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往他跟前一站,被衬得像个瘦瘦小小的豆芽。
洞府顶端落下的辉光照在湛都身上,将他身上的一道道伤疤都照得分明。
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御景是女人,所以她可不喜欢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勋章。
辣眼睛。
战神身上那么多伤痕,只能说明他弱,技不如人。
湛都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瘦高的剑仙在腹诽他。他看着一步一步走进来的御景,心中的战意久违地缓慢翻腾起来。
“神君。”御景低眉顺眼地一拱手,“我任务完成了。”
她袖中飞出一道灵光,钻进湛都脑中。
那是魔界的地形图。
巨细无遗。
湛都被这令人震撼的情报冲击得许久都没说话。
他原先想好的责问刁难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此后该是永不见天日了。
湛都原本想这样问:他先问御景为何去魔界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敷衍了事?然后他在引出情报在作战中的重要性,凭借自己丰富的战场统帅经验,将这剑仙的锐气压一压。
然后御景带回了详实度远超前人的魔界地图。
湛都憋了许久的黑泥,最终话通通化作一句平平无奇的夸奖:“你很好,不错。”
御景笑容灿烂:“神君谬赞了!”
看,她就是这么棒!原本讨厌她的上司现在还不是很欣赏她?
湛都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于是道:“这地图你从何得来如何确保真实性?”
御景想了想。
战神湛都这次对自己的态度发生这么大转变,一来是因为她的任务完成得确实出色,二来么……应该就是她之前和湛都比试时表现得十分惊艳来了。
湛都是个慕强的人。
御景觉得自己摸到了和上司相处的门道。
她道:“哦,这不难,我把剑架在魔尊脖子上,他自己给我的。”
嗯……这也差不多嘛,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湛都:……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把魔尊砍了呢?说这种话你是把我当傻子吗?
“不错。”最终的最终,湛都还是憋出了这简短的夸奖。
他知道陛下也不喜欢御景。他自己制不了的人,为什么不叫陛下去制裁呢?
想通了这一点,湛都双眸一亮。他道:“这是你第一次任务,能有如此成果属实不易。明日你同我一起上凌霄宝殿,我会向陛下为你请求封赏。”
御景:哇哦,我现在跟上司的关系真的很不错。
她于是激动地点点头,感激道:“多谢神君。”
湛都:“你快走吧。”
“你一路劳累,回去休息吧。”他补充道。
御景一步三回头,十分依依不舍地走了。
嗐,难得上司的态度有了起色,她还怪想留下来再切磋一下的。
果然,没有干一架还处不好的上司,如果关系还是搞不好的话,那就再打一顿!
*
御景回去的路上依旧是靠虾蟹们相送。
小将军绥英听说她回了天界,一早就在渡口等着。
绥英神神秘秘地拉着御景说道:“小将族里的长辈来信说,小殿下您已经回去过海界了?”
御景道:“我已转世成人,从前的称呼不必再叫了。”
绥英搓了搓手:“是这样……小将倏忽了。您现在是仙君,倒是比从前更尊贵些。”
若不是他的笑容中泛着纯粹的傻气,御景一定会觉得他在讽刺自己。
绥英道:“您见了陛下么?”
“我回去只停了一段时间,倒来不及见姐姐。”
绥英听了,竟不顾颜面落下泪来。
他不是鲛人,眼泪是变不得珍珠的。可是那泪竟渐渐地越漫越多,落进天河里去冲散了许多星屑。
御景便支着脸颊听他说她的姐姐龙女是如何地挂念她,又为了她在天界打点了多少事。
来来去去絮絮叨叨讲了许多。
御景给他总结了一下。
那就是:仙君您一定要努力工作啊!
御景忽地就有些怀念自己做凡人时的日子。那时她是门派里的小师妹,可修为涨得快,很快就成了什么长老。而后莫名就成了门派里的“老祖”,和什么太师叔祖一个辈分了。
那时她日日有人供着,可不用被叮嘱努力工作。
往事不可追啊——
御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问:“我从前是不是有个喜欢的人?”
