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仕达面露凶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叫你们少主出来,我自己跟他说。”
“谁来都没用。”楚奏油盐不进。
“二师兄说得好!”庄吟站在前方,笑意盈盈,带头鼓起了掌。剩下的修士有的愧疚地低下头,有的也赞同地附和。
陈仕达恨恨地盯着庄吟,后者昂首挺胸,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楚奏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别过了脸,朝着青衣弟子:“送他们下山,其余人安排休息。”
他转身离去。
庄吟垮了下去:“……”
幻境散去,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半山腰,未通过的人最终还是被送走了,青衣弟子对剩下的这些人就温和多了。
“各位今夜可以睡个好觉,第三轮测验明晚开始,限时两天。”
众人心有余悸,都被他说的“明晚”吸引了过去,下意识忽略了后面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像上一轮一样搞突击啊。
“不会又大半夜的就开始吧?”
庄吟也附和:“对啊,这次不会一过子时就开始了吧?”
青衣弟子看着庄吟,温和地笑了笑:“不会的。这次保证会让你们好好休息。”
“哦。”庄吟对修仙的人有天然的好感,更何况东垒壁是四大门派之一,对于东垒壁的弟子,他更是相信。
只是他想不明白,那位二师兄好像对他不怎么友好。
众人放下心来,经过两夜的打斗,他们都心力交瘁,赶紧回屋休息。
庄吟很自来熟地揽着青衣弟子的肩,挠头真诚发问:“哎,你知道吗?我到底哪里惹到咱们二师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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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那青衣弟子年纪也不大,与庄吟相仿,听到他这个语气熟稔的“咱们二师兄”,顿时忍俊不禁:“没有,二师兄对谁都是这样的,别放在心上。”
他说着看向云迟,腼腆一笑:“几位好好休息,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后天一早就能见面。告辞。”
青衣飘飘进入林深树茂处。
新的房屋里准备了热水,众人清洗身子之后又饱餐了一顿,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次的房间很大,床是大通铺,一间房住八个人。
沐浴完出来听到嘈杂的人声,云迟几不可见地皱着眉,没有马上进去,在外头的长廊坐下。
庄吟已经跟他们打成一片了,里面热闹非凡。旁边几个房间也是类似。
宋时樾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周围喧喧嚷嚷,而昏暗的长廊尽头坐着一个白衣男子,银白的月光倾洒在他的脸上。
他注视着月光,眼中似乎有某种悲悯的情绪。
这张脸虽然普通,但却柔和至极,看久了也很顺眼。
除了那双眼睛,明明再没有相似的地方,可宋时樾总能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影子。此情此景,竟然和记忆中的某个场景出奇地重合。
“师尊?”
云迟心头一颤,转头看到宋时樾呆滞地看着他。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面露疑惑,小心试探:“什么?”
沙哑的声音一出,宋时樾回过神来,面具下的脸陡然变得阴沉至极,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简直是魔怔了。
嘴角狠狠往下一压:“没什么。”
云迟点了点头,温和一笑:“那我先进去休息了。”
“嗯。”宋时樾压下心里的烦躁。
怎么可能。此人气质尚可,但容貌和那个人有云泥之别。
况且,那个人绝不会这样温柔地对着他笑。
他一路上的种种表现都完全不像。
宋时樾望进里面,见庄吟正笑得开怀。
这个少年似乎很快就能跟周围的人熟悉起来,也总是那么快乐,可见从小生活的环境就很好,所以他能如此无忧无虑。
可年少时的宋时樾完全不是这样。
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他满怀希望,以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他不爱笑,但是为了讨那个人欢心,他愿意装得像个孩子,像那群幼稚鬼一样黏人撒娇,可那人冷漠的态度打破了他的一切幻想。
所以,如果是他,绝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那么好,否则,他又怎么会那般无视自己的徒儿?
