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风林不认为自己是异类,所以从未隐瞒过取向。
那时魏风林还未毕业,他和朋友合资开了一家室内设计的工作室,当时招聘来的实习生中,有名青年主动向他表白。
这个前任倒还好,目的明确,贪得是物质,没骗到他多少感情,利用魏风林顺利转正后,在一单报价百万的设计单面前露出了难看的吃相。
青年跟着魏风林积累了人脉,撬走了这单设计单,并带着这单投诚,去应聘本市知名的设计公司。
友情因利益亏损而决裂,魏风林退出工作室,“深情”地追到了那家公司与这名青年成为了同事,极尽所能地“照顾”起对方。青年理亏,真正耍起阴招来又狠不过对方,在魏风林的刻意针对下翻不了身,最终灰溜溜地辞了职。
沉重的分手,只为他换回了收心的经验,相处方面他所谓的不在状态,不过是在对方冷落他时不刻意打搅。
“这样啊,早知道哥喜欢‘主动’一点的,我就不跟你装冷漠了,其实平时我也超想你的,还怕你觉得我烦人呢。”
宋关是个善于顺杆爬的人,勾着嘴角,语气愈发轻飘地撩拨,“哥亏欠我的,要怎么补偿给我啊?”
业务繁忙的宋关决定多分出些时间给魏风林,当赏心悦目的“摆件”多了实用性,自然要多使用几次。
在沙发上滚做一团的两人气息纠缠地接吻,验过货的宋关满意男人胯间物件的尺寸与反应,在魏风林耳边呵气,“你硬了。”
魏风林摁住宋关解他裤子拉链的手,轻声道:“去客房。”
宋关知道魏风林的担忧,怀着几分恶劣的心思,“这么晚了,那小孩肯定已经睡了。”
他肆无忌惮地调戏着近前的男人,“哥动情时的样子真的太欲了,我已经腿软得走不动路了。”
私密的行为还是要去“正规”的办事地点,客房离主卧的位置相对远一些,魏风林有意躲着那名祖宗。
魏风林将宋关拥到怀里,“我抱你过去。”
就在两人准备起身去往客房的时候,屋中的灯忽然接触不良般明灭地闪烁了起来,一股令人颤栗的寒气从卧室的方向弥漫而至。
宋关打着冷颤,向魏风林怀里缩,“空调是不是坏了?”
魏风林想真是躲什么来什么。
这种冷像是初冬时夹着雪片的寒风,却冷的并不纯粹,凌冽附骨,比起从外界感知温度,更像是自身被恐吓后而心惊胆寒。
灯光还在闪烁,宋关这次没再矫揉造作,紧紧依附着魏风林,莫名觉得此刻离开这名男人的庇护,凌乱的光线就将化成刃血的刀锋,将他碎尸万断,“哥……我,我害怕。”
“电路可能出现故障了。”魏风林从沙发上拿起鸭舌帽,帮宋关戴好,“我先送你离开这里,好吗?”
再热烈的欲火都冷却了。
宋关全然没了逗留的心思,一刻也不想在这个令他不安的环境下多待。
卧室的门在这时缓缓开启,被黑暗浸透的卧室门口站着一道模糊不清的暗影,客厅熹微的光线被对方一双暗金流动的眼瞳夺去了亮度,余下的残光勾勒出一个额头生角的轮廓。
冰冷的气息更甚,不详的怨念在灯光的晃照下犹如有了实体,雾影重重,前赴后继地向魏风林的身上扑缠,饶是对邪魔自带抵抗力的魏风林都不由得畏忌了起来。
魏风林在宋关察觉到异常前,压低了宋关的帽檐挡住了他探究的视线,拥着他快步走到了门口。
被命令回到卧室的妖魔站在禁令的界限内。
他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迥异拧曲的轮廓有种令魏风林抗拒的违和感,就连嗓音都因为喑哑而变得陌生,只有哭腔还是那般委屈。
“我也害怕。”
害怕一个人,别留他一个人。
“别走。”
魏风林顿了下,理智分析了现状后,出于对双方的双向保护,毅然决定先将宋关带离这里。
“你先在家里待着,我去送送他。”
“别走……”
“我马上回来。”
他再度被抛弃了,他再度被弃之不顾了。
随着魏风林的离去闪烁的灯光彻底熄灭,整栋楼随之陷入了黑暗。
那么禁制便不必再遵守了。
第16章 妖化啦
电梯宕停,宋关与魏风林用手机打光走应急通道的楼梯下的楼。
宋关缓过神来,想到先前的情景,良心发现道:“哥,刚刚断电时那么恐怖,你怎么不把那个小孩也带下来啊。”
魏风林心道那祸害才是恐怖的源头。
他把宋关送至小区门口,叫车软件上的司机师傅已经抵达接送位置,宋关难得明事理,没计较魏风林为什么不亲自送他,因为得到了魏风林的优待,大度地嘟囔了声让他快些回去看看那小孩怎样了。
魏风林目送车子平安离去后,一颗心这才稍稍回归正位,顾不上什么沉稳风度,疾跑着向家里赶去。
