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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尽姑苏花未拂 (陌上看花客)


  “那太好了啊!”萧世言都替小落欢喜,他的好弟弟终于不必再以色事人,也终于有了安身之处。经历过世俗的打击,尝过甜和苦,想必小落已经悟出了许多道理,定能教好江明的。
  几个人难得再欢聚一堂,本想摆宴好好喝几杯的,但是考虑到眉山白知深才刚去世,他们不方便热闹,于是凑在一起,随便喝了几杯。
  息绝酒量还是不行,喝了两杯就倒了。花未拂跟萧世言对坐,喝了好几杯。花未拂的酒量要比萧世言好,趁着萧世言喝醉了,悄悄把他抱回了房间。
  “叫声‘夫君’,就一声,一声好不好?”花未拂再一次按着他。
  可惜了,乘醉的萧世言偏生不会如你所愿,仍旧是拒绝,“等到我们成亲,除非你娶我,否则我死都不叫。”
  死都不叫?花未拂倍感失望,不死心地问道:“若是这辈子都不能成亲呢?”
  “那就等下辈子。”萧世言随口回道。
  他点点头,应了声,“好。”那就只能等下辈子了,因为凭花焉知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嗯。”萧世言翻了个身,扑进他怀里,凝视他郎艳独绝的相貌,含笑说着:“你当初说得对,我如今才知。起初喜欢你,是因为你绝色的容颜,后来喜欢你,是因为这颗不听话的珠子。”它又动了,被萧世言发觉了。
  “哈。”花未拂略笑,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两个人便开始启程去眉山,白知深德高望重,是眉山百姓们崇敬的对象,这位老前辈的离世,是整个眉山的惋惜。
  白府在守孝,上下都是一片纨素,本来跟花未拂嬉戏打闹的萧世言,在下了马车之后也不苟言笑了。“听说白家主去世后,白今明做了新家主。他都成亲三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清心寡欲,别人都在谣传他们夫妻不和。”萧世言拉着花未拂八卦着。
  花未拂呼口气,握紧了萧世言的手,“我们进去吧。”
  在白知深的灵堂上,白今明这就继了家主之位,亲自主持丧礼。年纪轻轻的白氏五公子白今明年才二十五岁,花未拂在花家风华不减,可白今明更像是饱经沧桑,力不从心。他在灵堂中见到了花未拂,听说花未拂就是花家的二公子,如今已经回归了天枢,他果然还是高攀不起。
  众人散去,花未拂径自上前,向他表示了对白知深的哀悼,可白今明疲惫地摇了摇头,“父亲一生都在追逐名利,受万人敬仰,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我也从未违背过他的命令。父亲一生到此为止,也算是解脱,不必太累。”
  花未拂感同身受,提醒着他,“令尊的去世,是一个哀痛,但对白公子来说,不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吗?”
  白今明不解,“花公子何意?”
  花未拂移身面向了不远处被萧世言缠着的白若清,那个年轻的公子完全不似小时候那般活泼灵动了,反而在白今明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成为了另一个“白今明”。“借一步说话。”花未拂将他带离了人群,悄悄说道:“如今你已经做了白氏的家主,就不能改变一下白氏门风吗?你是个聪明人,明明知道有时候事情是错的,可为什么还要让它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呢?”
  白今明摇头叹气,“你高看我了,我根本没有能力改变白家,嫡庶有别,我只能依靠循规蹈矩,来遮掩我的庶子身份。”
  花未拂反驳,“花家也是嫡庶有别,可为什么能在花家随心所欲,在白家就不能了?”
  他先是为自己的莽撞行为作揖行礼赔罪,而后又开口:“恕我直言,所以今日的花家才陷入危乱。”
  他的话让花未拂静默住了,一度自我怀疑着,真的是这样吗?记得当初,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立足于高楼之上,以至于后来摔得遍体鳞伤。
  回到房间后,花未拂细思许久,难以忘怀白今明的话。
  “哐!”萧世言踹开了房门,进门就开始吐槽:“简直跟那个白若清聊不来,开个玩笑而已,也至于?在这里待着也太拘束了,还不如天枢呢。”他气冲冲地坐了下来,“当”的一声,翻过来茶杯倒水喝。
  花未拂坐在座位上思索着,没有理会萧世言的恼火。
  花家以前也是门风肃然,最初是花未拂双亲俱亡,过继到了花显膝下,随后花显与林多烟相继过世,到了花君迟他们这一辈,端庄稳重的花君迟任了家主。
  花焉知儿时性子潇潇洒洒,喜欢玩闹,身为兄长的花君迟也经常教训,但是,任谁看着花焉知的笑都不忍说出苛责的话来。再后来,花焉知爱上了同族的花未拂,花家做出了断袖的事情,他为了花未拂什么都肯做,将自己的夫人宠爱到了极致。是乐极生悲,花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乱了吧,花未拂低了低头。
  萧世言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消了消气,默默依偎在他怀里。
  “我们明日便回天枢吧?”花未拂轻轻说道。
  “嗯嗯。”
  秋日暮,冬日初。陌上早飞霜,天寒地冻,上马车的时候,车外竟然小雪飘洒,扶着花未拂正要上马车的萧世言很欢喜,抬头看着细雪纷飞,“快看,下雪了,未拂。”

