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响彻在整个仓库里，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暂停了一般，连外面那片恶心的眼睛墙都似乎停下了前进的蠕动。
沈亭北稳了稳心神，让机器检测了自己的虹膜，通过了生物认证之后，沈亭北就开始了操作。
罗艺和孙齐也拿着扫描头开始了工作。
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忽视了仪器上和沈亭北问好的声音。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沈亭北看着检测仪上的图像，紧拧双眉，紧张地看着每一帧变化。
“罗艺，停！”
罗艺瞬间僵硬，韩元和赶紧从旁边跑过去帮忙扶着她的手。
沈亭北用指纹解锁了全息指挥台，机器上方瞬间出现了一片蓝色的三维空间。
此刻空间里面投射出来的，正好是罗艺探测头检测出来的一只机械臂。
沈亭北双手转动了一下3D投影，机械臂瞬间被放大，其余人都好奇又紧张地盯着他的动作。
沈亭北边分析机械臂的参数，边对着左边还在检测的孙齐道：“继续找，你那边找到了才行。”
轩然闻言，赶紧跑到了孙齐身边开始帮他找起来。
沈亭北又转头对着高谦和周周说道：“仪器上还有两个探测头，你们也去找，我让你们停下就停下。”
高谦和周周立马点头，拿起探测头就学着罗艺和孙齐的样子开始找起来。
沈亭北手上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罗艺找到的那只机械臂的参数已经被分析透彻了。
他调整了全息投影里的机械臂姿势后，对着罗艺说道：“探测头可能会有点烫，罗艺你让韩元和拿着。你跟我来。”
罗艺立马把探头塞给了韩元和，掉头就跟上了沈亭北。
沈亭北又从实验室里面推出了一张玻璃面的桌子，罗艺赶紧过去帮他。
沈亭北对着身边还没事儿干的隋阳和秋风说道：“帮罗艺一起连接仪器。”
两人顿了顿，赶紧和罗艺一起动起来。
沈亭北再次回到了第一个机械检测仪前，检查了一圈后，立马叫停了孙齐、高谦还有周周，“尽量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沈亭北调出了三人检测出来的机械臂，转头去了新的桌面上。
已经通上电的新仪器闪着耀眼的蓝色光芒，玻璃桌面上凌空升起了一张沈亭北的登记照。
照片旁还有一行小字：华国第一研究所机械办公室主任，沈亭北。
登记照里的沈亭北看起来比现在的沈亭北更稚嫩一些，但是眉眼之中却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冷漠。
小字下面还有无数看起来就让人颤抖的荣誉。
沈亭北就瞄了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开机。
“沈博士，欢迎回来。今天是2017年……”
电子女声还没说完，沈亭北就十分迅速地完成了所有的开机事项，打断了问候。
所有人还是十分默契地当做没有听见。
沈亭北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将两个仪器连接起来，玻璃桌面上的登记照被换成了四个机械臂。
沈亭北：“可以放下来了。”
沈亭北取出了玻璃桌面上的平板，开始前后左右地换置着四个机械臂的位置。
所有人都在他身后看着，大气都喘得小心翼翼。
韩元和凑到了罗艺身边，“艺姐，这些装备也就电影里面才有吧？这个第一研究所是什么单位啊？事业编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罗艺作为刚刚帮着沈亭北连接了两个设备的人，此时也有些懵神，点了点头说道：“这些设备都很厉害……”
众人忙着惊讶讨论的时候，沈亭北也找出了四个机械臂组合起来的正确顺序，然后火速拍了一下还在扔刀子的叶涛。
“后面要交给你了！”
叶涛看着就差几步就能挤进来的眼睛墙，转身就走到了沈亭北旁边。
沈亭北给他放大了四个机械臂之间的连接点，“一共四个连接点，主脑应该在这个位置。我没办法精确定位坐标，要看你的感觉。”
叶涛冷静地看了看，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迅速滑过后，又转身回到了大门口。
看着不断向前蠕动的眼睛密墙，又垂眸看了看平板上沈亭北分析出来的连接点和主脑位置。
叶涛把平板还给了沈亭北，拎起了一把匕首，还未等众人喘好气，那匕首就直直地朝着最上方去了。
“噗嗤”一声后，上方的眼睛墙破了一片。
叶涛没有犹豫，再次丢出去四把匕首。
一阵剧烈的腥臭传来，巨大的眼睛密墙一片一片被快速溶解，一滩一滩地掉在了地上。
地上全部都是化掉的、像黑色果冻一样的组织，有些未打散的眼珠子还在不停转着。
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韩元和：“我以后怎么吃石榴啊？”
他话音未落，突然仓库外和仓库里所有的灯都被掐灭了。
