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刀之声立止,两方军士身染鲜血,却是静肃地望着这个前朝皇帝,在叛军看来,这位前朝皇帝是他们新主的父皇,也是他们的旧主。
宗政玠飞身落下,抬手猛抓住一名叛军肩上,扯过身前,呲目怒喝,“到底是谁让你们打进宫来的?”
这叛军本也是热血沸腾,却被他盛怒的威严压制的半个字也吐不出,只是支支吾吾的出声。
宗政玠一掌拍出,此人立时被甩出,重重落在地上,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说,到底是谁给了你们造反的胆子!”
带着血腥味的紫禁城,只余下簌簌地风声,却是半点回应也无。
“是我。”
男子的声音坚定,步履生风地踏步而来,两旁军士立即让出一条路来。
宗政玠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脸色更是黑的吓人,“果真是你?”
宗政承之走到他身旁,面露微笑,“父皇。”
“混账!”
响亮的耳光格外震撼军心,宗政承之嘴唇微张,探手抹掉嘴角流出的血迹,讥笑着看他,“父皇从小到大都不曾打过我。”
宗政玠瞋目冷喝,“你是嫌我打你打的少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宗政承之仰天大笑,然后暮地盯紧他,眼中射出冷芒来,几近竭力地嘶哑着声音,“自小,老大你好生教导着,二姐自不必说,四弟更是得你宠爱,唯独我,你只给我最好的老师,你只给我最好的物事,却于我从无半分亲近之意倒是敬而远之,为什么?”
宗政玠怔住,缓和下声音,“你就是因为这个才造反?”
“回答我。”不等他说完,便被宗政承之打断,他眼中血丝纵横,竟是极近疯狂之色。
宗政玠甩甩袖子,撇过头去,“我可从不曾亏待了你,若不是你二姐带了唐明言回来,皇位,从一开始就是要传给你的。”
宗政承之晃了下神,眼皮翕动两下,便又恢复那近似疯狂的状态,“是吗?”
宗政玠长吁出一口气,“自是如此,谁让你……”
“怎么不说了?”
宗政承之自嘲地轻笑一声,低声道,“那我替你说了吧,你是从战场上将我捡回来的,你以为……我是姓唐的那个昏君的儿子。”
宗政玠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眼中颇多疑问难解,此事极为隐秘,他根本无从得知才对。
宗政承之身子前附,凉薄的嘴唇吐出令人骨寒的话来,“可我不是,我本身就是个阴谋,宗政玠,你不给我的,总该付出代价!”
“呃……”
腹间一股刺痛,宗政玠不自觉的皱紧了眉毛,捂住腹间,一柄短刃已然没尽,力气与热量都消散了不少。
宗政承之冷笑着后退一步,从袖子里抽出白色的方巾弑净手指沾染的鲜血,眼中尽是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转过身,振臂一呼,“皇帝已然被本王杀了,投降的加官厚赏,不投降的死无全尸。”
寂静,宗政承之嘴角勾着冷笑,心中却是麻木苍凉,他似乎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只是这从小便加诸在他身上的使命,于他而言,并无意义。
肩上一沉,宗政承之放下手臂,转头看他。
宗政玠勉强支撑着站立,眼中却似有些晶莹,眉目不解,“不管你是谁,我从小看你到大,你竟然……如此……恨我吗?”
宗政承之偏过头去,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声音冷漠之至,“恨。”
宗政玠蹒跚着步子走到他面前,“为什么?”
宗政承之狠狠转过头来,狠狠地看着他,“恨你从小便不亲近我,恨你对着他们都那么好,恨你为何独独待我如此。”
宗政玠惨然一笑,“我为人臣,你却是我少主,我于心有愧,不是不想近之,而是,不敢近之啊,你自小聪慧懂事,我又哪里知道你心里如此……如此不平,而不立太子,却正是为了你来继承大统啊。”
“只是唐明言实为嫡长,你必为庶出……噗……”
宗政承之肩上有些瑟然发抖,听得他猛然的吐血声,不自觉猛然转身,接住摇摇欲坠的他,眉目含痛,仍旧强撑着道,“我不会原谅你的。”
宗政玠晃晃身子,晕厥过去。
“快传太医,传太医。”宗政承之猛然一惊,晃了晃他的身子,“传太医啊。”
……
两军正要对峙厮杀,宫中乱成一片,却哪来的太医可传?
整齐的军队行路之声,众人一惊,转头看了这第三路人马。
宗政承之缓过神来,将他靠着栏杆放好,站直了身子,“来者何人?”
