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唐长月摇了摇头,“我当时心情紧张,根本没有留意到身边有什么人经过。”
“这样啊。那我另想办法。”
唐长月犹豫地问:“你不会怀疑我与凶手有关?”
章咸的回答毫不犹豫:“我信你。”
他想按照□□惯拍拍唐长月的肩膀,但对于穿裙子的唐长月,还是有点下不去手,他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问:“这情况,算不算男女有别?”
唐长月笑了,这个时候他的笑容才自然起来:
“当然,这算性||骚|扰。”
章咸更加尴尬了。
然而唐长月主动把他悬空的手放在自己肩上,老位置,还按了按。
“老朋友除外。”
章咸大喜:“好,革命友谊永不变!”
“作为老朋友,我得提醒你。”
唐长月抒完情,神色变得郑重:“你已经离职了,退休了,警察的工作,就交给警察。”
章咸:“但这件事我遇上了。”
“可你也不是以前的你。”唐长月本质和章咸一样,平时千好万好,必要时刻一刀戳心,“你的身体不允许你像以前那样,要我直说吗,你都是有残疾证的人了。”
特指章咸废了的腿。
——要是能痊愈就好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
章咸猛地捶自己脑袋。
唐长月吓了一跳:“不是……我说重了吗队长?我不是故意的!队长你怎么了?”一着急,以前的称呼就冒了出来。
章咸腾出一只手冲他摆了摆,一时间脑中有种撕裂感,一个声音在说“快点同意吧,你立刻就能好起来,然后继续伸张正义,做你想做的所有事”;另一个声音在说“不……不……不”!
这里不正常,自己的大脑不正常,还是……
章咸怀疑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潜意识被植入了“为痊愈愿付出任何代价”这个观点。
但是他没有办法查证谁干的,更想不到谁有动机这么做。
唐长月这边的线索断了,他该去找新的线索。
章咸想到了就马上行动:“我再想想其他办法。”说着往门口走,外头的老郭都快把门拍裂了。
唐长月跟在他身后,还想劝他放弃:“队长,你真犯不着拼命。”
章咸回头,想嘱咐唐长月两句,目光突然一凝。
唐长月这间是个大套房,从门口到客厅之间有个短短的门廊。
门廊的墙上挂着一面穿衣镜。
站在门口的某个角度,可以从穿衣镜里,直接看到客厅。
章咸无意中一瞥,看见镜中客厅的光线,似乎暗淡许多……不仅仅是光线的问题。在椅子上,坐着一个白衣女人!
女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梳头发。
那件白衣几乎垂到地面,下摆一片暗红,点点滴滴浸湿地毯。
从衣袖里伸出来的并不是手,而是根根白森森的手骨。
作者有话要说: 盐哥友情提示:情节需要,不是所有手机都能用照片人脸识别解锁。
章咸:盐哥?难道我名字不是因为作者太闲了吗?
第5章 老干部式见鬼跑路
章咸饶是见多识广,此时呼吸也不由一顿。
他明明记得,刚才坐在那张椅子上的是个女装汉子,虽然身材纤细,好歹穿的是粉色纱裙,手上也有肉,指甲上还镶着亮晶晶的水钻,绝非镜中女人那白骨状的存在。
镜中女人还在悠闲自得地,一下一下梳着头发,她身体微微晃荡,任凭白衣下摆淌着血。
这景象诡异且惊悚,章咸及时控制住自己后退一步的冲动,找了理由,拉唐长月说话:“你猜我怎么找到你的?”
一边说,一边悄悄调整视角。
除了椅子上的白衣女人之外,第二个白衣女人出现在床上。
暗红的血液沿着被角往下滴。
她蜷在被子里,露出长发小半张脸。
章咸记得床上的汉子生了张国字脸,可是现在,通过镜子,他只看到半个白色骷髅头,眼眶黑洞洞的。
床上的丝袜、裙子、内衣还有高跟鞋,全都是粗劣的剪纸,颜色也像小学生涂鸦一样,鲜艳且死板。
这是什么镜子,恶作剧吗?
