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救助站有围栏,有值班,还有枪,怎么可能突然发生全军覆没的事情?
“我得回去。”
这是章咸下意识的反应。
“别去!”萧志华说,“那里……很惨。”
“我会报警的。”章咸说。
“报警?”萧志华一愣。
“救助站有卫星电话,信号恢复了,就能立刻报警,直升机赶来用不了多长时间。”章咸解释,站长走得急,没留下——留下也没有什么用。
“这样啊……”萧志华喝完粥,忍不住揉了揉腹部,打了个嗝。
章咸一怔。
他记得萧志华的体型高瘦,现在看,怎么多了一个小肚腩?
“你胃不舒服吗?”他问。
萧志华回答:“是有点胀气。”
章咸偷眼观察萧志华的神态。
做出了“回去报警”的决定后,他奇异地平静下来。
第一,眼见为实。
第二,相信队友和军方。
一旦不再焦虑,脑子就清醒多了。他发现了萧志华有些不对劲。
因为昨天他旁观了一场小骚动,所以记得很清楚:萧志华很爱冯棋棋。
注射疫苗过后,围着冯棋棋嘘寒问暖,端茶倒水,连走路都恨不得扶着。
就算没有爱到极致,现在也不应该对妻子的情况只字不语啊。
难道冯棋棋已经……
想到这里,章咸发问:“你们同住,你太太没一起逃出来吗?”
萧志华一怔,痛苦地捂住脸:“她……她……我们被野兽追赶,她最后推了我一把,推我上车,自己……被野兽拖走了。我、我不敢听她的名字,眼前全是血……”
他呜咽着,身体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者没有话要说,大家要吃好喝好多拿压岁钱口牙~
第28章 你不对劲
问出疑问时,章咸有些内疚,因为这个问题有点残酷。
萧志华可能不去救别人,但不可能不去救自己的妻子。
虽然问题很残酷,但他还是要问。不能因为顾虑,就忽略了其他可能。
他已经成年了,他要进行成熟的思考和判断,像姜远和站长那样,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也对大家、对每一个人负责。
看着萧志华哀伤哭泣,章咸更内疚。
起初他担心萧志华受刺激大了,把妻子忘记了——章咸听说过这种案例,经历群体恶□□故后,幸存者记得当时全部细节,唯独忘记了自己亲人也在事故中罹难。
但现在萧志华的反应,并不是忘记,而是压抑吧。
他正要宽慰几句,忽然隔壁传来咣咣撞门声。
萧志华的呜咽声一顿,惊惧不定地看着章咸:“这里有其他人?”
“糟糕,兀鹫。”章咸一拍脑袋,“我去开门。”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惊慌自萧志华眼中一闪而过。
“噶呀啊啊啊——”
硬硬的翅膀在脸上胡乱地拍。
兀鹫小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章咸:“……”
章咸给兀鹫顺毛,并真诚地问:“那你继续一个人……一只鹫在房里冷静冷静?”
兀鹫:“噶呀……”
萧志华的眼睛都瞪圆了:“这是……”
“高山兀鹫。”
萧志华:“我还以为兀鹫是谁的绰号。”
章咸心里一动,手上停下顺毛,叹口气说:“其实,站长他们也出事了,我已经和他们失联很久了……”
萧志华的眼睛里,杀意时隐时现,似在挣扎。
“幸好你来了,我一直没机会休息,能帮我守一会儿吗?”章咸问。
“行,你睡吧。”
章咸倒了下去,拉起一条毯子把自己盖上,呼吸在三分钟后变得平稳悠长。
兀鹫……再次被关到隔壁并投喂一块肉的兀鹫:“……”
“这傻孩子有完没完了!那个人一看就有问题啊快逃——欸我怎么知道的?”
它继续撞门,可惜章咸早有准备地……戴上了一副隔音耳塞。
——真是,气死鹫了!
