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村民，没有故事线，一进来就只有对抗，”叶涛收回了看向高台的视线，“出镇的难度升级了。”
难度升级意味着在小镇里折损的人会越来越多，而折损的人越多，下回进入小镇的新人就会越来越多。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他妈的！”高谦出离愤怒，“那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沈亭北拍了拍高谦的肩膀。他能体会到高谦焦躁的心情，他甚至也想像高谦一样问问，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想到这里，沈亭北转头问起叶涛上回是怎么知道要在河边支起门出镇。
“那棺材下的窟窿里空间很大，看起来那个怪物一直生活在那个下面。我当时搜查了一圈，看到了那扇小门。我本来以为直接从那里出去，但是一拉门，整个门都被我拎起来了。”
“然后呢？”
“当时王大爷正在说那个怪物的事情，我想既然小镇是想让我们找出来王家的秘密，而现在王家的怪物都被我们逼出来了，门应该就出现了才对。所以我想，那门应该就是出口了。”
沈亭北恍然大悟：“而那门却不能用，你就自然想到了让门能用的办法，所以你才问我王家都是什么。他们是双生，只要再创造出一个‘双生的门’就可以了。”
叶涛点头，认真看着沈亭北，缓缓说道：“双生就像是照镜子，这是你跟我说过的。”
沈亭北突然觉得后脑勺一阵抽疼，扶住了墙壁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想起什么了？”
沈亭北喉结滚动，喘着气，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和他眉眼相似的小朋友，甜甜地叫着他“哥哥”。
“我……有个弟弟。”
叶涛点头，“同胞弟弟，你原先跟我说，他小时候因为意外去世了。”
“是吗？”沈亭北半晌后才回应叶涛，眼神还有些闪躲。
叶涛看到沈亭北这个反应，自然知道他想起的肯定不止这些。正欲再问，沈亭北的神色却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还开口扯开了话题。
“这次的小镇看起来应该在水里了，而且一开始进来就无法对话交流，”沈亭北抬头看了看高台上两个隐约的身影，“这些新人怎么办？”
叶涛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深深看了眼沈亭北后说道：“屏幕上的提示在为他们找借口，无论一会儿高台上的新人做出什么样的动作和反应，都可以用‘天性’来为自己开脱。”
“自私是贬义词，但是好斗在一定程度上，是褒义。”沈亭北说着，突然转头看他问道：“刚刚你看得见我和高谦在台上的动作吗？”
“勉强。你们俩一起从台上跃下的时候，倒是看得挺清楚。”
沈亭北皱眉摸着下巴，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而此时高台上的两个女孩儿，正隔得老远一起痛哭流涕着。
齐燕并不认识面前这个长头发的姑娘，她现在浑身瘫软，更是连自己手里的匕首都握不住。
她抽噎着说道：“我、我们也要像刚刚、刚刚那样吗？”
长发姑娘抱着柱子，涕泗横流，疯狂摇头：“我不想杀人，我也不想死。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齐燕只觉得自己的四肢不听使唤，仿佛是另一个人的身体。
她哆哆嗦嗦地跟对面的长发女孩儿说道：“我、我们这样不动作，应该不、不会有事儿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叫周周的长发女孩儿看起来也崩溃得不行，抱着柱子滑倒在了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突然，就在两人话音落下的档口，房间里面的白光变暗，颜色也从白色变成了红色。
配合着房间外的水流反射，暗红的灯光一闪一闪地映照在相隔不远的两人脸上、身上。
两个女孩儿哭得更加崩溃了。
齐燕对着面前的女孩儿喊道：“我、我们也动动吧，至少还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她话音刚落，还未等周周有反应，就兀自扶着柱子站了起来。
齐燕咽了咽口水，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周周，边哭边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
周周看着晦明晦暗的暗红灯光下向她走过来的陌生人，浑身无力的感觉更甚了。她往后爬了一段距离，都贴到高台的边缘了。
“你不要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
“别过来！”
“真的很抱歉，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
幽暗的海底里再次亮起了白光，玻璃房再次出现。
在外面的人清晰地看到了高台上的两个女孩儿。
