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异闻录 (夜染思)

　　身为当事人，苏衍却摇了摇头，拒绝了裴怀玉的好意：“西京里那么多道士，他们也不至于专门针对我。而且那些人如果想法子上门找麻烦，我们也不怕。”
　　裴景行就喜欢苏衍把他们两个归在一块，点头附和：“没错，就算我没了官职，也不是他们能随便欺负的。”
　　裴怀玉左看看，右看看，往后一倒，叹了口气：“得，反正今天我是回不去了，就打扰堂兄和堂……了。”
　　第二天一早，裴府的侧门就被拍了个震天响。守门小厮的瞌睡还没醒呢，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应门。
　　“谁啊？”小厮站在门里，只拉开一条缝。
　　“我……我找苏道长。”
　　小厮一愣，外面没人啊，那这声音……
　　他一个激灵，睡意登时全无，正要大喊的时候，又听到底下传来那个声音：“你往下看啊……”
　　这下小厮可算是看见来人了，都没到他腰间，也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小鬼。
　　“你找苏道长做什么？”
　　小孩拿下兜帽，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递给小厮：“我是太玄观的道童，是谢维道长让我来找苏道长的。”
　　小厮昨天晚上接到了管家派人传来的消息，这两天凡是要见苏道长的，都得问清楚来意。他不敢大意，又问了一遍：“你来找苏道长做什么？我告诉你，你不说清楚，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太玄观的道童，都不会放你进去的。”
　　小道童都快急哭了：“我……我……太玄观里的柳簌簌道长被金吾卫强行带走了，谢维道长让我来找苏道长。”
　　小厮看这小孩要哭不哭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赶紧哄道：“行行行，你先进来，乖乖呆在这，我去给你通传。”
　　小厮把这小道童交给和自己一块看门的同伴，自己则去里头找人。
　　“金吾卫为什么要抓柳簌簌？”
　　小道童一边打嗝，一边努力回答：“我也不知道……嗝……金吾卫说……说柳道长……嗝……柳道长去过什么天女……嗝……天女什么的地方，就……嗝……就把他抓走了。”
　　“天女庙？”裴景行与苏衍对视了一眼。
　　“对，就叫这个，”小道童喝了一大口茶，分七次咽下去，总算停止打嗝，“来抓人的金吾卫说他们查到柳道长前段时间去过天女庙，就把他抓走了。周师伯和师父他们都不在观里，有几位道长替柳道长出头，结果那些金吾卫还说什么，要是道长们再闹，就把他们都抓起来。”
　　裴景行耐心地确认了一遍：“你确定是因为柳簌簌去过天女庙，金吾卫才把他捉走的？”
　　小道童乖巧地点点头：“没错，金吾卫就是这么说的。谢道长还说，让苏道长这些天不要出门了。”
　　苏衍伸手在小道童脑袋上揉了一把：“你放心，我知道了。”
　　谢维与他们昨天刚去过天女庙，金吾卫的人应该还没来得及知道，所以谢维才悄悄派了这个小道童给他们通风报信。
　　正巧这时候一个侍女端着几碟刚出炉的点心，一大早上就被金吾卫闹得从床上起来的小道童正饿着肚子呢，闻到了香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几碟精致的点心，再也移不开眼了。
　　裴景行起身，对苏衍说道：“谢维说得对，眼下我们还不清楚这件事的原因，你先不要出门。我现在就去找金吾卫的朋友问问，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03章
　　项少轩匆匆出来，在转角见到了裴景行，下意识地拱手行礼：“裴街……裴兄，找我有事？”
　　裴景行与项少轩关系不错，也就不绕圈子了，直接问他：“听说你们把柳簌簌抓起来了？”
　　“你知道了？”项少轩挠了挠后脑勺，“这件案子交到我手上没多久，好像和郊外的一座天女庙有关。”
　　“谁下的命令，你知道么？”
　　项少轩摇摇头：“你走了之后，左右街使的职位暂时空缺，是沈将军那边派人传的命令。不过，我琢磨着啊，说不定和国师有关呢。”
　　“国师？”裴景行一愣，“国师和天女庙有关系？”
　　项少轩还是摇头：“这我可不敢乱说。国师是什么身份，他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打听到的？不过昨天国师被赶出皇宫，这件事官场上不少人都知道了，只是没好意思往外传。”
　　裴景行也知道项少轩在西京整个官场中的地位，干脆换了个方向问他：“那天女庙那边，你有什么消息？”
　　项少轩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裴兄，你也是当过金吾卫的，这……”
　　裴景行会意：“我明白，只是柳簌簌与我有些交情，我也听说过天女庙的传闻，所以才想来问一问。”
