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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明义醒过来的时候,先看到了雕梁画栋的床架子。他盯着上面雕画的一排花草出了半天神,觉得自己大概是还没醒。
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你醒啦……”
明义吓了一跳,猛地坐了起来,四处看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
“谁?谁……在说话?”
刚刚那个声音回道:“咳……我,我呀……”
那个声音原本似乎是个少年音,但此刻竟然扭扭捏捏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明义循着声音的来源,缓缓看向一旁的桌子。
桌子上的大红喜烛似乎是知道他在看自己,娇羞地扭了扭,嘤咛道:“哎呀……别这么看啦,我,我害羞……”
明义:……
我果然是还没睡醒吧!
他正想仰面倒下去再睡一会,把自己睡醒,那根蜡烛又说话了:“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呀,我,好担心呀……”
明义顿住了,疑惑道:“你看见俺出去了?”
“对呀,”蜡烛慢吞吞道,“你睡着了,又起来了,然后出去了……刚刚才回来呢。”
明义挠了挠头:“我会梦游……”
好像不是在梦里哦……不过现实里居然也有会说话的蜡烛吗……
对了,他来京城找小舅舅,昨天,他真的找到了,还被小舅舅带着吃了一顿大餐!
更像做梦了……
明义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感觉还是有点鼓鼓的。
刚摸了几下,他突然意识到手感不太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已经不是之前的灰色旧棉袍了,而是一件簇新的靛蓝色夹袄。
扒开夹袄,里面同样是雪白簇新的中衣,用了扎实的棉料,又服帖又暖和。
难怪今天醒得这么晚。之前睡在街上的时候,每天早上他都是被冻醒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暖洋洋的屋子里,穿着厚实舒服的衣服醒过来呢。
床榻柔软干净,房间明亮温暖,中间摆着檀木做的桌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明义看了一圈,再一抬头,又看到衣架子上还搭了一件皮子做的浅灰色披风,大小和明义的身量近似,看着就厚实挡风。
明义坐在床榻上发起了呆。
他从前连做梦都没做过这样好的梦。
好在很快他就爬了起来,因为身体里的本能在召唤着他:卯时了,他已经起的太晚了,不管怎么说都该起来干活了。
蜡烛在一边小声问他:“你要去干嘛呀?”
明义两下就把头发梳笼起来,干劲满满道:“俺们男子汉,要去养家糊口的!”
蜡烛大概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宣言,沉默了一下。
过了一会,蜡烛又问:“你不害怕我嘛?”
明义正低头穿鞋。这种翻毛皮的小靴子太过精致,他不太会穿,正研究着,就听到蜡烛的问题。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笑了,露出整齐的小虎牙,回道:“你不害人,俺不怕的,害人的才可怕!”
蜡烛似乎被他夸的很高兴,又扭捏了两下,好悬没给自己拧成麻花。然后它不好意思地问道:“那,那你愿意做我媳妇吗?”
明义:?
正在此时,贺忱推门进来,听到这句话:?
过了一会,明义去隔壁清洗了,贺忱对着窗前桌上的喜烛,淡淡开了口。
贺忱:“你在人类面前露了相。”
贺忱:“你还说要人家做你媳妇。”
贺忱:“你疯了?”
桌上的茶杯也开了口:“对啊,他还和人类说了一早上的话。”
床头悬着的香包也附和:“昨天晚上人类出门的时候,他还差点化形跟出去了呢,可心急了呢~”
桌上的一本经书立刻跟上:“真是不检点!”
喜烛羞答答道:“哎呀,哎呀……虽然是人类,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就是要做我媳妇的……”
贺忱:“……你有毛病?”
喜烛正要说什么,却停下了,又说:“小媳妇跑了哎。”
贺忱垂下眼感受了一下,然后抬腿便往外走。
那储备粮还真的出了这座楼。他要去做什么?
可惜,这妖宅里处处布有迷雾,他自己这样乱走,一定是会迷路的。
果然,贺忱出了小院,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明义。
明义正在小路上四处打转,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果真是人靠衣装,明义如今换下了那个破旧臃肿的棉袍,穿上了精致的夹袄,多少有了点清秀灵动的少年气。只是仍旧有些过分瘦小了,背影也还是小小一只。
贺忱闲庭信步地走到他身边:“在找什么?”