绥英一愣。
他道:“这……这小将也不太清楚,约莫是有的吧?您当年流落在外,长到三百岁才被陛下带回水晶宫,从前的事我们是不清楚的。且……当时小将也未出生,这些故事还是小将的长辈代代传下来的。”
御景觉得有些别扭。
这些水族平白无故传她的故事做甚?
他们不害臊她还害臊呢。
绥英又絮絮地说了好些水族口耳相传的故事。
御景听得昏昏入睡。
他开口闭口便是御景如何如何的伟大。
御景听了许久,仍旧找不出任何关于沉惜的蛛丝马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御景漫不经心地附和着。心里却渐渐焦虑。
那段记忆,到底是为什么失却了呢?
第23章 神位
沉惜将骨笛藏在了花树下。
她用素白的手挖出一个浅浅的坑洞,将骨笛置于其中。
月轮的脚步声渐渐地近了。
“不要过来!”沉惜来不及掩埋,只得出声阻止。
小童茫然地站在拐角处,声音飘忽着问:“仙子,怎么了?”
沉惜道:“无事……你过来吧。”
是她魔怔了。这骨笛不过是一件平平无奇的物件,若是大费周章地遮掩倒反而奇怪了。
月轮便看见她家清雅出尘的仙子毫无形象地半蹲在地上刨土。
月轮:咋回事啊?
她抱着一捧流光粲然的花团,踌躇着站在原地不敢靠近。
沉惜直起身,转头问:“有何事?”
她目光却停在月轮手里的花团上。
“是花神送来的?”
月轮偷觑着她波澜不惊的神情,总算是找到了沉惜仙子的影子。她心中一松,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啊,辞玉神君说上次您提过的……都在这之中了。”
沉惜垂眸看那花团,伸手接过。
她的手上还沾着些许泥土。柔软纯白的花瓣被反复揉捏,那深色的泥土也被涂抹在花瓣上。
沉惜一语不发地将那花瓣扯碎。花瓣化作清风,从她指尖溜走了。
小童月轮被吓了一跳。
“仙、仙子……”她颤声问,“可是……魔尊那里出了什么变故?”
沉惜摇摇头,莞尔道:“尊上待我还是同从前一样好,只是我自己心里难受罢了。”
月轮伸手想要去捕那清风,可她终究力有不逮,只得怅然任由那清风逃逸了。
“你喜欢的话,这些就都给你了。”沉惜突然说道。
她从凌乱的花团中择出仅剩的一朵完好的,插进月轮的发髻中。
月轮连忙推辞道:“仙子,这可是辞玉神君的百年修为……月、月轮受不得!”
沉惜看了她一眼,道:“拿着便是。”
她说完,回身捡起了坑中的骨笛,便往自己的宫殿里走。
月轮瞧着那骨笛,做工也不算精致。
笛身染着灰,放在平日里仙子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的。
怎么今日就宝贝起来了?
“仙子、仙子,您等等我呀!”月轮却又突然想起来辞玉神君的嘱咐,连忙追上去道,“辞玉神君说陛下近来频频在朝会时发火——叫您小心莫要触了他的眉头!”
沉惜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宫殿,面容沉在宫殿的阴影里,喜怒不辨。
她问道:“花神可有说过陛下因何动怒?”
月轮哒哒地跑过来,答道:“好像还是因为那个御景仙君之事……”
沉惜想起来,御景仙君才来仙界时天帝便因此动过一回怒,她劝解了好久这才勉强平息。
这事十分蹊跷。魔尊都知道上古剑尊之神魂是对抗魔族的神兵利器,天帝又岂会不知?
若天帝知晓,他又何必因此动怒?
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我知道了,陛下来时叫我便是。”沉惜说完,径直走进屋中。
那骨笛化作一道流光被她收入袖中。
仙人本就会些袖里乾坤的法术……也是她一时魔怔,才想起什么葬笛的仪式。
葬什么葬,自己偷偷留着当念想不好吗?
*
天帝这次并没有来找沉惜。
御前司仪的少亓神君前来传天帝令,问她近来是否安好。
少亓双手插在袖子里,笑眯眯地道:“仙子,别来无恙啊。”
他一挥手,袖中抖落珍奇无数。月轮毫无负担地熟练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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