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连这个都知道?”我被她扶上车,她嘿嘿一笑:“我们是盟友啊,早在很多年前,我们就一起办事儿了,不过我不知道凌霄哈,你还挺神秘,没想到年纪好小,有点儿对不上。”
“因为我不是啊……我号称小凌霄,是说我是个天才的意思,不然我今年就不止十八岁了。我叫苦厄,麦子你好。”
我听说天人盯着我呢,我还不够强大。
“你好你好,等到了家呀,今天能开仓放水呢!”
“放水?”
“沙境里最缺的就是水,不是重要客人来都不能尽情开仓放水,平时都不能洗澡呢。啊,你的朋友也得擦擦身子,她昨天醒了,她的伤太重了,我们差点失去她。”
这里的人说话真有意思。
失去她。
好像她是家人一样。
“我师姐好像也在沙境。”
“是呢,她跟蛇人们在一块儿,一直联络不上,蛇人们可能往北迁徙了。”
“蛇人?人还是蛇?”
“准确说,是妖,不过妖这种东西,不也是人么?”
我从麦子口中,听到我从未听过的,比所有禁/书都惊世骇俗的言论。
第114章 零落成泥
我从很多地方听过相关的言论,譬如妖能与灵能的统一,还有不知何时我处于何种目的放在洞府中的天人铠甲,我听过类似的话,有许多猜测,所有的声音都呼喊着,指向同一个答案。
但妖和人终究还是不同的,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掷地有声地说这件事,好像说一件持守千年的定理。我吃了一惊,但没说什么,撑着脸在记忆中游荡,试图剥茧抽丝,找到所有有关妖族的记忆。
我师姐挣脱希夷抱着胳膊抬眼望弓,弓举起右手让所有蛇人静默,然后他开始讲述故事。
那是距今两千多年前的时候。那时华夏星的南部湿热难忍,如今繁荣的日落港口还只是一个小小渔村。距日落港口一千公里的南部边界有一大片麦田,然后某天,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祭坛。
那是一个陀螺状的灰黑色巨物,绵延几十里,离天最近的地方是一片近乎完美的平面,尖锥立在地上,仿佛有一根不可见的鞭子抽打着它,它慢慢旋转着,拧入地面,微微旋转着,那时皇帝还没有将领土扩展到南部,但边境线的将士们看见了这奇特的景象。
他们惊愕了,守望者快步跑入将军的破草房,顾不上行礼,大喊着:“神!神降下了一座山!”
哪里是山?那是一座倒转的山,仿佛一座祭坛。将军和三十多个衣衫褴褛,被皇帝陛下遗忘的军士往那座神迹上看去,灰黑色的建筑似乎刮起灰黑的风,吹动他们高矮胖瘦不一的身子。
“我们去山那里。”将军手握佩剑,目光仿佛凝练的宝剑已然出鞘。
“修真者们已经去了。”
“我们也去。”将军的意志不容动摇。
谁也不知道当时将军为何要就近山去,草草起一封快马的奏折,便带上所有的军士们一起往灰黑色的祭坛去,山看起来很近,走起来很远,军士说:“将军,我们已越过边境线太多了。”
“我走到哪,哪里就是国境,”将军的意志不可动摇,“你们回去吧。”
他独自一人往前走了不远,身后的军士们想起自己也有双腿,紧跑着跟随他。
他说,我没有带干粮,众人说,只管走吧,将军,回去带了干粮就走不成了。
走到祭坛前,他们的衣衫破得犹如柳枝轻摇,身上的皮肤被晒得黑红几团,人都瘦了,颧骨突出,胸膛瘪下去,灰黑色的风吹得他们站立不稳。
但他们到了,瞥见灰黑色的祭坛旁竟然有高高的盘旋的梯子。
所有人都看着将军,将军说,走,我们去看。
此时不看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无路可退,一路走来,心里升起蓬勃的求知的渴望。祭坛上是什么?神是什么样?他们来了,已经不后悔了。
于是他们爬梯,梯子又高又漫长,他们形容枯槁,登上祭坛时,看见一望无际的平面,平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灰黑色的地砖,一块便有皇宫那么大,光滑平静,倒映出各自的面容。
将军说,我们去,走遍这里。
于是军士们起来,踩着自己的倒影行走,这个平面遮天蔽日,大得出奇,又寂静得连风声也没有,脚步声也像被淹没了。
他们行走,直到谁也走不动了,依次跌在最后一步上睡着了,好像做了永夜的梦。
