自狸都差点忘了迟暮这个人不爱认真看资料的臭毛病了。
他心累的提醒:“你声音小点,这里的房子不怎么隔音。”
迟暮合上文件夹,目光灼灼的看着胡自狸:“出去看看?”
“走吧。”胡自狸点头。
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房间,凭着白天看到的景象,结合文件里面提到的冥婚,径自往那片坟林走去。隔的遥远,那片树林在黑暗中更像是吞天巨兽,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整个村庄都吞噬殆尽。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走错,越是靠近,唢呐的声音就越是清楚。
在没有歌谣的衬托下,单独吹奏的唢呐声音尖啸到把鸟和乌鸦全都吓走,乌压压的一大片从两人头顶上飞过。
迟暮紧紧挨着胡自狸往前面走,被胡自狸避开后又黏糊上:“乌漆抹黑的,别动,摔了我可不抱你。”
“谁要你抱!”胡自狸咬牙低声道,“别靠我那么近。”
“不行。”迟暮正气凛然,“我得保护你。”
胡自狸:“……”
漆黑幽静的坟林里面,一群人举着好几个红色灯笼,宛若幽幽鬼火。旁边一个中年人正卖力的吹着唢呐,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此刻正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滑落。
宾馆老板娘周丽萍站在一边,口中高喊着送入洞房四个字,边指挥前面抱着两个罐子的一男一女把它们放到挖开的坟中,并且亲手杀了一只鸡,抹开它的脖子,让鲜红滚烫的血液滴落在罐子上,然后尘封,转瞬变成新坟。
“周婶子,这样就好了是吗?”之前抱着罐子的女人抹抹眼泪,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悲伤,“是不是这样,我儿就和这姑娘结成夫妻,在下面也不会孤单了?”
周丽萍把鸡交给那个男人,用纸把手上的鸡血胡乱擦了擦,一脸自信的说道:“当然!我周丽萍给你们树名村做了这么多年冥婚,哪一桩没有成功的?而且你家老张还特别舍得钱呢,给你们儿子找的媳妇儿别提多俊俏了!”
女人又是哭又是笑,被身边那个叫老张的男人搂入怀中:“好了,别哭了,今天是小文的大喜日子,哭什么哭!”
“我为什么不能哭?我儿死的太冤枉了,太冤枉了!”女人突然激动起来,“都是因为他们,都是因为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文文怎么会被吓死!为什么要来找我的文文!为什么!他是无辜的,是无辜的!”
张东脸色灰败,听到自己老婆的话,吓的脸色大变,急忙去捂她的嘴:“闭嘴!不准说这件事!”
旁边吹唢呐的男人已经停止,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忐忑的看向周丽萍:“周婶子,可以走了吧?”
因为张东老婆的话,周丽萍的脸色也变得非常不好起来,她看看已经被埋好的坟,迫不及待道:“走,走!”
一行人来的快,走得也快,举行完仪式之后吹灭刚才提在手中的红灯笼,脚步匆忙的离开这片树林。
迟暮和胡自狸两人等了一会儿才从旁边的草丛里站起来,迟暮想进去瞧瞧,被胡自狸拉住手臂。
他回过头,哼笑两声:“干嘛?怕啊?我不是说过,你要是晕了,我就背你,再不济我还能抱你呢,多大的事儿。”
“……”胡自狸真是想锤死他,真是他什么不爱听,他就爱说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现在又因为被这些奇怪东西缠上,他早走了,还搁这里和他玩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这次来这里,首先要弄清楚那个女人是谁,既然要把两人的骨灰装在一起,那等会儿进去就找找叫刘乐的墓碑,确认了这两点直接趁着月黑风高混合埋了了事,不要浪费时间。”
迟暮知道,胡自狸向来是个干脆的人,不喜欢不想理的事情他都懒得做,不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可是迟暮就不一样了,尽管自己非常不喜欢被这些鬼或妖缠上去解决麻烦,但是他的求知欲从来都爆棚。
所以当胡自狸再次提出这么干脆的回答后,原本心照不宣遇上这种事情就不斗的两人相处模式被迟暮单方面打破。
他又开启斗鸡模式呛胡自狸:“我看你就是怕了,别怂,有哥在,就算你晕到一万次,哥哥的背都永远让你依靠,决不食言。”
“……”胡自狸嘴角微抽,“有病。”
“那到不至于,就是觉得这一趟我们不能白来。”迟暮单手叉腰,指着树林,“你看看那些新挖的坟,再想想我们住的棺材宾馆,细品细品这个村子的习俗,难道没有让你充满求知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