　　项少轩很是意外：“我还以为裴兄与苏衍交好，是因为你们两人气性相投。没想到裴兄竟然与柳簌簌关系也不错，裴兄以前不是最讨厌和尚道士了么？”
　　裴景行也不多做解释：“经历的多了，自然就改观了。天女庙那边，你有什么消息么？”
　　项少轩反应过来，回答道：“这件案子其实金吾卫早就在查了，只不过之前并不在我们这队的管辖范围内，所以我一直没有经手。西京这个月里，离奇死亡了大概八九个人，年龄、性别、身份不一，但死法却都是深夜暴毙在家中，直到早上才被家人发现。也是因为这一点，金吾卫认为这几桩之间或许会有联系。一路追查，才发现这些人生前都去过郊外林子里的一座天女庙。传言那天女庙能满足人任何愿望，这些人应该就是听到这个传言，才去天女庙的。这些人中有一个，丈夫在外头欠了一大笔钱，债主都找上门来了，要把她和她女儿带走还债。她借不到钱，自己又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赚到那么多钱，走投无路之下，干脆去天女庙求个安慰。没想到，第二天起来之后，发现家中多了好几箱的金银珠宝，不光能把欠的债都还清了，还能够衣食无忧几辈子。没想到，还了债的第二天，这女的就被发现死在了自家床上。仵作检查过这个女人的尸体，并没有致命的伤口，也没有中毒，就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又过了两天，这个女人的丈夫和女儿全被杀了，家里的钱财都没了，估计就是谋财害命。”
　　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裴景行一挑眉毛，问道：“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去天女庙许愿，愿望达成，然后就死了？”
　　“对，都差不多。”项少轩说道，“西京里住着的人多大百万，这些死者的家人彼此都不认识，还以为只有他们家这样。对了，裴兄，你那边有什么天女庙的线索么？”
　　裴景行略过自己与苏衍去过天女庙的事情，把樊老三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如果樊老三说的是真的，这座天女庙就太古怪了。”
　　项少轩说道：“这不是经历的多了，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了。裴兄，这个猎户住在哪，我能在哪里找到他？”
　　“住在哪我倒是不清楚，也就偶然遇到一回，从他那听说了这件事。”裴景行撒了个小谎，“不过那林子附近既然有茶铺，你不如派人乔装打扮去茶铺上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项少轩眼前一亮：“这倒也是！”
　　裴景行想起了一件事，又问道：“对了，你们抓柳簌簌要做什么？他虽然是去了天女庙许愿后唯一还活着的人，但是我上次看他完全沉醉在书画中，从他嘴巴里应该是得不到什么线索的。”
　　“我们也没打算能从他那知道些什么线索，”项少轩与裴景行交换情报，“是万道长说既然去过天女庙的人都死了，那就派人守着柳簌簌，看他会不会暴毙，在暴毙前又会发生什么？”
　　“万道士？”听到这个姓氏，裴景行只觉得自己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准备暴起。
　　“是啊，一个姓万的道士。”项少轩解释道，“哦，这个道士听说是献宝治好太子旧疾的神人，现在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很重视这个万道士。这不是，皇宫里头国师和万道士打对台戏，说不定昨天国师被赶出宫，就是这个万道士的缘故。”
　　裴景行紧握双拳，问道：“你见过这个万道士么？”
　　项少轩一笑：“我哪里能见过这号人物啊，听说还是个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能和国师比肩了。”
　　裴景行只当是自己多虑了，毕竟天底下姓万的那么多，哪里来那么多的巧合？
　　他拍了拍项少轩的肩膀：“这次谢谢你了，柳簌簌那边要是有什么变故，还要麻烦你通知我一声，毕竟是我朋友。”
　　项少轩对于这位原先的上司倒是颇为尊重，点头道：“这当然了，裴兄的兄弟我必须得照顾一二啊。哦，对了，茶铺那边我会派人去调查。要是有人问起我来，裴兄你放心，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
　　裴景行知道项少轩这是主动在向自己示好，同时也是提醒裴景行，千万不要把今天他们的对话让其他无关的人知道。
　　项少轩今天能把这些消息透露给他，已经是冒着被撤职降罪的奉献了，所以他也愿意给项少轩一个保证：“你放心，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