明义抬头看到是他,立刻笑起来,乖乖道:“在找镰刀。俺该上山打草喂猪了。”
贺忱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这里没有猪。”
明义愣了一会,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半天才“奥……”了一声。
他走路不看路,被眼前的院门绊了一跤。然后他抬起眼,看见面前有座格外精致漂亮的小楼,碧绿的瓦片在刚升起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明义看着小楼上的“映碧轩”三字,看了半天,缓缓道:“日。”
贺忱:???
贺忱随着明义的目光,抬头看看小楼上的牌匾,过了一会,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贺忱觉得脑仁突突的疼,抬手按了按眉心。他忍不住问道:“……你没读过书?”
明义回头看他,一脸天真:“读过呀。”然后他掰着手指认真道:“两年。然后先生没让继续读。”
“怎么?”
明义清了清嗓子,惟妙惟肖地模仿道:“爱谁教谁教!我不教了!”
贺忱:……
贺忱忍无可忍道:“走。”
明义听到这话,立刻就乖乖跟在贺忱身后走,走了一会,他问道:“俺们干嘛去呀?”
贺忱吐出两个字:“习,字。”
他不能接受自己吃进去这样一个没文化的储备粮!
第5章
贺忱的宅子很大,而且小径迂回曲折,园子里处处有各种花草树木和假山石作为点缀和分隔。
明义被贺忱领着,沿着小径一路走,一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花草和装饰,看着走廊上镂空的花窗出神。穿过不知几条回廊几道门,他们走到了一处宽敞的单层建筑前。
明义抬头去看门匾,贺忱没给他机会,毫不停顿地抬步走进去,催他道:“进来。”
明义只得匆匆一瞥就跟着贺忱进去,只来得及看见最后一个字——似乎是什么轩。
走进去之后,视野豁然开朗:屋子的三面都开满了窗,两面的窗外仍旧是水,另一面的窗外则像是小花园,隔着窗纸,有花枝影影绰绰地映过来。
明义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清新水气,顿时觉得很舒服,眉眼弯弯地四处打量起来。
小舅舅的宅子!真好看!在哪里都是眼睛鼻子耳朵的多重享受!
屋内陈设简单,靠着花窗摆了一桌一椅,桌上摆了笔架,纸,还有一些东西明义不太认得,大约都是文具。临水的窗边安置了小榻,其上摆着一方小几,搁了些茶壶茶杯之类的东西。
看到了桌椅和纸笔,明义觉得这里很像村头私塾老先生的书房,只是缺了放书册画卷的架子。
很快,明义的视线便被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吸引了。他走到最近的一幅画面前细细打量。
画上画了一片竹林,林中有两个人正在举杯共饮,一人手执书卷,另一人像是正在哈哈大笑,动作潇洒不羁,衣袖翻飞,像是快要从画上飞下来似的。
画卷边上题了一行字,字体也很狂放。明义好奇地盯着这行字研究,跃跃欲试地张开口。
贺忱在他之前读出了画上的字:“赌书消得泼茶香。”
他算是怕了这储备粮了。
明义茫然地回头看了贺忱一眼,显然是半个字也没听懂。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贺忱缓缓念道。
说到后半句,他却逐渐皱起了眉。似乎有一种很难描述的滋味,随着这句话,在贺忱的心中蔓延开来。他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神色不由沉了沉。
这一刻,就连旁边储备粮的目光都分外扎眼,让他心头掠过几分躁郁。
当时只道是寻常。
“贺忱?你不开心吗?”明义还在看着贺忱,见到贺忱脸色变了,便小声问他。
贺忱没答,他抬起头端详起了面前的画。看了一会,他突然伸手,一声不吭地摘下了它。
明义愣愣地看着贺忱动作,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贺忱随手将画卷了起来,搁在一旁的桌案上。他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向了窗边的桌椅。
明义便也亦步亦趋,跟着走了过去。贺忱看着桌上的纸张思考了一瞬,又抬头看看明义,开口道:“你……”
“咕——”一个一波三折的咕噜声打断了他,是明义的肚子传出来的。
两人同时低头看向明义的肚子:……
明义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它:“差不多到俺以前吃饭的点了……这个时候,俺一般就从山里回来吃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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