楼里的供电系统已经恢复正常,魏风林站在家门前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带钥匙。
不过问题不大,因为他家的房门是开着的。
走廊里的灯光向微启的屋内撒进一线,仿佛诱捕鸟兽的陷阱。
问题是,魏风林记得自己关过房门。
他推门而入,平复着运动后过激的呼吸,心脏鼓点似的在胸腔里鸣动,这使得他忽视掉了自身对所处环境,由直觉而产生的心悸。
屋中依然冷得瘆人,魏风林分神地担心起自己的盆栽。
他试着开灯,无果。
就在这时,魏风林身后沉重的防盗门突然“砰”地一声被合上,几乎在他察觉到身后有异的瞬间,他的身体猛然被袭来的外力压制,腿弯一软,面向玄关柜跪了下去。
玄关处的柜子是一体式的壁柜,被他倒下时波及到的物品混乱地散落,鞋柜被撞得晃动,抽屉在挣动间被拉翻,摆在台面上的瓷制装饰物摔成了一地锋利的碎屑。
有什么人从身后贴向他,魏风林试着抗拒接近,双手的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反剪着死死困束,挣脱不了分毫。
他正欲怒斥魏桀的名字,便是在这一瞬察觉到了不对。
以小妖魔短短的手指,再有力气,也无法全然握住他的两只手腕。
强烈的生疏感表明身后的人绝对不是个孩童。
家中进了坏人?
不。
人类不可能拥有这样无解的力量。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不安,身后的人随即伸出另一只手,修长的掌骨覆在他的后颈上,轻缓地摩擦着,将企图转头向后看的魏风林的脑袋摁回到了桌案上。
魏风林的额头又被撞了一下,疼得闷哼了一声。
身后的施暴者却仿佛因为他的痛楚更加兴奋。对方在此时有了声息,更近地向他逼近,移动时声响沉重,赤着的脚不知痛似的踩在那些碎瓷上面,令瓷片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剐蹭声,高大的身形在俯身时将魏风林全然笼罩在了他构筑出的阴影里。
木制的桌面带着凉意,却远没身附身在他身后的家伙身上的温度低,对方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腥味,仿佛厮杀过的战场上浸透血液的泥土的味道,绝望以及死亡。
似曾相识的气息。
思维像被一同压制,想不起更多。魏风林陷入无法思考的境地,心脏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身体先一步遵从本能,认清现状,在此无可抵挡的重压感下放弃了反抗。
对方贴着他的颈侧呼吸粗沉地深嗅着,魏风林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他在近前被撞开的柜门穿衣镜的反照下,分辨着身后之人模糊的轮廓。
他看到了对方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外形特征,他从镜子里与对方流着金芒的眼瞳对视着。
“桀……”
魏风林发不出声音,下意识用心声呼唤对方。
头顶的光源闪烁着再度亮起。
梦境里的邪神现世了。
他养在身边的邪魔彻底妖化了。
“是我。”
身后的邪魔嗓音嗡然地开口,以魏风林无法听懂的语言,以魏风林能听懂的形式。
魏风林开始怀疑眼下是一场梦境。
邪神的进食习惯,以嗅觉确认食物的气味,以舌舔舐食物的味道。
魏风林在饲养幼年形态的小妖魔时,还曾试图更正过他这一坏习惯,没想到眼下对方却将这一进食流程用在了他的身上。
恢复的灯光驱散了暗影也削弱了邪魔的力量。
魏风林终于可以发出声音,却被对方以手封住了嘴。
情绪低郁的邪魔身躯如冰,唯有先前被捆束后落下符咒印记的地方是热的。魏风林下颌到耳根的位置被妖魔手臂上的符印烫到,眯着眼咬紧了牙根。
魏风林终于可以思考,却依然无法从对方的压制下挣脱,不能接受现状地避视着镜中妖魔五官凌锐的脸,却又不得不以警惕的心情去眼见事情的发展。
镜子的映照下,妖魔吐出细长分叉的黑色舌尖,在魏风林后颈被别人勾搭过的每一寸皮肤上缓缓舔舐。
在将魏风林身后被他人触碰过的杂乱味道清掉之后,妖魔将魏风林扳回正面,像之前魏风林抱他那般,将魏风林托抱在了柜子的台面上,攥住魏风林推拒他的手,再度以绝对的压制逼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