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非茗揉揉肚子,皱眉道:“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很羡慕非川师兄辟谷术炼得造极。困乏还好,肚子空空可真是难受。”
南卿道:“要说你们人类就是麻烦,看我们花妖,多喝些清水多照照月光,什么不舒服马上都好了。”
“照月光?”凌非茗无奈笑道:“别的花朵都喜日光,偏偏你这家伙做妖都要与人不同。”
南卿调皮笑道:“行啦行啦,你虚得说话都没底气了还要教训我。你们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向村民问问马匹,讨些吃的。”
凌非茗闻言,放松坐在树下大石上,喜笑颜开道:“嗨哟,不枉我养花千日,终于到了用花之时。”
南卿瞪了凌非茗一眼,转身离去。
初一摸摸怀中冰冷之处,那只冰冰灵便从她的衣襟中探出头来。警惕耸动着小鼻子嗅了嗅周围,又十分不舒服的缩了回去。
初一笑道:“怎么,你不喜欢俗世炊烟?”
“冰!”小兽像是被说中心事,不悦的闭上了它蓝蓝的眼睛。
正要再逗它,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水囊。初一抬头,却是凌非焉递来的。初一心中又悲又喜,从仙冷湖出来后,凌非焉不但一直对湖中所言避而不提,而且淡然得好像根本没将她的暗示放在心上。可这会她又主动为她递来水囊,初一真有些猜不透凌非焉的心思了。
“谢谢凌尊……”初一抬手接过水囊。
凌非焉却道:“天气炙热燥气未消,给小家伙喝些水。”
“哦……”初一悻悻应着,原来凌非焉是来关心冰冰灵的。
初一把清水倒在掌心,凑道到冰冰灵面前。小兽嗅了嗅,伸出舌头淅沥淅沥的舔起来。初一看着小兽满足的眯着眼睛,舌头一下下舔在手心,忽然莫名发酸,用手指轻点小兽后脑勺,小声嘀咕道:“你可真幸福,有凌尊惦念着呢。”
小兽听初一念叨停下喝水动作,歪着头用蓝色眼睛向初一探看,那无辜可爱的样子瞬间便让初一转念为笑,心道自己可真是没出息,竟还为了凌非焉吃起一只小灵的醋来了。
小兽喝了清水,神色更好许多,从初一怀中挣出来,三下两下跳到了凌非焉的肩头。初一正要走去把水囊还给凌非焉,却见凌非焉目露温柔神色,歪着头轻轻蹭了蹭毛茸茸的小兽。初一不由停下脚步,如此这般怡然之境,她反倒不愿去打扰了。
没过一会,村中似有脚步和马蹄声渐近。三人举目望去,果然有个农夫牵着两匹良马向她们走来。旁边得意洋洋挥着手的正是自报奋勇前去“讨饭”的南卿。南卿旁边的马上还坐着个小孩子。
“仙子姐姐?!!”那小童远远望见凌非茗,忽然欢欣雀跃,吓得小兽瞬间躲到凌非焉肩后。
“你是……”凌非茗迎上前,用力想了想,成功记起小童名字,愉快道:“你是跟爷爷一起去卖橘子的鲤火!”
“是我是我。”小童迫不及待的跳下马来,扑到凌非茗怀中,仰头道:“仙子姐姐你怎么来咱们村子啦?!”
南卿见小童与凌非茗很是熟络,讶异道:“你们……认识?”
凌非茗笑道:“来时路上,咱们吃的橘子便是鲤火家的。”
初一听说橘子,顿时想起那时在车舆中凌非焉对她的百般照料,心中不由一暖。再看凌非焉,好像也忆起什么心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鲤火还在仰头期盼凌非茗的回答。凌非茗转转眼睛,抚摸着小童黑亮的头发,笑眯眯道:“姐姐来……来看看鲤火奶奶的病好没好呀。”
小童喜悦惊呼道:“真的嘛?那可太好了!仙子姐姐神通广大,施施仙法奶奶就会好起来,父亲也不用卖掉家中的马儿了。”
农夫闻听儿子一直管凌非茗仙子仙子的叫,想来便是那日老父亲带儿子去云城卖橘时遇到的贵人。于是快步上前招呼道:“仙子可是前些日里在云城路上馈赠家父五两银子的大善人?”
凌非茗连连摆手道:“兄长快别这么叫,江湖儿女行善助人乃是本分。”
鲤火听了,撅起嘴巴摇着农夫的手臂嚷道:“姐姐才不是江湖儿女!姐姐是仙子,我亲眼见她变出一只小鸟飞走的。”
凌非茗闻言会意,向农夫道:“在下师从道门,确是会些雕虫小技、障眼法什么的,称不上仙法。”
农夫尴尬的抓抓头,向凌非茗解释道:“仙子别误会,小儿向来顽皮,那日与我说有人凭空变出一只鸟儿还能飞走,我当他又是神怪故事听多了,与我胡言的。”
鲤火见凌非茗替他撑腰,更加得意的挺胸昂头,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农夫又疼爱又无奈的朝鲤火道:“好好,爹相信你,爹以后什么都信你。快别撒娇了,让仙子姐姐看了羞不羞。”
鲤火顽皮的嘻嘻笑着,拉着凌非茗的衣袖不肯松开。
凌非茗也不介意,向农夫询问道:“听闻令堂身有旧疾,可曾治愈?”