“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章咸继续没话找话,同时调整角度,观察自己和唐长月入镜的样子。
镜子里,他和唐长月都是正常的。
“你怎么了?”两次调整角度,唐长月也觉出不对来。
章咸紧紧拉着唐长月:“你跟我出来,有事。”
“等等……”唐长月话音未落,屋里有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外面凉,你穿多点。”
紧接着,一个体型微胖皮肤白净的男人拿着一件外套,笑呵呵走向两人。
章咸偷眼望向镜子。
镜子里,这又是一个白衣长发的女人……男性骷髅。
男性和女性的头骨有所不同,尤其是下颌角度区别很大,对此章咸分辨得很清楚,并且有实践经验,倒是不怎么害怕,只觉诡异。
“她”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血脚印。
而她手上拿着的,也不是唐长月的外套,而是一件……纸做的寿衣。
“谢谢啊。”唐长月笑着伸手去接,却被章咸一巴掌打了手腕。
章咸说了句“他不冷”,紧紧拉着唐长月:“急事,跟我走!”
“欸,等等。”唐长月此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昨晚忙着救人,东西落下了。我拿给你。”
他说的是章咸的红白两色手提袋。
但章咸现在关心的是他两个人的安危,手提袋算个什么:“别管那个。”
争执间,男人就笑眯眯地看着他俩。而章咸目光扫过镜子时,镜中骷髅忽然把头一扭,两个黑黢黢的眼窝,似乎直勾勾盯住了章咸!
章咸眼睛突然刺痛,生理性泪水不自觉地涌出。
他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前仿佛覆盖了一层滤镜,处处充斥着暗红的颜色。
房间里,除了唐长月以外的四个人,或者说,四具白衣女骷髅,不知何时,都转过了脑袋,用黑黢黢的眼窝,死死盯住了章咸。
章咸一只手拿手杖,一只手抓唐长月,根本没有多出的第三只手开门。
偏偏唐长月一无所知,还在奇怪:“屋里的灯怎么突然暗了?”
“开门。”章咸催促。
“哦哦。”
就在说这两句话的时候,镜中骷髅们纷纷站起身,冲着章咸和唐长月走来。
章咸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幸好唐长月已经在拧门把手,就在门把手被压下的一霎那,章咸将唐长月用力往外推——
“哎哟!”
唐长月撞在一堵肉墙上,差点反弹。
——门外,还站着一个咣咣捶门的老郭!
老郭和唐长月撞在一起,堵住了求生的路。
房间里的四具骷髅抬起了手。
就在章咸眼睛被覆上暗红滤镜的时候,它们就已经不再保持女装大佬的模样,而是恢复了本相。
一水儿整齐的滴血白衣,露着白森森的手骨,用黑黢黢的眼窝盯着章咸等人,下颌缓缓张开,喉咙里酝酿着墨灰色的气团……
“快跑!”
章咸直觉不好,用力推着唐长月和老郭。两个人摔得昏头涨脑,听见章咸声音有异,忍不住抬头一看,大惊失色。
“这什么玩意儿!”
也用不着章咸再说什么,俩人争先恐后往外跑,章咸蹿出房间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轻微的刺啦声,在门后响起,那些墨灰色的气团撞到木门上,将门板腐蚀出一个个黑色浅坑。
腐蚀部分冒着白烟,渐渐扩大。
骷髅会开门吗?
章咸还来不及想这个问题,就听见了门板的刺啦声。
下一刻,一根手骨猛地戳穿门板,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章咸立即拔腿飞奔。
骷髅把手骨从门板里往外一拔,只几下撞击,门板成了碎片,它们便踏着碎片,走上了酒店的走廊。
“……穿小裙子不好看吗?玩娃娃不可爱吗?”
“……嘤嘤嘤,为什么这辈子偏偏是个男孩子……”
“好疼,好疼啊,为什么要电我,我没有病,我不是变态……”
“……我不能和女人结婚害了人家,你们不要再逼了,求求你们,不要逼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这点时间里,唐长月和老郭已经登上了电梯,向章咸招手。
酒店的走廊极长,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声音,但对行动不方便的章咸来说显然不太方便,眨眼和前面两人落下一截。
章咸看见唐长月和老郭表情同时变得惊恐,心有所感,迅速往旁边一闪。
脚下不稳,当大部分的身体遵循条件反射做出动作时,有一个重要部位非但不给力,还充当沙袋,就很要命。
章咸在闪避动作进行到一半时才想到这个问题,他只好飞快地修正,用其他肌肉的运动代替这一缺陷。
换言之,他从蹿跳,被迫改为翻滚。
“呼——”
一团墨灰气团,无声落在地毯上,地毯烧出一个洞,距离章咸的裤脚不到三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