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赶忙应道:“是是,我们一定守口如瓶,滴水不漏。”
陈定儒又道:“你们两个,将赵捕头带到我府衙偏房休歇养神。在他恢复神智前,就给我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进入,他也不能出来。一旦他清醒了,便立刻来禀报于我。”
两名被指定的衙役应道:“是!”便走上前去,将拼命抵抗的赵卜柱架住,强行拖出牢房。赵卜柱便像是要被送上屠宰台的牲畜,发出了杀猪般的恐惧叫声。
陈定儒见状不耐烦的挥挥手,两名衙役会意,由其中一人狠狠一记老拳打在脸上,赵卜柱的头立时无力垂下去,也不再乱叫了。
陈定儒像是还不放心,再吩咐道:“到了偏房便把他困在床上,嘴也堵严实了,让本官听见他一丝声音,就割了你俩的舌头。”
二人忙应着,将赵卜柱拖出大牢之外。
陈定儒这才得空看了看空空的牢房,下了个简单直接的命令:“人犯南卿越狱,必有同伙相助。给本官上梧桐楼,把那个老鸨子俏玲珑给我提来府衙大堂……不。”陈定儒眼珠一转,又道:“悄悄地去,把她押到内衙来见本官。”
四名捕快得令而行,直奔状元巷首。
可这状元巷首的俏玲珑岂是四名捕快便能带走的人物。他们自以为无人知晓的摸进了静谧异常的梧桐楼大院,穿过那片暗香盈盈的花圃,蹑手蹑脚的逼近梧桐楼阁,但在楼中合目而坐,气行周天的人却早就察觉了花枝轻微的摇曳。
“一群蝼蚁。”那双妖冶殷红的唇瓣轻启,抿下口清晨方撷的露珠,带着丝自己的血腥:“就拿你们的血气给本座践行!”
“啊呀。”前三名捕快都已走出花圃,就在最后一个捕快也要踏出去时,只觉得脚下一绊,像是被什么拉住了脚踝。他在踉跄中低头一望,却是被花枝勾住了腿脚。眼见三名同僚对他露出责备神色,他只想尽快把脚弄出来跟上队伍。
然而,那花枝却突然间像有了生命一样迅猛生长,将那捕快的腿脚死死缠住,枝蔓上的尖刺更是狠狠刺进了他的血肉之中,疼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嘘……”那三人见这捕快情况有异,正要示意他轻声而行,却猛的看见他只一瞬间便被蜂拥而上的花枝藤蔓满满裹覆成一个人肉粽子,只有一根手臂因为挣扎露在外面。
三人虽是讶异,倒也并未畏惧,立刻持刀反冲回去想要助那人解围。不料救人未果,反被溅了一脸温热,有人抬手一摸,满手鲜红。却是那名同僚竟被吃人的藤蔓活生生勒碎成了肉汁。
三人瞪大眼睛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好像明白了赵卜柱疯言疯语中的花香、妖怪究竟是看见了什么。但他们来不及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妖怪,也永远没有机会向陈定儒汇报梧桐楼中的异象,更不可能完成此行的任务——将俏玲珑带回苏南府衙。因为下一秒,他们便与先走一步的同僚落了同样的境地。
花圃中原本浅□□红的花儿得了人血的滋润,刹那饱满绽放,一片嫣红姹紫。萦朱落落走出梧桐楼,于血红花海前振臂凝气,如君临万花的女王,将滚热的人血精气尽数吸纳于妖元之中。
再睁双目时,她的双瞳便如唇瓣般妖魅殷红。转而,萦朱衣袖一挥,化作团血红之雾,直向不林山而去。
小丫鬟霓儿望着萦朱远去的虚幻,若有所思的向身边伙伴问道:“羽儿你说,主人能胜过害了二主子的道师吗?”
羽儿听了,似乎心事更重,虚言应道:“当然能了,主子不比二主子那么容易冲动轻敌。”
霓儿点头道:“是吧。不然主子回不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萦朱不知两个小丫鬟在她离去后竟有如此猜测,她一心奔着绕紫殒灭之处,须臾便到了不林山中。可当她真正置身山林间,想要具体找寻出天御宗道师们的藏身之处,却发现绕紫林中所留的气息几乎消失殆尽了。萦朱十分惊诧,清晨时分她察觉绕紫殒灭时,明明清晰的感受到尚有带着绕紫气息的花种存活在宿主的身体中,为什么现在却追踪不到了呢?
正迟疑,山林中似有微动。萦朱循声而望,却是一道身影出现在林木之后。那身影悉悉索索的躲在枝叶深处意欲向前,又踌躇不进。萦朱不耐烦的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那身影停了响动,开口言道:“您可是妖王风木离的夫人,萦朱妖后?”
“正是本后。”萦朱应着,暗中以妖气向林木之后探测。很快,她便了然躲在那里的人是其族类,于是收了悄然捏在指尖的殷红花瓣,问道:“你是何人?”
