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声地招朋引伴,维莱德直接将自己手中的铁棍投掷出去,那根生了锈的重物在空中留下一道不太完美的划线,然后完美地命中了其中一人的后颈。
那人先是被作用力冲击得向前飞出了几步,随即像一具被扔出去的尸体一样呈大字形扑倒在地,脑袋一歪,两眼翻白陷入昏迷,连痛苦的呻.吟都没机会发出。
另一人目睹了同伴的遭遇后,仓皇地转过身来,高举起双手,扬着嗓子呐喊道:“我退出,我退出!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看维莱德没有继续追击他的意思,他保持着倒着逃跑的姿势迅速逃离。
期间因为看不清前路而被障碍物绊了个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但他马上又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唯恐被抓住暴揍一顿。
不得不说,他高估了自己的吸引力,摩恩与维莱德根本没有再去关注他。
“我有话同你讲,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此处也不是个合适的地方……”摩恩观察过“敌人”的动态后,默默把手中的“武器”放下,小心地揪住维莱德衣角,“可以跟我来吗?”
他直觉维莱德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和资料上描写的根本不一样。
他不认为自己会吃到闭门羹。
摩恩不知道自己满含希冀的眼神对于对方来讲有多么难以拒绝。
维莱德果然没有拂开他的手,而是沉默着点下了头。
“太好了!我们往这边走,那群人不可能追到那地方去……”摩恩得意忘形并得寸进尺,拉起维莱德的手便冲到了前面。
这是他长大以后第一次跟别人手牵手。
摩恩一开始还没觉察到什么不对,是在维莱德微微地反握住他的手后才一个激灵。
脑海里的弦慢慢地接上,他的反射弧终于开始工作。
两个大男人在路上拉着手奔跑,滑稽中带有一丝暧昧。
摩恩越想强迫自己忽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注意力越是忍不住集中在与维莱德相握的手上。
他刻意地想让一切变得再自然些,但是基本上只造成了反效果,就是他的那只手因为绷着一股劲而越发僵硬,手指上的感官也越发清晰。
他能很明显地发现维莱德修长白皙的手远没有它看上去那样滑嫩,而是非常粗糙。
能摸到上面的很多茧子,还有一些凹凸不平的伤口。
这双手之于维莱德就好像年轮之于树木。
不用想也知道,维莱德过去吃过很多苦。
身世成谜的孤儿,在一所缺乏温情的贫民教习所长大,过早地流落街头,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高级危险人物”。
确实要吃很多苦、摔很多跤才能走到今天。
可是……
不应该,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在尘世里浮沉,不应该受困于贫穷苦厄,不应该整日同命运互搏。
他分明,是绝对的主宰者……
主宰者?这个突然蹦入他脑袋里的词是什么意思?
教堂就在面前,维莱德挣开了他的手。
摩恩好半天没从恍惚中抽出神来,掌中握了个空才勉强收回心来看向对方。
他又开始产生奇怪的幻觉了,包括先前维莱德蒙住他的眼睛时,他满脑子想象的都是柔软洁白的布条这些毫不相关、莫名其妙的东西。
维莱德蹙起眉头,开口问道:“你是教会的人?”
“不是的,我只是个学生。”摩恩赶紧否认,他可不希望维莱德因此对他生出什么抵触、排斥的情绪。
“……”
“我被学校派来这里做义工。”摩恩嗫嚅道。
这样可不行啊,他明明肩负着传教的任务,却在目标对象面前对信仰和宗教问题羞于启齿。
摩恩心里十分明白,但他完全做不到理直气壮。
仿佛信仰神明是一件荒谬的错事。
难道他变成一个不虔诚的信徒了吗?
这怎么对得起神明的选召……
“维莱德,你、你,昨天的伤好些了吗?我是说,那群人为什么追着你不放?”他慌不择路地转换起话题。
不过这一话题本也是他想要同对方探讨的。
“过去有过一些冲突。”维莱德简单地回应道。
他脸上的表情是从前没有出现过的困惑,可能还掺杂着一些微妙的纠结。
“我以为,你是与众不同的人。”维莱德的语气很复杂,他凝视着摩恩的眼睛,“你也是来传教的,对吗?”
