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风月 (桃花大仙人)

　　楚满誉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连呼吸都静止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他会后悔不已。
　　他觉得他又要对不起颜栩了。
　　虽然是有一点点的愧疚，但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放纵了，过后他肯定会好好收心去陪颜栩。
　　“谢谢你陪了我一天。”裴晚歌开心的弯了弯他漂亮的眼睛，是不可多得的的蓝色，让人情不自禁的深陷进去，“真美，和我在大海看到的不一样。”
　　“是很美。”楚满誉跟着说了一句，不过是看着裴晚歌说的。
　　裴晚歌脸上一红，别过头，“仙君不要逗我了。”
　　楚满誉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那该如何是好？面对你，我总是不能自已。”
　　他沉迷于裴晚歌的美色无法自拔，早就不记得答应过颜栩什么话了。
　　裴晚歌微微侧了侧头，他柔顺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实在撩人很。
　　“我可以吗？”楚满誉伸出手，修长如玉的手指将他额前垂落的发丝勾到耳后。
　　只见裴晚歌红着耳尖的点点头。
　　柔软的唇犹如蜻蜓点水的落了下来。
　　楚满誉双手捂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温柔的吻。
　　他再一次没有发现远处站着不动的人。
　　颜栩不动声色的望着他们，他张开嘴费劲的呼吸。毕竟看到他们接吻，他差点要窒息了，不得不用右手死死揪住衣领，捏得他指骨都发白。
　　酸涩难忍的感觉，像是围绕他生长的荆棘，慢慢包裹他，然后扎得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他本来是跟楚满誉说他要走了。
　　看来不用说了。
　　真好，省了废话，连退场都轻松得多。
　　幸好楚满誉跟他说的喜欢也只是说说而已。
　　万一真到了离开，他还舍不得那人难过。
　　“其实我们某种意义上来说挺合适的。”颜栩咬着牙，胸口的闷痛令他想发泄却又不得不忍下，“一个舍不得，一个放不下。”
　　身体负担不起他的情绪，一大片腥甜堵在喉咙，他努力的咽下去，但都是徒劳无用，反而越咽越多。最终，颜栩放弃挣扎，就像放弃那个人的一切。
　　他双腿脱力的往前摔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他也不喊疼，仅是一声不吭的咬着下唇。为了不让自己太狼狈，颜栩用出全身仅有的全部力气再爬起来。但是他没有东西撑着，只得先半跪着喘口气，再恢复力气起身。
　　手掌擦破皮，渗出鲜红的血。泪水不知何时淹没了眼眶，有几滴落在他手上的伤口立即化开，掌心传来的剧烈刺痛让他清醒了不少。颜栩深深吸了口气，他抬起眼，那两个相拥的人变得扭曲模糊，接着是铺天盖地的重影。
　　“啊！有人流血了！”
　　不知道是谁尖叫一声，那正卿卿我我的两人望了过来。
　　颜栩第一个念头是要逃走。
　　可是他现在很累，别说走了，能不能起来都是个问题。
　　各种纷纷扰扰在他耳边徘徊，他却没有心思去认真听。
　　双眼好不容易找回一丝清明，颜栩似乎看到了楚满誉朝他飞奔而来。
　　但他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他疼得出现的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22