“小妖黄芪,乃是在这不林山中修炼人形的寻常药草。”那身影说着,慢慢由林木之后走出来,边向萦朱抱拳施礼,边寒暄道:“妖后果然好风采,今日得见实乃万幸。”
萦朱微扬着下巴,对这不起眼的小妖并不放在眼中,只冷哼道:“少来与本座亲近,本座有仇要寻,你若无要事便速速滚开。”
黄芪又上前一步,更加谦卑道:“小妖此来,正是为妖后寻仇之事。”
萦朱听了,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黄芪,须臾开口道:“你知道我有什么仇,就敢说为我寻仇之事而来?”
黄芪道:“小妖不知仇之缘故,但知妖后仇家所在之处。”
萦朱双目一闪,急道:“你且说来。”
“上午小妖玉草园中来了三位不速之客,其中一人受了重伤,同行的另一人颇懂医术,与小妖讨了些草药,开口便要甲子雪玉花,后又让小要将他们引至僻静之处不许打扰,想必定是要为她受伤的同伙清血疗伤。”
黄芪一口气将初一等人的情况与萦朱讲完,萦朱又道:“本座知道你那玉草园乃是苏南府最大的药园,又有神医李公子坐诊,名声甚大。仅仅三个讨药之人,你又如何知道她们就是本座要找的仇人?”
黄芪似乎早就知道萦朱要有此问,立刻应对道:“那三人有位一身白衣的,乃是天御宗道师打扮,受伤的主儿亦是道师样貌,至于那个与小妖讨药的人穿着件黄黄绿绿的衣衫,我听见她在熬药时与那白衣道师说起什么花种,什么血污,什么绕紫,萦朱……啊。”黄芪说着,假势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继续道:“小妖只是学舌,冒犯了妖后名讳,还请妖后饶恕。”
萦朱听了黄芪所说,哪有心思发火,只隐忍道:“无妨,你继续说下去。”
黄芪见萦朱并不怪罪,便谄媚言道:“然后她们便在我玉草园中的一处偏院里设了个法阵结界,小妖被阻在外,并不得进。那黄绿衣衫的便在屋内与受伤的疗伤,那白衣的道师提着柄寒光湛湛的宝剑于屋外戒守。”
“法阵结界……”萦朱细细的听着,将黄芪话中的重点一一记在心中。
“是呀。”黄芪忽然露出一点敬畏与忌惮的神情,言道:“那法阵也是神奇,我被赶出院落后,竟不能感受道那三人的点点气息,她们就好像被隔离在外,消失了一样。”
“哦?想不到天御宗的法术还有这等妙处。”萦朱似乎明白为什么自己忽的追寻不到绕紫花种的残余之息。但又突然问道:“她们既是天御宗的道师,为何没将你诛戮殒灭,却容你逃将出来与我说了这些?”
第89章 【妙莲花殒】89
“这……”黄芪挠了挠头, 猜测道:“许是我在玉草园这些年,替李家公子行医救人累了些所谓功德,那些道师故作仁义,才没杀我罢。”
萦朱道:“那你向本座卖了她们行踪,就不怕她们杀了你么?”
黄芪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恐神色, 如实言道:“怕。但我毕竟与妖后同族, 岂有助人类与妖族为敌之理。”
萦朱将信将疑道:“方才你还说这些年行医救了许多人命, 岂不是自相矛盾。”
“唉。”黄芪听了,苦叹一声,恳切言道:“妖后有所不知,小妖此行实属无奈。我本是不林山中一株潜心修炼的药草,正值幻化之际却被那李家上任家主李天举给挖了出来,要制成药材。可惜小的800年道行损失大半, 只剩下300多年功法, 只能勉强维持人形。更甚的是,李天举发现小的熟悉医术, 竟将小的叶首割下幽藏起来,并以此要挟, 将我囚禁在玉草园中为其牛马, 与人探病, 永不得脱。所以今日小的得知妖后您许会驾临玉草园中,特来相告邀功。不为别的, 只求妖后诛了天御宗道师后, 能救小的于苦海之中。小妖愿此生追随妖后, 以报大恩!”
萦朱听了点点头,回道:“你的要求很简单。如果你所言属实,本座不妨就遂了你的心愿,你且将天御宗道师所置法阵布局细细描述,事成之后,本座定不食言。”
“小的叩谢妖后大恩!”黄芪五体投地的对萦朱拜了又拜,这才凑上前去,将小院中的法阵格局一一讲给萦朱听。
凌非焉守在院落中,端正的闭目而站,细心感受着空气中的妖气波动。很快,她忽的睁开眼睛,手中炎月剑也霍然出鞘,迅捷凌厉的挥动着。只听当当当三声响过,她便以剑刃挡去了萦朱由暗处掷出的飞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