“唉……”农夫叹了口气,摇头道:“老母若是痊愈,我也不会将家中唯一值钱的两匹良马牵来变卖了。”
凌非茗闻言,与南卿道:“小……呃,南卿,这两匹马儿你与人家许了多少银子?”
南卿皱眉道:“我亦不知你们先前相识,看了牙口的,公道价,十五两一匹。”
“噗。”凌非茗忍不住笑道:“你还会看牙口?可别是胡乱开价让兄长吃了亏。”
农夫忙道:“没有没有,这位姑娘给得很多。前日有马贩十两收购我险些就给卖了。如今既是贵人需要,也算作十两一匹给你们拿去吧。”
凌非茗上前拍拍马儿,又想了想,转与农夫言道:“兄长不得已出售马匹也是为了换钱给令堂治病。在下颇通医术,不如烦劳兄长引路,容我先给令堂看看病情,再说马匹的事儿。”
第195章 【云城寻冰】195
农夫闻言, 十分欢喜的将四人引至家中。那老丈再见凌非茗亦是热情相迎。得知几人正在寻宿打尖,即刻将四人拉在桌边就席。
凌非茗还道先给老妇人诊病,老人家却道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得的,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四人坚持不过,连日来, 终于安安稳稳吃了一顿餐饭。
餐后, 凌非茗如约为老妇人切脉断病。原来老人素来体虚, 气血流动滞缓以致多年淤积成疾,寻常药剂只除其标不能尽本,这才导致病症反复发作久治不愈。
如此情形,凌非茗心中有谱,只需花两三个时辰的时间以真气为老人家疏通周身经络,再留下些她独门秘制的奇药, 老人家的顽疾便可迎刃而解了。
于是凌非茗向老丈道:“老人家并无大碍, 老丈尽可放心。不过待会我需要耗些功夫与老人家运功行气,想来今晚便要与师妹几人在村中叨扰一夜了, 还请老丈指点何处可以安顿歇脚?”
老丈闻言,回应道:“我们这个小村里住着的都是些种橘子的农户, 平日少有外人到来, 故而并无客栈。倒是橘子熟时会有果商前来收货, 他们要是当日来不及赶回去,就在各个农户家住下了。小老儿家中也有间空房, 今晚就让山海带着媳妇儿和鲤火住进去。仙子们若不嫌弃, 便请在山海的西房里落脚吧。”
农夫听说凌非茗可以将母亲的病情治愈, 十分感激,即刻答应道:“对对!我这就去收拾屋子,给仙子们准备准备。”
凌非茗急忙阻止道:“快别麻烦了,修道之人乐享清苦,棚屋硬床亦是修行。老丈为我们提供一间空房落脚,让我们师姐妹不至露宿街头便是很好了。”
老丈感叹道:“仙子总是这般会说话。”
凌非茗笑道:“您家这两匹马儿呀我们也要了。烦劳山海大哥再去村中问问,可有别人愿再售二骑良马,我想二十两一匹的价格应该没人舍得拒绝吧?”
“二十两?!”农夫惊叹道:“二十两银子可以买一匹膘肥体壮的军马了!我家这两匹马儿只是运送橘子的寻常货马,不值的不值的。”
凌非茗摆手道:“怎么不值?只要能把我们姐妹几个一路驮回师门就是好马。大哥要是觉得不值,就把多余的银子当做我们今夜的宿费。反正住店也要花钱的,不如大哥拿着给老妈妈买些补气血的药材,或者再多添几匹货马来运橘子。”
与凌非茗扯道理,农夫山海也败下阵来。于是他招呼妻子快去将空房收拾整齐,点起灯盏,供初一凌非焉和南卿休息。凌非茗则留在东屋给老妇人运功行气。
几人稍后来到偏房,但见空房虽久无人住也还保持着清爽干燥。木门吱呀,让初一霎时怀念起自己在虚尘峰上照影居里的那间小屋。又觉下山以来,从年关赴京到早春三月的云城,不过百余天匆匆时光,却好像比走过十数年江湖的日子还要漫长。
偏房之内,缓缓氤氲着古朴的竹木之香和柑橘荷包的清新之气,旅途颠簸的疲倦和劫后余生的懈怠也在不经意间侵袭而来。初一将包裹紧密的尚方宝剑置在桌上,又取出冰冰花的花盘与尚方宝剑放在一起。
小兽方才一直躲在凌非焉身边,这会儿见了冰冰花立刻跳在桌上,用小爪子抱住冰冷花盘细细感受花盘散发的凉意,一双清澈蓝眼慢慢眯在一起,满面皆是舒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