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人心叵测的村庄,自己差一点就成了村长的刀下亡魂,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出每一步。
胡自狸不知道短短几秒钟,迟暮脑子里面已经过了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他觉得迟暮说的也挺对,与其自己在这里多想,不如直接说。
“刚才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胡自狸看了眼没有人的田野,“这田很明显就是有人打理的,只是我们来了之后基本不见人,这村庄恐怕故事很丰富。”
“是挺丰富的。”迟暮点头表示同意,“我们差一点也成了故事丰富的人。”
胡自狸:“……”
后背的凉意突然就消失不见,胡自狸一言难尽的看着迟暮:“你敦煌来的吗?”
迟暮:“嗯?”
什么意思?
胡自狸没理他,自顾自的越过他往前走,迟暮转过身跟上胡自狸的脚步,走着走着反应过来,顿时像只斗鸡似的跳起来:“卧槽胡自狸,你居然骂我壁画多!”
“我没有。”胡自狸冷声说道“是你自己说的。”
“你有。”迟暮沉着嗓音。
胡自狸坚决不承认:“我没有。”
两人一路吵着嘴往刘乐家走,真是多亏了树名村的人不出来,所以他们一路上也不需要躲躲藏藏。
到刘乐家门外,迟暮的打算是爬旁边的树翻进去,结果一走近,看见门并没有被关上,只是虚掩着,正好省了两人的力气。
迟暮的手放在门上,正准备推开,突然听见一阵哒哒声。
这声音有些沉闷,并不响,还带着一股湿黏的感觉,像是用力踩在地上,却因为鞋子穿的不对而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跶,跶,哒哒,跶哒哒。
极有规律。
鼻尖突然涌上一股刺鼻浓重的铁锈味,迟暮心头一跳,嚯的打开门。
只见刘乐闭着一双眼,眼角处的鲜血疯狂下涌,顺着他瘦削到只剩皮包骨的脸颊一路流进衣服里,染红了身上褶皱的白衬衫。
血顺着他的衣服和裤脚,滴滴答答的流在地上,将院子的地板铺满了鲜红的血,而他脚上的绣花鞋却像是存在于另外的空间一般,没有染上一丝一毫。绣花鞋中的那双脚布满伤痕,脚背上的骨头被平稳削掉,鼓鼓囊囊的塞在绣花鞋中。
刘乐仿佛没有任何痛感,甚至于唇角都微微上扬,他双手一高一低在空中弯曲虚抱于身前,宛如抱着心爱的女孩,脚下踩着拍子,在翩然起舞。
第22章
这副诡异的画面充斥着两人的眼球。
胡自狸看见刘乐微微起伏的胸膛,挣扎了半晌,还是没有上前把人从这个状态中分离出来。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和迟暮两人经常会遇上帮妖怪、或者死魂还愿的事情。其实想要拒绝很简单,只要不和它对话,不回应就行,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执着的,只要心里够强大,就能无视掉。
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不会再找上门。
而在帮它们还愿的时候,双方默认契约成效,不管对方是什么要求,他们都要做到,不然就会一直倒霉下去。
被车撞到医院躺十天半个月都是轻的。
想到这里,胡自狸不由得看了眼曾经被车撞到医院躺了半个月不能上学的迟暮,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对农妇见死不救,甚至在知道这个村子是柳飘雪作乱的情况下,都不曾动过一丝一毫让超度柳飘雪的念头。
只要事情了结,之后他暗自通知妖管局逮捕柳飘雪就行。
就算现在的刘乐还有生命迹象,胡自狸和迟暮也不能插手把人送到医院进行急救。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不是没有感触的,那些死掉的人都是该死的,经历多了,自然麻木。
正想着,胡自狸瞥见迟暮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寻来的一根棍子,顿时眉心一跳:“你要干什么?”
迟暮扭扭脖子,棍子敲在掌心中啪啪作响:“当然是把这个人敲晕了,别忘了我们还有事情要问呢,问了再让他被柳飘雪弄死我没意见。”
“你要问什么?”胡自狸拉住迟暮,不让他过去打扰正在跳舞的刘乐。
他身上的血已经没有再往下流,但是院子地板上却到处都是血迹,触目惊心。
迟暮掏掏耳朵:“你难道不好奇柳飘雪是怎么死的吗?重男轻女到生下女婴就会弄死扔棺材喂老鼠的村庄,为什么让一个柳飘雪活到这么大?为什么柳飘雪要这么仇恨这个村子,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是知道的,我好奇心那么重,要是不知道其中原因,就等着柳飘雪现场弄死刘乐,然后给俩人骨灰埋一起就搞定事情,我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胡自狸服了,“死不瞑目是这么用的吗?迟暮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迟暮哼笑:“行,听你的。”
“等等。”胡自狸拉住迟暮的手,“你确定现在要上去插一脚?”