他心系天下,就算不忍心让庄吟受伤害,最好的办法也应该是让他知难而退,而不是帮他作弊通过测验。
云迟不是这样的人。
大通铺左边的角落,云迟和衣而睡,面对着墙壁,打了个阿啾。
宋时樾一进门,屋里自动安静了下来,几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庄吟还在拼命地给他们使眼色。
宋时樾没有理会,他看了一眼床铺,漫不经心地走过去。
云迟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而身后轻微的声响过后就恢复了安静。原来宋时樾把被褥从枕头上拉了下来,抖开。
被褥隆起在床上,人却没有躺下。
旁边几人面面相觑,见他不睡床反而走到旁边的桌子旁趴着,皆暗道此人果然奇怪。
几人没再发出声音,吹了灯歇下。
云迟睁开了眼睛,胡乱地将被子一拉,罩住发热的脸。
还以为被认出来了,好在是虚惊一场。
这一夜果然睡得安稳,他们醒来后又用了膳,百无聊赖地等着夜幕降临。
一天下来,他们都知道这位叫凌秋的修士似乎很爱睡觉,但与他们说话时还算温和,而那位戴着面具的则古怪得很,根本不与他们说话。
云迟看似在闭目养神,实际上正和404交谈:“碧株草在哪?”
“不在这里呀,得等宿主到了山顶才知道。”
云迟头疼:“那要我真正成为东垒壁的弟子?之后怎么离开?”
毕竟门派人多复杂,接触的人那么多,总不能将他们的记忆全数抹去。
404胸有成竹:“我自有办法!到时候包在我身上!”
“想什么呢?”庄吟打着哈欠过来,就见云迟坐着发呆,表情还颇有变化。
“没什么。”云迟回过神来,见他不住打着哈欠,也被传染得也有些困了,他知道第三轮测验就要开始了。“睡。”
“哦。”庄吟倒头就睡。
片刻后,屋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宋时樾双目紧闭坐着半靠在墙边,嘴角微微上扬,面具遮住了半张脸,云迟看了他一会儿猜想他此刻的眉心应当是舒展的。
云迟闭上眼睛,终于沉沉睡去。
***
群山之巅,雾霭缭绕,生人的闯入惊了一树的鸟,扑簌簌落下一地枯叶。
宋时樾踩着落黄进入辞凰殿,既陌生又轻车熟路地进入自己住了五年的房间。
推开门,里头的小孩儿惊喜地抬头,眸中流光溢彩。
宋时樾目光一凝,他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
可又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小孩儿专注地看过来,宋时樾几乎以为他看到了自己,结果小孩儿下一刻就瞪大了眼睛,喊道:“师尊!”
是雀跃的语气。
不过……师尊?
宋时樾一愣,身后有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还未转身,那人已走近,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原来又是幻境。这种程度的对他来说不会有大的影响,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打破。
方才外头还是一派深秋景象,此刻窗外却雪花飘飘。小孩好玩,正开着窗子抓雪玩。
眉目清朗的少年浅浅笑着,手一抬,窗子轻巧地合上,隔绝了纷飞的鹅毛。
“莫要贪玩。”云迟在小宋时樾面前坐下,伸手轻轻刮了刮徒儿红通通的鼻子,拭去一抹湿寒,又往上,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小孩头顶柔软的发丝。
小宋时樾面露羞色,眼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乖巧地蹭了蹭少年云迟的手掌:“谢谢师尊。”
云迟又是一笑,如冬日的暖阳,足以消融一地冰霜。
一大一小,两人都穿着同样洁白的衣裳,宛如下凡的谪仙人带着小仙童。宋时樾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云迟的声音比现实中温柔许多,至少是宋时樾从未听过的温柔。
从前的宋时樾也曾困惑过,为什么师尊的声音明明那么好听,却从来只会说出冷冰冰的话。
幻境中的云迟不一样:“看看师尊给你带了什么来。”
“是什么?”清脆的声音充满稚气。
宋时樾这才发现云迟的衣襟鼓起,里头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看着小徒儿满是希冀的目光,云迟眼睫微弯,衣襟一松,一只毛发洁白细软的猫崽钻了出来,圆滚滚的眼睛好奇地瞪着,盯着小宋时樾看。
“呀!”小宋时樾一喜,伸出手,猫儿跳进他怀里。
宋时樾定在原处,思绪翻涌。
一整天,小时樾逗着猫儿,玩得不亦乐乎,而云迟就在一边坐着看他们,在小时樾时不时投过去的目光中笑得温和。
冬日的暖阳铺洒在他如瀑的长发上,嘴角恰到好处的弧度在曦光中无比炫目。
宋时樾不由怔住了。
一室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