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心灵鸡汤嘛。”我开始说起烂话来,低头一瞥,那本书赫然写着:作者:唐宜。
“哇塞你年纪轻轻已经写书了,好厉害啊。”
我漫无边际地随意吹捧,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关心这本书还有这本书的作者唐宜,我只是想让唐宜赶紧离开然后看完我手头这本漫画。
“我觉得你其实很有潜力,不要放弃啊。”唐宜撑着桌角俯身看我。
脑海里那个女人突然说:“呦吼,很厉害的小丫头片子,看出你大魔王的本质了啊!”
“闭嘴。”我在脑海中严厉斥责,表情扭曲,看起来就像我特别讨厌唐宜一样。
唐宜忽然跌倒,从桌子上滑下去,椅子被她撞出几米远,她摔在地上像个突然没电的布娃娃,我愣了愣:“什么情况?”
“不是我干的。”那个女人说。
我还在发愣时,角落里突然冲出一个年轻男生,动作熟练地将唐宜搁在他膝头。刚刚还俯视我,气势惊人的唐宜突然就像个软绵绵的普通的女孩子,脸色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
男生从乾坤戒中摸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箱子,输入灵能烙印打开,抽出一管红色液体,针头粗得像是在给猪打针,红色液体仿佛十分粘稠,被缓缓推入她的手腕——手腕上星星点点的斑痕代表她经常注射这种东西。
男生转头对我解释:“大小姐身体不好,所以需要时不时注入营养剂。”
你放屁吧谁没营养了突然摔成这个样子,你这营养剂是起死回生的灵药么?
但是我没好意思说,我怕自己见识不够在城里人面前出丑。
我虽然是凤吟山上的……嗯,见习修士,但凤吟城毕竟不怎么大,我也不怎么下山,归根结底我还是个乡下人,一位大小姐突然在我面前昏死过去,我真怕是突然碰瓷,惊慌失措,脑子里就源源不断地滚出些烂念头。
脑海中那个女人忽然说:“哦,我懂了。”
“你懂了啥啊你就懂了。”
“这不是很明显吗,这位大小姐身上有一种隔一段时间就得注射这种东西的病,不注射进去她就会嗝屁。”
“啊?”
我上前一步,男生忽然张开灵能护盾怕我过去,我站在那里等了等,有点不安:“她怎么还不醒?”
“快了,还有几秒。”男生默默倒数,扶起唐宜的一瞬间,她睁开眼睛,虚弱得像垂危病人,揉着眉心,一眼看见对面的乡下人。
“没事,我经常这样。”
这位大小姐经常突然在大庭广众下摔倒在地然后一位男仆扑过来给她注射不明液体,这万一哪天这男生叛变了,给她换成其他东西注射进去,她不就直接完蛋了吗?
但仔细一想她也没得选,都已经躺在那里快死了,注射进来的是什么,最坏的结果不还是死么?
我一时间心有戚戚,伸出手想扶一下,但唐宜已经站起来了。
“那本书送给你,我还有事,失陪。”唐宜冲我一颔首,我愕然,看看那本厚得要死的书,嘴里一阵发苦。
大小姐和她的小跟班远去了,我看看那本书,试着翻开第一页,是她的自序。
当四周人都开始觉醒灵根学习修真的时候,唐宜坐在家里养病,她像一只苍白的瓷娃娃坐在窗边凝望窗外流光溢彩的飞剑,那些孩子们用教学飞剑飞来飞去追逐打闹。她总是咳出血来,却不是肺部的问题,医生检查不出她的问题,父亲央求一位很少出山的老者来给她把脉,得知她体内灵能过分充裕,却没有灵根,就像给气球注入水那样鼓鼓胀胀,没有灵根引导,灵能四处游走,刺穿五脏六腑,她能活着全是因为灵能还在,她的内脏已经破碎得不能再使用了。
父亲说有无医治办法?老者说最后一段时间让孩子快快乐乐的就好。
于是她踩到了湿软的土地,见到了真实的花花草草。远处飞行的孩子们见到她。
“那个!你和我们一块儿玩吗!我们玩飞剑比赛!”
“我不会……”
“我们载你呀!”