“不能等了,再等刘乐就当场去世了。”迟暮瞥了眼胡自狸拉住自己手腕的手,感受着他温热的掌心贴着皮肤的触感,他转转手腕,自然而然当成胡自狸是在担心他,于是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你放心,我只是让他暂时晕过去,问些自己想知道的,不会阻挠柳飘雪的复仇之路,应该不会倒霉的。”
见迟暮表情有些怪怪的看着自己,胡自狸有些莫名其妙。
他松开手,也不再坚持:“好,你去吧。”
反正是谁阻止的谁倒霉,大不了到时候迟暮又变得那么倒霉,他再去找妖管局买转运的道具送他。
只不过那玩意儿就是贵,为了迟暮花钱,怎么想怎么不爽。
他扶了扶额,为自己很大概率即将撒出去的钱默哀了好几秒,一抬眼眸,就看见迟暮站在阳光下,像极了行凶的恶徒,手拿木棍高高扬起,速度飞快的朝着院中起舞的刘乐脖颈敲下去。
砰的一声木棍贴肉的沉闷声响落下,紧接着刘乐的身子一软,他双眼猝然睁开,一双已经失去瞳孔的眼睛黑洞洞的看着前方,不过两秒就咚的一声摔在地上,倒在血泊中,把身上的衣服染的更加血红和肮脏。
胡自狸觉得自己额头更疼了:“你下手这么重,确定没有在帮柳飘雪直接把人打死?”
如果是有眼睛在的话,刘乐肯定被敲的直接翻白眼了吧。
迟暮完全不当一回儿事:“放心,我有数。”
他绕到刘乐面前蹲下,若有所思:“眼睛又是被挖掉了。”看了眼刘乐的手指,上面还残留有眼球上的白色脂肪组织,“还是自己动的手。”
算了算时间,迟暮没有把刘乐搬进去的打算,坚决不是因为不想被弄脏衣服。
他站起身,和胡自狸进了屋子,准备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
谁知道一进去,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尿骚味儿,熏得两人差点没有原地去世,迟暮眼睛尖,一看就看见这个不能称之为客厅的房间靠墙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面的被子又皱又脏,散发着一股霉味和恶臭。
中间有一张缺了桌腿用砖垫着的烂桌子,旁边还有一两张已经快要烂掉的竹椅,而散发着恶臭的来源在角落———
那是一个农民用来担肥料下田的灰桶,里面混合着没有倒掉的屎尿,形成一股非常严重的有害气体在房间里面挥之不去。
迟暮和胡自狸还没受过这种‘委屈’,才刚踏进一只脚,下一秒两人就十分默契的退步,关上客厅的门。
“我觉得完全没必要那么浓的好奇心,等会儿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刘乐就行了。”迟暮后退十几步,站到院子中央闻着血腥味觉得无比亲切。
胡自狸也没有多好受,他看了眼迟暮,冷冷道:“下次还这么好奇吗?”
迟暮肯定道:“必须的啊。”
胡自狸:“……”
在院子中站了没几分钟,迟暮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装作看不见胡自狸的冷眼,又去了旁边的厨房。
一进去,看到里面并没有落灰的灶台,他惊疑不定:“胡自狸,你赶紧的给我进来!”
听到迟暮的声音,胡自狸有些无奈:“干什么?”
他人一走近,看见迟暮抹了把灶台,然后说道:“这灶台太干净了,不像是没有住人的样子,所以这个家除了刘乐肯定还有别人。”
“而且还是个身体某处有些障碍的人。”想到两人在客厅看到的画面,胡自狸说道。
迟暮分析的头头是道:“这就奇了怪了,这刘乐是今天才回来的吧,而且身体障碍在此之前他是没有的,那肯定就是有人住在这里,是谁不确定,但是现在人不见了,难道又是一个被柳飘雪解决了的人?”
“有可能吧。”胡自狸并没有过多关心这个情况。
只是他说完这句话,厨房中就突兀的吹起一阵风,硬生生在闷热的厨房中掀起一股阴冷,吹的灶台上的调料袋飞到墙上,散了一地的盐巴。
迟暮摸摸脖子:“别说,还挺凉快,像在吹空调。”
但凡心小一点的都没你这么大胆,胡自狸白他一眼:“别耍贫了,这屋里的人不见不关柳飘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