摩恩一时语塞,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维莱德敛下眸光,随即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摩恩赶紧叫住他,“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最起码我没有抱着刻意的目的接近你!至于宗教与信仰什么的,我们之后可以在接触中慢慢讨论……”
不管怎样维莱德的脚步确实停下来了。
“我不会有对谬论信以为真的一天,也……不需要朋友。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说。
“你真的有了解过神学吗,为什么称其为谬论?”摩恩忍不住开口道。
连他都分不清自己这么问,究竟是想等待维莱德剖白内心后将他说服,还是试图请对方为自己答疑解惑了。
他回想起昨夜梦中降下的“神迹”以及那些与正统神学完全不符的规则。
有一瞬间,他怀疑维莱德是洞察了他没有看清的真相,才将“谬论”二字脱口而出。
无论摩恩如何抗拒,他都不得不承认,他坚定的信仰之心确实动摇了。
维莱德似乎觉得这是个很愚蠢的问题,因为他轻笑了一声,改变了方向,径直向教堂门口左侧摆放着的神像的位置走去。
每座教堂的门外都会设立一座等人高的白玉石神像,伦瓦约教堂也不例外。
神职人员每天都会将它擦拭干净,路过的信徒经过门口都会特意停留叩拜。因为神像是神明的化身,是神明用来体察人间、聆听信徒的媒介。
神像的模样是模糊的,没有雕刻出具体的面容,因为世人没有真正视见神明的权利。
“你口中的神明,甚至无法招架刀剑棍棒。”维莱德在神像面前站定,漫不经心地说。
他的下一个举动直观地表现了他的危险和疯狂
维莱德从怀里抽出一根作为最终防身武器的铁棒,面无表情地把它挥向神像的头颅。
从受力点向四方蔓延,白玉石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它的崩塌没有在瞬间发生,而是经历了一个扩散的过程。
石屑簌簌掉落,神明的半颗头颅与身体折断,狠狠地摔了下去。
碎石落地又一次分解,炸裂开来再散落地面,神明头脑的象征物顷刻间沦为碎屑。
只是摩恩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他突然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无数个画面在他脑海里不断闪回。
从维莱德走向神像的那一刻起。
摩恩看着他的背影,也看着庄严的神像,太阳穴处突然传来了针扎一样的痛感,紧接着他的一切感知器官都好像被拧成了一股绳。
他眼睛里看见的画面逐渐模糊,然后彻底被替换。
背影,茫茫的雪地之间,月光倾泻如瀑,一个有着一头白金色发丝的背影。
神像,另一座面容清晰的圣象,它的旁边摆着一个盖有绒布的鸟笼。
鸟笼,里面有一只黑漆漆的小鸟,眼睛圆圆的,其中竟能浮现出忧郁的神色,从不允许他祷告。
祷告,在简朴的阁楼中进行,那里也作为神庙,为了他亲爱的神明。
神明……
维莱德发现了摩恩的异常,没有犹豫,快步上前来蹲下身扶住了摩恩的身体。
“你怎么了?”他略显慌乱地问。
刚刚那副睥睨万物、不屑神灵的模样全都消失不见。
摩恩看向维莱德扶住他手臂的那只遍布伤痕的手。
他以为刚刚过去了一生,可实际上不过一瞬。
头痛渐渐隐去,他的心里却涌上来一股压抑不住的洪流。
“神明甚至无法招架刀剑棍棒,可能只有一个原因……”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或新或旧、或长或短的疤,眼眶一热,嗓音沙哑,语速极慢。
“神明,也许是为了顾及和某个人的关于平等的白痴约定……”
“自愿低入尘埃里,放弃神力。”
“受他根本不必受的苦,偿还他本不背负的罪……”
他说到最后,喉咙已经紧得根本发不出声音。
“对吗?”
“……”
对或不对,维莱德没有回答,也不会回答。
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有总览全局的能力,不再掌握世界真理,也无法操纵人心的人类。
虽然这名人类的武力值和自愈属性罕见得拉了个满。
他只是皱着眉头,轻轻叹气,有些无奈地说:
“你真是个虔诚的信徒。”
“不,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摩恩怔怔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只是突然有点想哭。”
说完,他就遵从本心地抱住了维莱德的手臂,把头埋在了上面。
鼻腔间没有被冷淡而高雅的木香盈满,但这股带着淡淡血腥味道的劣质皂角香更令摩恩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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