却听得一声娇笑,却含着讥讽之意,“睿王殿下真是好的胆。”
将离一身铠甲,手握着挂在腰上的剑柄之上,竟是威武英气之色。
“皇上出宫微服私访,尔等便敢随着奸人逼宫篡位,忤天下之逆,幸好皇上圣明,早有准备,龙牙军在此,尔等乱军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可从轻处罚。”
将离功夫不算高,却也算不得低,夹杂了内力的凛然之声却是格外震撼人心。
宗政承之冷笑一声,“小小丫头,竟然在这皇宫大内撒野,你大可试试,你的龙牙军可是真的听命于你。”
话毕,竟是一柄利刃忽而架在将离颈旁,将离一怔,眉间微蹙,混账,不是传言龙牙军刀枪不入尽是忠心死士吗?
“杀了她。”
“没人杀得了她。”淡然的语气仿若江山在握,只见一白衣美貌女子从天飘落而下,宛若天仙。
宗政承之仰天一笑,“这个皇宫到底怎么了?怎么尽是些不更事的小姑娘来掺合,张炎,杀了她。”
离朱岿然不动,那持剑的叛徒竟然也是一动不动,宗政承之这才惊慌起来,“张炎,动手啊,动手。”
“白费力气。”
离朱伸出食指,轻轻拨开他的剑刃,然后抵住他的额头向后稍一使力,那人立时便倒了地上去。
将离面露喜色,抱住她的胳膊,“大师姐,你可算来了。”
离朱嗔了她一眼,“统领总该有统领的样子。”
“哦。”将离回身,好端端的立好,则又是个英气不凡的女将军了。
“将离,你快去看看师娘她爹。”
将离一怔,这才发现栏杆上靠着宗政玠,腹间染了大片的鲜血,登时心惊肉跳,忙忙飞身过去,替她诊治。
宗政承之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终于想起还有一个他又爱又恨的“父亲”正在生死线上挣扎,不禁问道,“他如何了?”
将离封住他的穴道,避免失血过多,又替他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喂了丹药,这才松了一口气,瞪了宗政承之一眼,更是不可置信,“你竟然犯上弑父,是鬼迷了心窍不成?”
宗政承之瞧她神色,便知大概是无碍了,又恢复神采,纵然失去了对龙牙军的控制也不恼恨,背着双手有若大权在握,“那又如何,今日,我偏要犯上九天,荣登大宝。”
离朱拂了衣袍,近前一步,“你有这个实力吗?”
宗政承之轻蔑一笑,带了内力高声公告,“京畿九门的军力尽在我手,现时整个京城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们这些人不过是困兽犹斗,待我登帝位,投降的,一律厚赏,还请各位好生斟酌。”
偌大的大内一片哗然,片刻之后,金戈声响再起,现场却是针对之势,却是禁卫军一统领高喊,“陛下仁德爱民,文死谏,武死战,我等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死战,死战,死战……”
狠历昂然的铿锵之声,是这个国家的护国武将,抱着必死的决心对叛乱篡国的乱臣贼子发出的坚定的抵抗之心,武将当死战,这是气节,万古不改。
龙牙军的精锐,加上大内禁卫的背水一战,竟是渐渐扳回颓势,颇有势如破竹之功。
宗政承之发怒,发狂,“困兽犹斗,困兽犹斗,你们这群疯子,几万人马能与外面的数十万大军抗衡吗?”
金戈马蹄声响震天,可以想见,这次来的,便真的是京畿九门的军队了。
宗政承之大笑,指着这群不知好歹热血翻涌的怪物,“看吧看吧,你们的死期到了。”
先进来的,是大队的骑兵,九种不同的服装样式,明晃晃地昭示着京畿九门的军力,领头的自是京畿九门大将军,他一身银色铠甲,手持银枪,竟有似天神一般。
天神一般,宗政承之眯了眯眼,想看清这位英武非凡的将军到底是不是他的那位京畿九门大将军。
还没等他看清,心已凉了大半。
清脆铿锵的声音荡涤遍紫禁皇宫,“睿王宗政承之谋反篡位,罪无可恕,本将林昭奉皇上圣谕,剿灭叛军,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他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封明黄色的圣谕来,在阳光下格外威严肃穆。
死战的于绝望中看的希望,叛乱的本就堪堪抵抗,如今彻底失去依托,纷纷扔了兵器,垂下头颅。
“宗政承之,我师父要我告诉你,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她也非无容人之量。”
宗政承之冷哼一声,对着将离自嘲地大笑起来,“叛乱篡位也可以容吗?他真是好宽阔的胸襟,只可惜,我不稀罕,哼,今日皇宫较量,我棋差一招,总不至于处处输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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