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荻见二人过来,便抬起眼睛对他们笑了笑:“这红豆树,我见之可亲,简直像看见了一位故友似的,看来我与二位确实有缘。”
贺忱想起来,顾荻第一次进宅子的时候,确实就在这树前站了挺久。
全天下人,就没哪个不是他故友吧,连棵树都不放过。
顾荻像是手欠,说着说着就伸手揪了颗红豆下来,然后笑嘻嘻地抬手掷向明义。贺忱阻拦不及,黑着脸截下了那颗暗器,同时,明义也下意识伸出手去拦截,两人的手就撞到了一处。
贺忱手中捏着红豆,手背则覆上了一层暖意。
他偏头和明义对上视线,一时竟有种恍惚之感,仿佛手中的红豆,是这储备粮给他的。
“我们人类也有我们的定情信物,这个给你。”有人递给他这颗红豆,然后覆住他的手,带着他合拢五指,好好地收下了。
他则有些怔愣,捏着手中的红豆,一时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你说,这是……”
“对呀,定情信物。我好喜欢你呀,小妖怪,你收了这个,以后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再听不下去,攥紧了手中的红豆,另一只手捏住了那人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好。”
……
明义发现贺忱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视线似乎定格在自己的嘴唇上,眼神沉沉,让他有点不安。
明义小声唤道:“贺忱……?”
第19章
贺忱极慢地眨了一下眼,仍旧盯着明义的双唇看了一会,片刻后才移开视线。
他好似突然有些烦躁,低头按了按眉心,然后微微向后撤了一步,和明义拉开距离,同时抬手将红豆狠狠丢了回去。
小小一枚红豆被他掷出了凶器的感觉,顾荻忙向一边侧了侧身,避过了那凶器。
凶器“啪”一声砸在了院墙上,隐约有瓦片碎裂的声音传来。
明义看傻了眼,愣愣看了看被红豆打碎的瓦片,又回过头来打量贺忱。
贺忱不高兴了吗?
他试探着唤道:“贺忱……?你还好吧?”
贺忱像是突然有些不愿接触他了似的,并没看他,两根手指轻捻了捻,垂下眼“嗯”了一声。
顾荻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二人,看戏一般,不知在想什么。看了一会,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神情有些惊讶,对着明义道:“咦,这位小友,一段时日不见,你好像长高了哎。”
说着,他便向明义走过去,像是想要亲手丈量他长高了多少。
贺忱淡淡向一旁走了一步,阴骛的眼神看向顾荻,脸上是明晃晃的警告“再走一步剁了你的腿”。
明义则一下子不乐意了,脸颊都有点涨红:“你说谁小呢?俺,俺都快十七了,快成人了!俺也不矮啊……”他小声嘟囔着,有点委屈。
贺忱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一时有些发怔。明义涨红着脸看过来,又很快撇开眼,又嘟囔了一遍:“俺不矮了……”
贺忱下意识开始打量明义的身高。之前从未在意过,只隐约记得,抱住这储备粮的时候,他大概到自己胸口的位置。这样看来……住进来这些时日,他似乎确实在长高?
贺忱的目光不由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记得这储备粮刚住进来的时候……他虽然没怎么正眼看过这储备粮,但也记得他瘦瘦小小,不至于面黄肌瘦,可也能一眼看出来他是十足的营养不良。如今,虽说也没养出多少肉,但比起当初那副模样可是顺眼太多了,脸颊也鼓起来些,小酒窝也更明显了,笑起来很甜。
贺忱心中再次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受,像是焦躁,但又不太像以前被成年期折磨的时候那种感觉,还掺着几分像是……像是饥饿一般的感觉。
他挪开视线,越发烦躁起来。
——
那之后,明义还未察觉到什么不同,喜烛和锦鲤就已经感觉到问题了。
“难道你真没觉得贺忱对你好像有点疏远了吗?”锦鲤瞪着一双大眼睛,双髻上扎着的朱红穗子随着她说话时夸张的动作一摇一摆。
喜烛也赞同道:“我怎么也感觉贺忱好像又开始经常不高兴了。”
明义挠了挠头:“有……吗?可是贺忱还是对我很好呀。”
锦鲤凑近一点:“可是最近都没见他抱你了哎。”
明义无辜地眨了眨眼。
“等会,难不成,”喜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烛光都亮起一瞬,“难不成,贺忱他是……”
“哎,”锦鲤急了,向着明义努了努嘴,“不可能的,这小孩都出现了,他不可能的。”
喜烛怀疑道:“你是在说那个传说?我觉得这事……不能是真的吧……”
明义被他们转晕了:“什么这个那个呀?你们说啥呢,贺忱有事吗?”