  ☆、情敌见面箭双雕

  天枢中,亦同眉山一般,是小雪哗哗。花焉知丝毫不顾严寒天气,独自坐在院子里喝酒。随手倾一杯,不过片刻,点点雪花穿过热气,融化在杯口。他任凭雪花飘落在身上,也懒得拂去。
  夜寻受花未拂之命,忙着收拾萧世言的房间,路过小院儿时,忍不住过去劝道:“天寒地冻,家主要喝酒还是回房间喝酒吧,免得着了风寒。”
  花焉知的心已经凉透了,靠着桌子不动,仍旧喝着。“一去半月,心中花已无,亦无我花无。”他倒着酒,往前面推了推,示意夜寻坐下来陪他喝酒。他喟然长叹,一诉衷肠,“我原以为我可以忍受,但是发现真的好难,我整日看着别人对我夫人投怀送抱,我夫人对别人嘘寒问暖,我的心已经凉透了。哪怕一点儿温暖也好,可就是没有。我怕有朝一日,我真的会坚持不住。”
  “家主……”
  花焉知端了一杯热酒,酒水在细雪之中很快褪尽温度,他起身准备回房间,一饮而尽之后,酒杯扔在了刚刚清扫完的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夜寻皱眉,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冲着他的爱人投怀送抱,他一个人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啊,夜寻一瞬间忽然有些可怜他的遭遇。
  正是天气寒冷的时节,花未拂带着萧世言回到了天枢,花未拂是死人复活,身体发寒,每次抱着萧世言,明显地感觉到萧世言这个傻子自己冷得打颤,却还是忍着寒冷要靠进他怀里。“唉,天枢远在北方,远远要比姑苏冷得多。”花未拂怜爱,很少去亲近。
  家里少了个人,多了个人,总算安分了些时日。冬日里花未拂陪着花焉知在院中赏雪喝酒,情致早已不如当年了。“花落飘零人如故。”花未拂身边的人是花焉知,心里却是想着在姑苏跟萧世言过冬的场景。花未拂抬头看雪,伸手接雪,然而身边人往他手里塞了一杯酒。
  “我想跟夫人喝杯合卺酒。”花焉知挑了一下眉,算花未拂默认了,两个人交杯喝酒。
  “咳……”酒水呛了一下,花未拂掩袖咳着,无意间瞥见了正往这边走来的萧世言和夜寻。不用猜,萧世言肯定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萧世言都没有跟花未拂喝过交杯酒,居然就这么轻易让花焉知喝了。
  “过来坐。”花未拂亲自过去把他拉了过来,摁坐在自己方才的座位,又殷勤地倒了一杯热酒,“怎么舍得出门了?冷不冷?”花未拂怕冻着他了,伸手令夺命伞悬浮在萧世言头上遮雪。
  这是花焉知和萧世言两个人第一次在花未拂面前碰面,情敌的身份让两个人都很尴尬。花焉知轻蔑地瞥了一眼,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哪里让花未拂这么贪恋。“夫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敬萧公子一杯。”
  朋友二字,萧世言本就不屑,只是默默饮酒。
  花焉知喝了一口,肆无忌惮地靠向了花未拂,“喝了。”他把喝剩下的酒杯递向了百无聊赖的花未拂,在萧世言面前,花未拂顺从地喝了。“冬日夜寒,夫人身子又寒,我给夫人暖榻可好?”
  “嗯。”花未拂毫不在乎地敷衍着,抬首却见萧世言不太高兴的样子,便搬了搬凳子,坐到了萧世言的身旁,“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满记得跟我说,不要堵在心里。晚上我让夜寻送过去姜汤,一定要乖乖喝了。”
  “我想回姑苏了。”萧世言心里难受,在这里不似在家里轻松。
  夜寻插嘴说道:“萧公子午睡的时候做噩梦了,起来后就一直心情低落。”
  “乖,不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花未拂笑了笑,拨了拨萧世言被雪水打湿的鬓发。
  直觉告诉花焉知,眼前人已非彼时人,爱他的那个落落,再也找不回来了。当初那个长不大的小公子,如今已经有了自己需要保护的人,他成了多余的一个。会好起来的,花焉知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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