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默契不是沈希夷撒盐我姐放糖,是一种说不出的行云流水的自然感。
用通俗的话说,好像一对相濡以沫的金婚夫妻忽然分别魂穿她俩。
但是老实说我姐真的极少夜不归宿,每次夜不归宿都有证可查,绝不能是和沈希夷干坏事……而且老实说,前几天还没有这种默契,我真要怀疑晚上给我盖被子和我一起睡的姐姐是不是偷偷去爬了沈希夷的床。
但老实说,真的没有。
而且我真的很不懂她们俩的默契忽然就体现在饭桌上的对话上。
沈希夷说:“苦厄,看过《黑客帝国》么?”
我说:“看过第一部 ,看到男女主亲嘴就没看了。”
我姐:“是很好的电影,你得去看一看。”
沈希夷:“我就喜欢这种设定,我要推广到全世界。”
我姐:“要是我们的世界也是这样的呢?”
沈希夷:“那就胡扯了。”
我姐:“对,的确有些,过好自己的就好了。”
沈希夷叉了一截香肠给我,看看我姐,我姐没抬头似乎就知道沈希夷在看她,莞尔一笑。
看来沈希夷察觉出她讨好我有利于得到我姐的欢心,笑容更加灿烂:“我再给你盛碗粥。”
我姐果然又笑了笑,沈希夷立即兴奋起来,我看她就要把锅端到我面前了,连声说:“谢谢希夷姐姐,我吃饱了我吃饱了。”
“一晚上蜜蜂爬你嘴里了?嘴变甜了。”沈希夷笑笑,我心说你没看见我姐险些亲你,我姐的芳心倾斜过去了,你们是好一对璧人,我这丑八怪反对有什么用。
但是我姐今天的芳心似乎又滑回来了,沈希夷看她的时候她只是露出了客气的商用表情。
但她们神神叨叨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姐:“现在这些小说,总想写一些世界是虚幻的,要追求真实的东西。”
沈希夷:“还有游戏,电影,各种艺术都这样说。”
我姐:“是啊。”
沈希夷:“正经人谁搞艺术啊?”
我姐:“嗯。”
沈希夷:“你搞艺术吗?”
我姐:“我不,你呢?”
沈希夷:“我也不搞艺术,搞艺术的就——”
俩人对话起来,我听着小说二字,对号入座,心说这俩人莫名其妙对起了人家姜文儿的台词这是?
亏我姐没搭茬说下贱,不然我就要在这对璧人面前面壁。
我姐对的是:“就太厉害了。”
沈希夷:“对,艺术能改变世界。”
我姐:“鲁迅弃医从文就是例子。”
沈希夷:“是,唤醒民智就是这样是吧?”
我听不懂了,她俩在这里你逗我捧的,不知道的以为沈希夷暗箱操作打算把自己和这个不好笑的相声送上春晚大舞台。
她俩一致决定支持我写小说的事业。
沈希夷的支持建立在金钱上,她买来许多书支持我的文笔,但毕竟底子不好,我再怎么看也写得平常稀松三五眼,不能因为我受过什么文学大家的熏陶就变成文豪;她买来舒适的办公套装和电竞椅支撑我长时间的伏案写作,还带我去做马杀鸡,每天身心愉悦,就是我一写脑子就混沌,不知道为什么,各种奇怪剧情七七八八从脑子里倾泻而出,导致我的小说毫无章法,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如果我的读者能够见到我,必定赏我一脸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她还借此机会经常到我家里来,如果不是我妈时常使一杆长棍耍起来打人要害,她一定会想办法把我家所有东西都搬到她那里去。
而我姐的支持我就看不懂了。
她本是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志愿活动与上课都做得面面俱到,但是谁曾想到那天之后她对外的说法就是她要专心谈恋爱傍大款,又是翘课又是旷考,每天不知道在外面忙碌什么。一个大好青年就要这样被耽误了,领导老师痛心疾首找她谈话,说党员要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啊,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现在怎么就一心恋爱了?恋的是谁啊?
我姐就亮出微博上因为漂亮很有名的女二世祖沈希夷来,领导说李守诫这个孩子不是这种贪财的人啊,是不是家里又有困难?今年的院长奖学金……
这些事都是他们暗自合计,我姐忽然就从一个乖乖的女生放飞自我,不喜欢她的学生多了去,看见她上了别人的车就说她一定是被包养了。
他们辅导员知道我们家很近,在附近吃饭的之后顺带进来访问的时候我姐正好不在,我正在看读者给我的评论,这种没签约的烂小说当然没什么评论,仅有的几条评论还都是在说我写得莫名其妙,换个人称多好。
辅导员一看我姐不在,客客气气:“请问这是李守诫家吗?”