长头发的周周正跪在齐燕身上，头发被血沾染，一缕一缕地垂在周周肩上。齐燕瞪大着双眼，一动不动。
“噗嗤”、“噗嗤”、“噗嗤”。
房间外的人似乎都能听到匕首进出齐燕腹间的声音，带着血肉，被水流无情地放大。
罗艺本是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脑海里却莫名闪出了上一个小镇，小北哥重复给赵悦做心肺复苏的画面。
要是小北哥这个时候在外面会怎么做？罗艺垂眸，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她突然感到自己重新拥有了气力。
而看到又死了一个人的新人们更崩溃了。那个一直戴不稳面罩的中年男人干脆猛地一下，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水流瞬间从鼻孔耳朵里蹿进了他的身体里。他本来就不会游泳，现在双手在身侧挣扎着，脸上是解脱又痛苦的神情。
罗艺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看到那中年男人的动作后，猛然回神，在韩元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游到了中年男人的身边。
她快速捡回了中年男人的面罩，想把面罩重新按回他的脸上。
中年男人却十分不配合，嘴边已经吐出了不少气泡了，甚至开始主动喝水。他丧失了求生的意志。
罗艺一个女孩儿，自然按不住他。就在她转头准备叫人的时候，韩元和、孙齐还有轩然都主动过来了。
三个男孩儿一起把中年男人按住，罗艺立马就给男人戴上了面罩。
罗艺的脸上还挂着泪，但是眼神却格外坚定。
她把中年男人交给孙齐和轩然照顾，然后一把牵住了韩元和的手腕，直接带着他游到了电子屏前。
她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叶哥敲过电子屏，然后玻璃房就出现了。
果然，在她敲了电子屏几下后，电子屏上出现了一行红字：“罗艺要主动和韩元和挑战吗？”
罗艺眼神坚定，又大力敲击了电子屏几下，带起了不少水流。
圆洞一瞬间开启，她和韩元和被吸进了房间里。
罗艺闭上了双眼，眼泪从脸颊上滑过
高谦不会做那种事情，小北哥也不可能就这么死了。她要亲眼进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罗艺：我偏要看看！
感谢给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宝贝！~
给各位一人发一套小北同款潜水衣！
第31章 深海诡镇（3）
周周从高台上被送下来的时候,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还沾着不少飞溅的血液。
她失神地瘫坐在地上，单薄的肩膀不断颤抖,双手使劲儿地相互摩擦着，像是要把上面的血迹都擦干净一般。
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了她的手背上,化开了一些凝固的血痂，擦过之后却只能换来更大面积的黑红色。
沈亭北三人在最后两人缠斗的时候看清了一切，先动手的虽然不是周周，但是她也确实剥夺了齐燕获得潜水服的机会。
三人面前的屏幕上闪过一行字：“恭喜这位为自己争取到活下来权利的勇士。”
沈亭北看着电子屏上那行字嫌恶地皱了皱眉。高谦“操”了一声后，上前把周周扶了起来。
没人有立场去指责她。
周周被高谦扶起,有些恍惚地抬头，看到沈亭北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沈亭北看到她的表情,有些莫名地拧了拧眉。
“你……”周周开口,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你不是被另外一个人……”
周周都不用把话说完，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她抖着手,靠在透明的墙上，缓缓瘫坐在了地上。污迹斑斑的脸上被透明的泪水划开了两道干净的泪痕。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高谦张了张嘴,“另一个世界。”
周周低着头，没有说话。单薄的肩膀不断颤抖着。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啊！”
长发跟着女孩儿的动作抖动着，一缕一缕，一抖一抖。
高谦回头看了看沈亭北和叶涛,一脸求救地看着两个人。而且更主要的是女孩儿现在问的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答案。
“因为我们总是倾向于认为自己生活的世界是公平的。一个人获得了什么，一定是他做对了什么，或者付出了相当的努力。而一个人遭遇了不幸,一定是他自己也有责任。”沈亭北神情淡漠，“但这其实是公平世界给我们的谬误。”（注）
小房间里的几个人都看着他。
沈亭北看了眼周周，“世界多数时候确实是遵循这个规律发展的，但是也有一部分事情的发生并不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