所有人陷入了一片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沈亭北迅速伸出右手，他记得很清楚，最开始的时候，叶涛站在他的右侧。
但只抓到了空气。
沈亭北喊了几声叶涛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又试着喊了喊其余人的名字，也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就在此时，沈亭北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电子屏。
借着电子屏微弱的灯光，他才注意到，他现在已经不在仓库门口，而是处在一个纯黑色的房间里面。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面前和沈亭北一样，都出现了一个闪着白光的电子屏幕。
他看着面前的电子屏幕，心中涌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尊敬的沈博士，您好。失忆后，您的性情变了很多。有人情味、乐于帮助他人、永远冲在危险的前线，小镇十分高兴能看到这样的变化。但是从现在开始，小镇将禁止您再出手帮助他人。”
沈亭北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字幕，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伸手就想把这屏幕掰下来当照明工具去找其他人。
但是电子屏幕丝毫未动。
“沈亭南，”沈亭北冷静地直视着电子屏幕，“出来，我知道是你。刚刚那些眼睛是你最喜的。”
电子屏幕上滚动出了新的字幕：“沈博士，您无需过多担心，小镇只是让其余人做一些简单的选择题罢了。”
并没有回答沈亭北的问题。
沈亭北站在电子屏幕前，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电子屏幕，再次缓缓开口：“沈亭南，实验室里的程序后门只有你可以进去。我知道是你。”
电子屏幕上一片静默。
“你要干什么？”
“哥哥，你现在好凶。”
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小孩儿的脸，五官和沈亭北像了十成十。奶声奶气地说着话，看起来天真无邪。
沈亭北看着电子屏幕里的小孩儿，心情十分复杂。
早在记忆恢复的时候，他就猜到沈亭南肯定也在小镇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里翻滚起一阵阵后悔的情绪。
特别是看到那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眼睛，他才明白自己原先错得有多离谱。
“你不是沈亭南，”沈亭北微微从垂眸，将眼神从电子屏上移开，“是我错了，想要用数据留下一个永远活着的弟弟，但其实只是设定出了一个失败的AI而已。那些眼睛美其名曰是玩具，但其实是你做出来监视我的，是吗？”
电子屏幕里的小男孩儿瞬间僵硬，随即表情变得阴郁起来。
他在屏幕里大喊大叫，甚至还用手捶了捶屏幕。
“不是的，我就是沈亭南。是你不愿意放我走，然后把我关在了这些设备里面！我就是沈亭南！”
沈亭北幽幽地叹了口气，干脆坐了下来，等待着屏幕里的那小男孩儿发疯完毕。
渐渐的，沈亭南也意识到了沈亭北现在不想理他，整个人平静了下来。
沈亭北这才抬眸看他，问道：“这个小镇是谁帮你写出来的程序？为什么能卷进来这么多无辜的人？”
沈亭南突然在屏幕里冲着沈亭北甜甜一笑，肉肉的小脸蛋上还挤出了一对甜甜的酒窝。
“哥哥，害怕吗？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之后，所有的事情就超出预期，无法控制了吧？”
沈亭北看着屏幕里和自己差不多的小脸，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出去我就会把你的程序关掉。”
“你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是我原先执念太深，以为用数据和精密的计算能重铸一个你。但其实你只是一串精密的代码罢了。你所有反应都只是我早就设定好的而已，你永远不要以为你自己拥有人类的感情和智慧。”
“机器就是机器。”
小男孩儿在屏幕里愣了愣，又咯咯笑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沈亭北刚刚那番话一样。
他拍着手，笑眯眯：“无所谓呀，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了。谁会在意究竟是被什么东西玩弄的呢？”
沈亭北站起身，拧眉看着屏幕里的小男孩：“什么意思？”
沈亭南邪邪一笑，小手掌按在了电子屏幕上，“哥哥，你原先说绝对不要考验人性，那我们这次来试试吧。”
沈亭北紧拧双眉，沈亭南在屏幕里笑得十分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