　　楚满誉整个人慌得不行，他来回走着，地板都要快被他磨出坑来。
　　鸾鸿把他赶了出去，说怕颜栩看见他又难免情绪激动。
　　“算你好运，他醒了。”鸾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进去吧。”
　　颜栩的脸很苍白，印象中好像也没红润过几次。
　　楚满誉站在门边上，手足无措的望了望他，他想道歉，但是感觉说什么都是糟糕无力。
　　“坐吧。”
　　对比起他，颜栩反倒像个没事人，平静的眼眸瞧不出任何情绪。
　　他听话的坐在颜栩床边的椅子上，四肢规规矩矩，却有些坐立不安。
　　颜栩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先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你不必道歉，我没有怪你，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而已。”
　　“……”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纠缠你很久，你仍然继续做你风流快活的昭光仙君。”
　　“……”
　　“如果你怕别人乱说，你可以把所有问题推到我身上。”
　　“……”
　　“反正我都……也不差这一次了。”
　　“……”
　　楚满誉还是没能想出一句可以回应的话。
　　他忽然很心疼这个人。
　　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安慰他。
　　他给了颜栩承诺，却没有一个能做得到。他总是不断的接受他给予的背叛和伤害，到头来还要跟他说他不怪他。
　　楚满誉觉得他很可怜。
　　可这种可怜，是他一手造成的。
　　所以他不配说漂亮堂皇的话。
　　过了半天，他才哑着嗓子说：“你身体……鸾鸿怎么说？”
　　“没什么，回到天界有点水土不服罢了。”颜栩摇头失笑，“是我不好，明知道不舒服也要到处跑，还扰了你的兴致。”
　　楚满誉眉头皱紧，心急如焚的伸出手，在半空中又缩回去。
　　“颜栩，哪怕你现在骂一下我也好。”
　　颜栩颇为哭笑不得的问他：“我为什么要骂你？”
　　“你不恨我吗？”
　　“不恨。”
　　楚满誉那明亮的眸子盖上一抹茫然的色彩。
　　他以前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宁可颜栩跟三十年前一样，会生气的骂他，会伤心的痛哭。至少那时候的他，不会像现在一样，明明在他身边，却是完全要失去他了。
　　“楚满誉你不会懂的。”颜栩的笑容逐渐苦涩起来，“但是爱上你我不后悔，无论是三十年前，亦是现在。”
　　他深知楚满誉是留不住的人，依然会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他。从第二次谎言开始，他要逼自己去接受这样一个人。
　　他说他喜欢他。
　　即使是哄他的话，他也很开心。
　　情情爱爱皆是镜花水月的梦。
　　幸运的人会美梦成真，他只不过恰好避开了好运的眷顾。
　　颜栩当晚去了玄女宫里。
　　“栩儿，这次我来帮你。”
　　玄女在他额角点了一抹红点，便大概知晓他过去发生过的种种。
　　“谢玄女。”
　　自从那一夜过后，天界少了一个叫颜栩的小仙，而玄女宫里多了一株缺了半边的灵芝。
　　玄女怕它受寒，去找来观音借了一道彩色的光圈罩住它。
　　颜栩本身有意识，他就算寄生在灵树修养，依旧可以听到外界的动静。
　　当静下心来，连风声都格外锋利。
　　另一边发现颜栩不见的楚满誉时不时去月琳宫串门。
　　他那天就有预感颜栩会离开。
　　见不到颜栩，他心情一天比一天的低沉，他不再烦躁，更多的是深夜经常辗转难眠的怅然和落寞。
　　但他知道，是他捏碎了那人对他仅存不多的期盼啊。
　　“能把离开也做到悄然无声，真不愧是他的作风。”
　　楚满誉学颜栩曾经那样站在姻缘树下，他抬起头，被朝歌摧毁的红线再次全部复原，风动之时，满树飞扬的红线像极热情似火的凤凰花。
　　月老走了过来，轻轻的问道：“昭光仙君，上次我赠你的红线还在吗？”
　　“啊？”楚满誉回过神来，他摸了摸胸口，确定有个东西，才说：“在的。”
　　那捆红线他一直带在身上，因为是颜栩做的，他怕弄丢。
　　“仙君若是无用，放着也是浪费，不如交回给我，哪天说不定可以撮合一对情侣。”
　　“不行。”楚满誉想都不想的果断拒绝，说完他还有点不可思议。觉得自己语气重了，接着说：“谁说没用，以后肯定用得上，我不会弄丢的。”
　　他盯着许许多多缠在一起的红线，又问：“月官，红线断了，是不是……没办法修回如初了。”
　　“倘若用剪刀亲自剪断的话，那缘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是不是意味着，我和颜栩跟那条红线一样到此为止了？”
　　“仙君，你后悔了？”
　　楚满誉掏出贴在他心处的红线，若有所失的握在手里。
　　颜栩说他不曾后悔。
　　他呢？
　　他三十年前当着那人面说后悔认识他，三十年后又因为不甘心，继续和他纠缠不休。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玉折兰和他说的那番话。
　　“被众人误解，被拒之门外，被沦为茶后笑话……都不如一个回心转意伤人。”
　　楚满誉喃喃自语着。
　　他是在说给空气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颜栩实际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他知道楚满誉介怀跟他的关系，于是他答应他当初提的要求，他不再跟别人说出他们的关系。
　　更可笑的是。
　　楚满誉那时说是为了保护他不受伤才选择隐瞒。
　　“是的，我后悔了。”
　　风流多情的昭光仙君在三十年前因为颜栩说了一句后悔，同样在三十年后因为颜栩又说了一句后悔。

　　☆、23

　　十年过去。
　　楚满誉比先前成熟稳重不少。
　　他依然见到漂亮的美人会动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