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抬头, 握紧手机, 另一人道:“夫人让我们等等。”
两人说完看向病房。
病房里张春山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照片, 祁蔓照的无比清楚, 另一个人却异常模糊, 他沉声道:“是真的?”
祁蔓抿唇, 不回他。
张春山扬声道:“我问你是不是真的!”
祁蔓表情已经有答案了,张春山气的血压飙升,前一刻他还在为祁蔓终于叫自己爸爸而高兴,下一刻就因为这个事情——
叫自己爸爸?是因为什么?让他不要入股荣天。
张春山转头看祁蔓,眼眯起,他摇头:“蔓蔓,你不要告诉我,那个人是荣天的。”
祁蔓闭眼,双目发红,她深呼吸道:“是。”
张春山手上照片掉在地板上,反光,他喘气:“你,你怎么会?”
“不可能。”
不可能的,祁蔓怎么可能是同性恋,他还指望祁蔓结婚生子,让张家血脉传下去,她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张春山呼吸不畅,气不打一处来,他说道:“是谁。”
“你告诉我是谁!”
祁蔓不吭声,低头,张春山道:“好,我不管你是谁,你给我立马分开,等你病好,不,明早你就给我回家!”
他以后要看着祁蔓,寸步不离!
祁蔓双手蜷缩起,低头道:“好。”
她如此干脆让张春山吓一跳,他重复:“明早回家?”
祁蔓点头:“好。”
她看向张春山:“只要您同意不入股荣天,我明早就和您一起回家。”
怎么又是这件事?
张春山眉头皱起,冷声说:“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是吗?”
“就当我执迷不悟好了。”祁蔓说:“如果您答应我,您不入股荣天,我愿意和您回去。”
不入股荣天?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荣天是多大的一块蛋糕?多少人想吃都没有机会,现在有人把蛋糕切一块放在他面前,祁蔓却让他看着不吃?
能让锦荣往上爬很长一段,甚至有机会垄断G国的冶金市场,未来几年做到第一的机会,她让自己不要做?
张春山阴沉脸,一双眼蕴藏火气,他说道:“入股的事情之后再说,你明天就给我搬回家!”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回去。”祁蔓抬头看张春山,她没有筹码,也威胁不了张春山,但张玲挑不起大梁,要不然张春山当初何必几年如一日的找自己,又不是因为真的爱她,他只是想找一个完美合格的继承人,而张玲,不行。
张春山听到她的话压下去的火又升上来,他胸口燃烧,一双眼透亮,就这么死死盯祁蔓。
“蔓蔓,我没了你还有张玲。”他侧脸绷着:“你没了我,可就什么都没了。”
“你不要后悔。”
祁蔓站在他身侧,声音压低:“我只求您这一次,损失多少我以后帮您赚回来,我可以的。”
“你可以什么?”张春山问她:“你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少年?蔓蔓,你还年轻,不懂这个商场,有些机会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我毕生心血都花在锦荣上,这次机会我一定要抓住。”
祁蔓眼前朦胧,她摇头:“不是的。”
“要想锦荣做大有很多办法,不是只有这样,我会想……”
“想?”张春山说道:“想要多久?实施要多久,万一失败了呢?蔓蔓,爸老了,经不起折腾,这么好的机会,爸不想错过。”
他说完看向祁蔓:“你现在不要想公司的事情,把你那些私事给我断干净,明早我来接你。”
张春山忍着火气说完转身就走,到门口时身后咚一声!
他愣住,转头,不可置信看着祁蔓,眼瞪大,因为气愤脸上肌肉蠕动:“你在干什么!”
祁蔓在他身后跪的笔直,一弯腰,头磕地,声音沙哑:“爸,就这一次,我求您。”
“你!”张春山快步走到她面前,低头叱责:“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跪在这里求我?”
“荒谬!”
祁蔓闻言直起腰,她一张脸苍白如纸,衬得眼角和鼻尖分外红,双眼浮肿,眼底的光却异常平静,连带声音都不疾不徐:“是,我求求您。”
张春山本就怒火中烧,听到她这句话更是浇了一把油,他直接一个巴掌扇过去!
“混账东西!”