兀鹫抬头看看天花板的换气窗,眼珠子骨碌了几下。
萧志华的脸庞,隐藏在房间的阴暗处。
这里没有其他人,只要这个小子死了,就没人知道他干了什么,更找不着他的踪迹……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狰狞之色:
“感谢你救我一命,可惜,我不能留你。”
萧志华转动眼珠,从怀里掏出一把弹|簧|刀。
他一手握刀,背在身后,放轻了步子走到正在酣睡的章咸跟前,目光在章咸的脖子上逡巡。
割断颈动脉的话,用不了一分钟,人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只要他扎下去——
萧志华缓缓举起了刀。
与此同时,一只小小的兔形目动物,正在把自己肥嘟嘟的身体,从换气窗缝隙里,艰难往屋里挤。
它全身灰褐色,身长不过十公分,没有尾巴,像兔子,又像老鼠。
那是高原常见的小型植食性哺乳动物——黑唇鼠兔。
鼠兔看见了这一幕,忍不住大怒,想也不想,准备用自己滚圆的身体给对方一记沉重偷袭。
它后腿连连蹬了好几下,终于把自己蹬出……卧槽,卡住了!
鼠兔急得发出吱吱尖叫,提醒睡着的章咸:
“喂!快睁眼!有人要杀你吱!你死了谁给本统按摩吱!快点睁眼吱吱吱吱!”
萧志华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心一横,手不由自主地戳了下去!
蓦地——外面门扇响动,脚步声匆匆而来。
还伴随着姜远的呼唤:“小盐!小盐呢?”
带着一身风雪,姜远进门,看见房间里还有人,吃惊道:“你是——”
萧志华飞快藏好了刀,转身看向姜远:“我……”
话音未落,章咸一个挺身,胳膊牢牢箍住了萧志华脖子,厉声叫:“队长,制住他!”
早在萧志华打量章咸的时候,在他看不见的毯子下方,章咸也默默握紧了拳头,尽量让自己不要太紧张。
也可能是兴奋。
这是第一次,自己主动判断出萧志华举动反常,从而做出的诱敌计划!
章咸的判断没有错,萧志华的行为流于表面,而且言语过于夸张,这就不对劲,还有那微微凸起的小肚子……
反击的机会就在眼前,只有一次,不能浪费!
姜远完全没有预料到现在的场面,但是他选择相信章咸,上前一步,帮助章咸把萧志华按倒。
那把刀当啷掉落在地,姜远毫不犹豫一脚踹飞,手上动作更用力了:“小样儿,就你也想玩刀!”
萧志华不断挣扎:“误会!这都是误会!放开我!放开我!”
大林随后也进了屋。章咸看己方人数和体力都占据优势,悬着的心放下,并涌起一股兴奋之情:“队长!大林哥!”
这次声音里充满了激动。
“小盐啊,你没事也太好了!”大林狠狠抱了章咸一下。
姜远把萧志华手脚反绑在背后,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抹布,这才起身和章咸热烈拥抱。
抱完以后,指着萧志华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咸说了自己的疑点:
“他说救助站出事,在我要求详细说明前,主动问我这里有没有其他人。”还三番四次去确认。
人在担惊受怕的时候,抓住救命稻草不松手,根本分不了心思顾及周围情况,这就是萧志华的异常之处。
从那个时候起,萧志华恐怕就对他动了杀心。
后面的“救助站全员覆灭”,在章咸看来,是动摇自己心神的谎言。
“妻子命丧野兽之口”,不过是搪塞自己的借口。
“我觉得他应该是在救助站做了什么坏事,逃跑途中被暴风雪困住,恰好遇上了我。”章咸总结,“怕我察觉不对,想除掉我。”
这是章咸的假设。
然后章咸就装睡,以求证。
果然萧志华用行动证明,章咸的推测是对的。
“小盐你了不得啊。”站长也回来了,正在脱装备。
“我刚刚接到大李的电话。”
暴风雪停止,卫星信号自然恢复,救助站一切平安如常。
萧志华的谎言,不攻自破。
“但是,冯棋棋死了。”站长说。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萧志华。
萧志华和冯棋棋两人同住一屋,冯棋棋死了,萧志华在这里,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萧志华尖叫:“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她!我是为了自保!我为了自保啊!”
这两句话根本就是前后矛盾,姜远鄙视地看着他:“行啊,你说说你为了自保就要杀小盐,是个什么逻辑。”
“你们不会信的,你们不信的!”萧志华大声说,“我必须逃,谁都不会信的,谁都会把我当凶手,可是我真没杀她,我只想活下去!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好好说话!”大林上去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不然扒了你丢外头去!”
外面现在起码零下二十度。
不知道是这两个耳光把萧志华的理智给打回来了,还是“扒光了丢外头”的严寒威慑,萧志华哆嗦了一下,不敢大声嚷嚷,急切地说:“我不得不杀她,她是怪物,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