我不认识他,我说:“你有什么事?”
“我是她辅导员,她最近的情况我想和她聊聊。”
“我姐不在……我做不了主啊,等她回来再说。”我对老师还是比较客气的,从床上下来,路过我蹲在门口的妈妈,我还特意端了一杯水给老师喝,他客气一笑,说最近李守诫学习状态不好,考试月了也不好好复习,考试的那两门就来考了一门,另一门交了一半白卷,另一半可都写对了……家里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指了指我妈,又指了指不远处沙地上抠蚂蚁窝的我哥,辅导员啊了一声:“这样吧,我刚调来,也不清楚情况,既然这样,我到时候再和她说说,有好几个项目都给她好了,千万别让你姐走歪路啊!”
我姐的歪路那可是直接从秦岭歪到澜沧江了,我没好意思说,目送这位老师离开,正要回头时,我妈忽然拉住了我的裤脚。
我哎了一声,心说我不孝:“我给您倒水!”
“不要逆天而行。”我妈吐出很深奥的一句话。
我心说我倒水为什么就逆天而行,不以为然,以为她今天和哪个老神棍聊起来了以至于说起了疯话,回身倒水,她捧着杯子,神情忽然变得非常落寞。
自我苏醒以来,看见她总是非常畏惧,我很想和她说说心里话,可总也没有机会,后来事情变多,我也没和她好好坐坐,于是我坐在她面前,撑开遮阳伞,打算听她唠叨几句疯话。
她指了指我的手机:“别再写了。”
“您知道我写小说?没事呀,我就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没人看,不会危害社会的。”
我没想到此时此刻我妈的神志居然是清醒的,我更加畏惧。
她忽然摸了摸我的头发,叹了口气。
我忽然很想哭,自来了这里,我总是莫名其妙地产生这种悲伤的情绪,我凝视着我妈灰扑扑的双眼,试图从中看出什么激发我情绪的东西,可她已经转过脸,微微张开双臂,拿走我的手机搁在脚边,扶着我的脑袋枕她的膝盖。
“师……”我无意识地呢喃起来,她默默用手指梳理我的头发,我很不明白。
谁姓师 ?我怎么突然蹦出这个字?
倚在她怀里,我忽然产生出一个强烈的大不敬的念头。
这不是我妈……
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
可即便脑子里这样想,我还是很依恋她。
“不要写了。”她看看我的手机,趁我不注意,一把扔到了大马路上——车辆驶过,把它碾了个粉碎。
我那时尚未反应过来,那个手机也是希夷买的,虽然是新的,但我并不心疼,什么东西能有我疯了的妈妈忽然给我清醒的温暖的怀抱来得珍贵?
我晚上对我姐说,妈妈今天清醒着,对我说不要写小说了。
我姐没说什么,只让我好好休息。
但是我这人就是喜欢偷听偷看,况且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门开着呢,我一扭头就看见月光倾泻下的亮如白昼的门口,妈妈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好像一尊雕塑。
我只看得见我姐姐瘦弱的影子,影子跪在我妈妈面前,沉默地磕下三个头。
妈妈还是冷淡的语气:“不要逆天而行。”
我姐说:“我明白。”她的语气格外生硬,以至于连她的影子都像长着一条反骨。
然后沉默了很久。
“守诫啊……”
我姐的影子剧烈地晃动起来,似乎无所适从。
“我的守诫啊……”
她好像在叹息。
我姐语无伦次起来:“师……您……”
她似乎没听过这样亲昵的称呼。
我的守诫。
“有一个人养了三个孩子……大儿子出外打架,母亲给他十万块摆平,二儿子得病吃药,母亲花费五十万治疗,三儿子平安无灾,听话孝顺,母亲只剩一万块给他立家,你说,母亲最爱的是哪个儿子?”
我妈怎么忽然比喻起来?
我姐垂着头:“我想,这位母亲其实还有一个儿子,他年少有为,天纵之才,母亲将所有的都给了他。”
“母亲只有三个儿子,”妈妈说,“一个儿子天纵之才,心怀天下,所以惹出最大的祸事。母亲不能不管,只好倾其所有。另一个儿子是披着羊皮的狼,心肠狠毒,母亲不能不管,只好严加管教。还有一个儿子,又努力又上进,虽然是天才,却从不像第一个儿子那样让他母亲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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