管家松开握着唐宜肩膀的手,在她向前摔倒在地上时,两柄飞剑一齐过来,抬着她柔软无力的胳膊裹到半空去。对别人来说春风清爽宜人,在唐宜脸上就像刀刃切割。她一边流眼泪忍着被放大了几十倍的疼痛,一边像别的孩子一样高声尖叫,快乐和痛苦把她夹在中间。
晚上她就发了高烧,父亲责令无论如何不要再出去了,那个男人一声令下,家里每个人都噤若寒蝉,连窗户也关了起来,唐宜在床上被无数条管子穿起,用各种机器维持着短暂的生命。
唐宜在序言中说:
“我那时认为死亡近在眼前,我的器官终于被灵能搅碎,我仿佛能看见自己的心脏因为缺氧而停跳,鲜红的血液奔流在遍布裂痕的血管中,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睁开眼,却看得见这一切。”
“临死前我很想打开窗户看看外面昨天认识的朋友们在干什么,他们会不会在外面喊我的名字。”
“然后我听见我的名字,好像出现幻觉,他们说,唐宜,唐宜,出来玩啊,野葡萄开了花,底下住了蜗牛一家,羊婆婆草和兔绒花都可以吹了,南边还有人养了马……”
“我无论如何都想去看看他们说的那些东西,我听得模模糊糊,但记得清清楚楚,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站起来,拽断了胸口的管子,两条腿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我摔在地上,震碎了手臂上的仪器。”
“我在地上爬了很久,像是过了一百年,终于,我爬到窗边,用力支起胳膊,拉开窗户,看见蒲公英和羊婆婆草的种子像伞一样轻盈地飘散在空中,天空仿佛洁净的绿宝石,很远很远的瀑布旁有几个朋友在那里玩水。”
因为太想靠近那些东西,唐宜伸出苍白细弱的手触碰羊婆婆草纤细的绒毛,半个身子探出阁楼窗外,直到整个人从半空中跌落。
那时唐家在场的所有用人都看见了奇迹,鲜血从唐宜的五官中源源不断地溢出,落在空中,一滴滴凝固,灵能护盾忽然张开,一只巨大的,半透明的手,代替唐宜,握住了那根孱弱的羊婆婆草。
她浮在空中约有三秒,最近的管家已经扑到楼下,接住了女孩的躯体。
那时候她呼吸平缓,从胸口传来有力的心跳。
“哦,天才啊。”看完序言,我合上书,考虑到也是别人送我的,抱起来去找我师姐。
我那时还不知道那本书是世界上只有一本的,并没有出版,是她自己整理出来装订好之后,遇见一个看起来可能会崛起的废柴然后用这本书和那个人共勉。
多好的故事,一起逆袭,崛起什么的……
可惜她碰见的是我,我把这本书放在背包中,沉得要死,也不知道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奇迹。
第8章 苦厄04
我其实不是正经出生的,但是这是个秘密,除了我师父和师姐之外没人知道,但我不确定我师姐还记不记得这个秘密,这么多年来我根据所见所闻自行还原出我出生时的场景,细节详尽仿佛我亲眼所见。
我在巨大的培养皿中睁开眼时第一个看见的是我师父,那时我师父的头发还是黑的,她低眉看了看我,冷淡地把我捞出来,用灵能查看我体内各项指标,很快得知我是个先天残废,也就是说我这人没有灵根这种东西,就更别说觉醒灵根了。
就像有的女孩天生没有子宫,就不要想从自己肚子里挤出孩子了。
我在培养皿中长了五年,每年我师父都捞出来看我一下,用五年时间确认我是个残废的事实。也不知道我师父对我寄予了怎样的殷切期望,反正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师父失望得多看我一眼都懒得,她做人干脆,把我从培养皿中捞出来扔给我还流鼻涕的师兄照顾。师姐偶尔来师父这里,用复杂的眼神盯着我看,我是没爹没娘凭空出生的倒霉孩子,我想我师姐那时候的眼神可能是同情。
总之那会儿的记忆,我全忘了,记得模模糊糊,比如师姐来,我就不记得,师父把我抱起来的事我记得,在培养皿里的生活我不记得,断断续续,就像有人用剪子给我把记忆豁开了好几道口子,记忆随时间风化剥落,只剩我先天残疾的事实钉在耻辱柱上。
我师父实在是个好人,知道我是个先天残废也没什么修仙可能性,但还是把我留在山头骗吃骗喝,还将后山一大片凤吟果交给我管理。现在我也可以被人喊作仙师以后出门坑蒙拐骗给人算命也不会饿死。
因为是个先天残废,知道自己永远都修不了仙,所以我对修真界的事总是不怎么关心,赵青山在我面前死去,照理说我的感受是扑面而来的,比我师姐更清楚,但师姐紧锣密鼓地忙活着向妖狐复仇时,我无动于衷仿佛根本没发生过这件事。倒也不是麻木冰冷,实在是想,反正也没什么我可以做的事。
我也做不了什么。
脑海中那个女人不拿自己当外人,把我脑子当根据地,时不时和我闲聊几句,比如唐宜倒在我眼前,那个女人就和我一来一往地聊了起来,唐宜摔倒本身就挺惊悚了,脑子里还多个人,这谁受得了,所以我从此之后拒绝她在我脑子里讲话,要说话就到外面,反正大家都看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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