祁蔓被他打的身体偏一边,整个人趴在地上,依旧很平静:“爸,我求求您。”
这几个字宛如尖刺一样扎张春山心里,他想也不想抬手,瞄到祁蔓嘴角那抹鲜艳的红忍在半空,往后连退好几步,重重放下,说道:“你不用求我,入股的事情我已经定了,绝不更改。”
“明早我让人来接你。”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门摔的哐当响,祁蔓在他走后闷咳一声,吐出好些血水。
她身后大雨滂沱,雨势更大,掩盖有人走过的痕迹。
黎蕴站在阳台上,看向里面,见到祁蔓瘦弱身体,见到她肩膀耸动,病房安静,能听到微弱声响,黎蕴鼻尖一酸,握紧手机,别开视线。
她往后退两步。
不是存心想要听这一场戏,却还是被迫听了。
心头涌上来的滋味太难受,五味陈杂,她觉得很胸闷,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如果言之和祁蔓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是不是能幸福的多?
这荒唐念头在脑子里闪过,黎蕴摇头,病房里有动静,她侧头看,祁蔓没起身,而是整个人躺在地板上,她穿着宽大的病服,衬得身形更瘦弱,那张脸惨白,衣服上有一点深褐色的痕迹,祁蔓抬头看着天花板,双目失神,空洞,像是个漂亮的傀儡娃娃,毫无灵魂。
她闭眼,水花没入秀发里,无声无息。
颓然的冲击感太强烈,祁蔓周身萦绕说不出的郁郁和绝望,宛如深潭,石子落下去,也溅不起任何水花,黎蕴深深看一眼,扭头进另一间病房。
和祁蔓这间病房用一个阳台。
她走进去后保镖犹豫会还是站在她面前,喊道:“夫人。”
黎蕴脸色不是很好看,她点头,问:“你没事吧?”
保镖摇头,祁蔓在看到车时就晕过去了,他抱着祁蔓往旁边躲才避开撞击,黎蕴道:“司机是什么人查过了吗?”
“警方调查过了,就是普通运货司机。”保镖说完看向黎蕴,说道:“夫人,真的不要告诉黎总吗?”
黎蕴偏头看他一眼,脸微沉,保镖往后退两步,其他人也默不作声。
病房安静,安静到黎蕴想到隔壁病房的场景,同样的死寂,她闭眼,开口道:“言之那边,你们联系吧。”
保镖忙点头:“好的。”
黎蕴转头看墙壁,满鼻尖消毒水味道,保镖道:“那车祸的事情。”
“都告诉她。”黎蕴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她只知道隔着一个阳台,听到张春山的那些话,看到他那巴掌打下来,仿佛扇在她脸上,那句混账,似乎骂的是她。
她觉得张春山很过分,可再一细想,自己做的事情,比张春山还要残忍百倍。
黎蕴低头往门口走,打开门的时候她回头道:“对了。”
保镖抬头,听到她说:“不要告诉言之,我来过这里。”
门咔擦一声轻轻关上,黎蕴往前走两步,站祁蔓病房门口,保镖见她站了好半晌才离开。
她刚走,保镖立刻给黎言之打电话。
黎言之刚到家,她放下公文包脱掉外套,去流理台倒一杯温水,浅抿一口,还没咽下去手机铃响起,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号码眉头一皱,迅速接起:“喂。”
保镖低声道:“黎总,祁小姐现在在医院。”
黎言之手一抖,杯子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碎片刺到她穿拖鞋的脚后跟处,立马一道鲜红的血痕,黎言之声音微颤:“怎么回事?”
保镖说道:“是车祸,不过您放心,不是很严重,祁小姐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
黎言之听到车祸两个字脸一白,脑神经被针扎般刺刺的疼,她按住太阳穴,来不及拿外套直接往外走。
到门边时眼前眩晕两秒,黎言之半弯下腰,脖子处的项链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她一弯腰,项链掉在地板上,那枚戒指弹跳起来,发出清脆声音。
黎言之弯腰捡起项链和戒指,她把项链重新戴脖颈上,将戒指拿下来握在手心,握的很紧。
第92章 咬住
黎言之站在病房门口, 她手伸向门把手好几次又蜷缩回去,指尖微抖,侧脸绷紧, 唇紧紧抿直, 面部线条锋利, 身侧保镖道:“黎总, 这是司机的资料。”
轻飘飘的文件如有千斤重,意外,车祸, 黎言之已经到听这些词就心悸的地步, 她转头接过, 指腹捏纸张边缘, 微微用力,手指戳破白纸,留下一个窟窿。
很像是有人在她心口狠狠砸一个洞, 鲜血溢出, 肆意流淌。
疼的她将文件揉成一团高高举起, 却没扔下, 而是攥手心里, 指尖戳掌心,刺骨的痛, 她缓了缓差点失控的情绪, 在门口站好几分钟才推开门。
病房里的人没有躺在床上, 水滴打一半被人拔了, 末端针头落在针头旁, 水打湿针头, 留下一圈圈湿润痕迹, 黎言之往里走两步,轻唤:“蔓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