“没事没事,”锦鲤转向他,嘻嘻笑道,“你这段时间可得好好待在他身边呀,你的贺忱就会没事了。”
“哦……”明义半懂不懂地点点头。
其实就算没有这句,他和贺忱也天天待在一块嘛。贺忱对他还是很好啊,天天给他吃肉,贺忱最好了。
不过立夏之后,明义的胃口就渐渐差了许多。即使贺忱为他做了肉,他也开始没多少胃口吃东西了。
贺忱很快就注意到了明义的情况。饭桌上,明义吃了小半碗饭就撂筷子了。
贺忱皱起眉:“最近怎么吃得这么少?”
“夏天就会比较吃不下饭,”明义自己也有些懊恼,“以前在家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
自从被顾荻提到了身高问题,他原本就开始发奋图强好好吃饭,誓要长成顶天立地的高个子。但没过多久,夏天就到了,他也开始吃不下饭了。
大约和他那每夜让他烧心灼肺的怪病有点关系,每次天气热起来,他就常常很不舒服,饭也吃不下。以前在家里时,即使每天下地累得不行,吃饭的时候仍旧吃不进去多少,因此夏天他总是瘦得很厉害。
贺忱脸色变得不大好看,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夜里,明义仍旧会梦游。自从贺忱撤了迷雾之后,明义果然每夜都会来他这里,已经成了固定节目了。贺忱也不会再阻拦他,只由着他摸过来。
有时候明义还会蹭人抱人,做出一些很亲密的举止。贺忱大多数时候仍不会推开他,但也有一些时候,他会莫名十分焦躁,就连明义身上的白光都安抚不了。那些时候……他便会远远躲开那储备粮。
这夜,明义仍旧如常来了亭子里。
贺忱远远就看到了他。他又饮了口酒,目光一直定在明义身上。
明义换上了浅蓝色的绸衫,衣袖大了些,在他身侧飘舞。夏装轻薄,更显得他有些瘦弱。
贺忱看了一会,不大高兴地眯起眼。好不容易养出了些肉,一入夏,怎么又快掉干净了。
他想到明义这些时日吃饭吃得少了些,目光渐渐沉下来,露出些烦躁之色。
这储备粮这样下去……肯定不成。
不过在宅子中养了这些时日,明义的皮肤倒是白皙了不少,从前是健康的蜜色,如今更白了些,夜里分外显眼,像个玉娃娃。
明义慢慢走近,仍旧如往常一般,走向贺忱。贺忱坐在原地不动,默然凝视着他,眼睛在夜里隐约闪烁着暗光,像某种兽类。
明义走了一半,路过桌前摆的那碗乳酪时,却突然顿住了。
贺忱看到他慢慢转向那乳酪,明明闭着眼睛看不到,却还是面向那里,过了一会,隐约咽了口唾沫。
乳酪是凉的,冰块磨碎了混着牛乳做出来的,在已经有些暑热的夏夜确实显得十分诱人。
但……若是鲤鱼精或者喜烛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拼命拦住明义。
虽然没人知道贺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要放这东西,但这一向是他最触碰不得的逆鳞。
从前宅子里有过一个刚化形的小雀儿,大约实在是很嘴馋,有次在贺忱喝酒的时候,趁人不备就想俯冲下来叼一口,结果最后被贺忱直接拎着翅膀丢了出去,从此就再无妖力,变成了个徒有些灵智却无法化形的半妖,辗转在凡尘之中。
贺忱一动不动地看着明义的举动,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似乎是实在想吃,明义慢慢走到了贺忱面前,轻轻拉住了贺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晃了晃。
同时,他张了张口,似是想唤谁的名字,却茫然地停滞了一下,又闭上了嘴。
贺忱看着他,仍旧没说话。明义拉了一会,似乎发现这人不让,有些委屈似的放下了手。
“这东西吃不得。”贺忱又看了他一会,突然说话了。
明义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明白,头向这边偏了偏,表情迷茫,还有点委屈。他最近真的是瘦了些,下巴都有些尖了。
不久,亭子里传出一声轻叹。
“吃吧。”
第20章
贺忱轻轻将小银勺塞进明义手里,低声道:“只能吃几口。这不是你能吃的东西。”
明知明义现在听不明白,他竟还是静下心多解释了一句,表情也平静,并无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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