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梦,梦见神仿佛人的形状,又仿佛兽的形状,互相交织着靠近他们,他们呼唤着什么,用什么东西照亮他们,他们都被这亮光惊醒了,再爬起来时,四周变成了一片昏暗,他们互相喊着对方的名字,直到他们的眼睛适应光线,在光滑的地砖上看见自己的蛇尾盘在地上,他们都变成了半人半蛇,瞳仁立起,皮肤像四周一样冰冷。
他们看见了将军,将军还是人身,他们不安地缠绕着靠近将军的背影,不知将军是否会拔剑斩下他们的蛇尾。
然后将军回头,吐出幽幽的蛇信,所有人都陷入不安的沉默,抬头看,他们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了,头顶的天空变成和脚底一样的灰黑地板,四周都是一样的风景,他们不知道东南西北,只是不安地凑在一起。
直到狐火亮起。
从黑暗深处走来一个青年,他身后摇着两条尾巴,将士们认识他,他是离他们最近的修真者……他们都惊愕了,青年熟稔地多点起了几团狐火,声音沉静:“请随我离开。”
“仙师,我们是怎么了?”将军的声音故作冷静,两条狐尾的青年不语,直到走入隧道,不知过了多久,窥见一丝亮光,他们鱼贯而出,见到了此生所未见之奇景。
他们见到有人生着鼠尾,有人长着牛角,有人化作狐狸口吐人言,有人变成雄鹿顶一对巨角,他们在一片凹处平原稀稀拉拉混在一起站着,但依稀看得出依照物种排列分成,在这里,仿佛兽就该是如此,变作蛇的将士们回头看,来时的缝隙已然关闭,从天而降一座大山,和祭坛严丝合缝地对上,将尖锥压入地底。
于是山成了山,他们在平坦的山坡上聚集,怪异的人,可怖的兽,蛇人们偷偷哭泣。
“不必哭,我们变得更强。”青年说。
山坡上五花八门的种族都是人类所变,他们生活在附近,来了这里,同伴都变作了一样的怪物。而能直接变作兽样的,是修真者所化,凡人所化,只有半人半兽。
“我们体悟到一种全新的能源,比灵能更加浩瀚广博,或许是神明提点我们修真之道。”修真者们这样说,凡人们低低地哭泣,最终修真者告诉他们,他们打算就在此处修行,凡人还可回本族本家去,若是可以,就靠山居住,修真者和他们一同承接了神的恩赐,自然会保护他们。
有人回家去,被人骂作怪物,有人没有回家,围绕这座新山的恶劣地貌逐渐被改变,有了村落,有了耕地,这座山也被人称为,神降山。
希夷和师姐对望一眼,都想起神降山如今的名字,霞落山。
将士们说,他们要回到边境线去,等到启奏陛下后,再回这里和乡亲们同住,于是三十多人起行,变成蛇之后行走飞快,然而回到驻扎地,草屋破败了,不知过了多久。
四周的乡亲们畏惧他们,他们解释也没有用处,但仍然等待从京城来的批复。
然后,陛下收到了先前的奏章,批复快马下来,要他们进京。
那时的京城在如今上央城南部,青竹城西部的一座大城,如今已是压在地下的古迹。他们整理衣着,各自行路。
将士问,我们此去,被当作怪物怎么办?将军说,生而为人,长了条蛇尾巴又如何?实话实说,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然而皇帝惊怒,全国震动。大军压向神降山,修真者齐齐讨伐,他们说这些修真者入了魔,自己修炼得人不人鬼不鬼,还炮制平民做了怪物,实在邪祟外道……他们为这些兽状的人取了名字,叫他们“妖”。
战役开始了,最终皇帝陛下借此将南部纳入版图,而神降山抵抗太强,被称为妖的人们都上了山,代代繁衍,最终坚持下来,妖开始流散在世界各地。而最初的青年和他的后裔留在了霞落山,就是如今的白狐与红狐两脉的祖先……而蛇人们,蛇人们在最开始入京时,便被捉起来,斩首,谁也怕沾染邪祟,最后各自与全家发配沙境……
狐尾青年携朋友们来劫狱救他们,将军说:“是我连累了仙师和乡亲,没脸回去,仙师快走吧。”
“将军忠义,我肯与将军交个朋友。”
“我去了沙境,以后也不会忘了兄弟。我是守卫国境的一根钉子,陛下派我去沙境,那我就扎根在那里了,沙境以南,神降山以北,都是你我的家乡。”
狐尾青年摇头笑:“他只不过流放你……他不理解你我的处境。”
“不要紧,我心底并没有流放我自己。”将军对青年拜了三拜,青年回礼,与同伴回神降山去。
后来没过十年,新的皇帝起兵坐了位,看看神降山的名字太过威严,举目望南边晚霞漫天,便将神降山改名霞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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