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初一点头应着,又问:“《炼海决》怎么跟非焉凌尊在谪仙洞中教我的“御寒”方式很相似?”
凌非焉解释道:“《持明》与《炼海决》皆为修炼气海的心法,某些方面确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持明》是人人皆可修习的初阶心法,重在清心筑基,《炼海决》乃是上层心法,重在突破限界。”
“如此。”初一点头。
凌非焉又道:“先依我说的,你若能在竹管之上保持半个时辰不冷不僵,就可以开始下一步的修习。”
初一问道:“我若是没保持住,落入潭中怎么办?”
“爬上来重新再站一个时辰。”凌非焉举头看看太阳,言道:“半个时辰后阳光甚好,你若不慎落入潭中,还来得及晒干衣服暖暖身子再试一次。若是连续失败两次的话,只怕金乌西落气温变冷,体力消耗越来越多,便要明日再试了。”
“好,我明白了。”初一点点头,目送凌非焉轻点水波再回观雨亭中。
一开始,初一还不觉得寒凉,只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保持平衡上。如此浮在柔柔清波之上,她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不知道凌非焉御剑时是不是也是这种感受。
但只过了一刻钟,初一便下意识吸了口气,尽管头上骄阳似火,却还是开始觉得身上的海青袍似乎有些单薄了。她赶快依凌非焉的话静心感受血液在身体中的流动,从血脉中提出精气,游走分支经脉,这才稍稍有了些暖意。
又过了一刻钟,清瀑源源不断落下高山雪水,扬起阵阵寒意随风吹在身上却是只增不减。任凭初一努力调息,她的脸色还是开始变得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褪了一层血色。
凌非焉从书本中抬起头,远远望见初一立在竹筒之上的身姿摇摇晃晃,不再从容,便提醒道:“小心了。”
“啊!!!好凉啊!!!!!!”凌非焉话音刚落,初一的哀嚎声便打破了露潭仅有水声风声的自然之静,直冲天际。
尽管在凌非焉的提醒下,她对露潭的寒冷已有所准备。但跌入潭水中时还是被刺骨的水温惊得忍不住大叫。多一秒也不想泡在潭水中,初一咬着牙奋力游到岸边。
“冷吧。”等在潭边的凌非焉轻描淡写的问。
初一哭丧着脸,颤抖着狠狠点头。
“去火边暖暖吧。”说着,凌非焉向初一伸出了手。
初一一愣,但是透侧心扉的寒意实在让她无心多想,赶忙搭上凌非焉的手。接触的瞬间,凌非焉掌心中的温暖和寒冷的露潭之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初一倍感向往。可惜凌非焉将她拉上来后,便松了手。
顾不上身上还落着水滴,初一快步走向火堆,边走边将进了水分而变得沉重的海青袍脱下,用先前砍下的竹子前端挑起架在了阳光下。
脊背被阳光炙烤,面前是炎炎火焰,靠近火堆的温暖让初一稍稍缓和了些。这才止住了牙齿打颤,开口道:“天哪,非焉凌尊,你也在这冰冷的潭子里浸过水么?”
凌非焉点头道:“浸过,不过不是跌进去的。”
初一苦着脸,言道:“若我尚有道法,应该也不会这么狼狈。”
凌非焉道:“不要总是执迷道法,真气乃道法之基。气海不筑,真气不存,道法何来?”
初一点头称是,又道:“方才依非焉凌尊所言调息血脉,确实与往昔只调动真气有不同的感受。只觉得经脉中真气虽弱,却是十分温暖。”
凌非焉道:“初次尝试便能在露潭之上撑过两刻钟,亦是不错。稍事休息,再试试吧。”
得益于阳光与火堆的双重加持,片刻过后,初一身上的衣衫便尽数干透。她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便向露潭边走去。
“非一。”凌非焉把她叫住,指着她的海青袍问道:“外衫不穿了?多件衣服多暖些便多撑一会儿。”
初一摆摆手,轻身跃上竹筒,应道:“不穿了,免得落入潭中再淋湿。”
第116章 【竹林慧悟】116
却说涂明宫执法堂内, 黑衣人身上道法困锁虽然已经除出,但在执法弟子的监守下,亦是插翅难飞。
他焦虑的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像是非常忧心。忽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便立刻转头去看。一个白衣青年与个红衣青年一并走进屋来, 直觉告诉他这白衣的青年必是与众不同, 于是他向前一步急切问道:“你可是主事的?”
凌非墨正欲回答, 赵青然抢先一步,向黑衣人一字一句介绍道:“他是我们涂明宫的凌尊首徒,有什么话,你可放心与他说。”
这黑衣人听了赵青然的声音,恍然一震,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口中支吾, 目光闪烁,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凌非墨见黑衣人忽然由焦急转为犹豫, 眼神中似有恐惧之色,不由生疑, 询问道:“非然师弟说得没错, 你究竟为何来我天御宗行窃, 若有苦衷不妨说来。”
“说呀!”
赵青然紧紧盯着黑衣人,忽然一声大喝, 吓得黑衣人一抖, 丧着脸结巴道:“苦衷?什么苦衷……老, 老子不过是行窃为生,听说你们天御宗有些上古的宝贝,寻思着摸几件出去卖个好价钱。”
“呵,卖个好价钱。你还挺有眼光的,都偷到我们天御宗来了。”凌非墨打量着唯唯诺诺的黑衣人,又质问道:“那你为何进了琅法阁不盗一层,不盗二层,却是直奔四层,只取了歌风扇?说,是不是背后人有主使授意,专门要你去盗那把扇子?!”
见黑衣人张口欲言,赵青然将手中御殿刀提起握紧,严厉道:“老老实实的说,不然有你后悔。”
黑衣人眼神愈加惶恐。
凌非墨抬手将赵青然向后拦了拦言道:“非然师弟,这么凶干嘛,我们又不是官衙捕快,不兴屈打成招那一套,看把这厮吓得脸都白了。”
赵青然闻言,将持着御殿刀的手臂放下,向后退了一步,双目却依然紧紧盯着黑衣人。
“没,没有……”黑衣人沉默半晌,终于吐出点声音。
凌非墨听了,嘴角一扬,故作神秘向前一步与黑衣人小声道:“老哥别怕,我这师弟一向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不像我,性格随和好说话。你若当真为人所使,告诉我上家是谁,我保证既往不咎立马放你走。”
凌非墨一席话说得黑衣人有些动心,但是一见赵青然紧紧盯着他的眼神,又退缩许多。
凌非墨见了,回头看看赵青然,挥手道:“哎哎哎,非然你转过去,别总用那吃人的眼神看着他。”
“是。”赵青然听了,不情愿的转过身去。
凌非墨正要再问,却见那黑衣人大吼起来:“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我李千手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他们要是有事,我做鬼也不会……”
“喂,喂!!!”凌非墨没料到那黑衣人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这么在面前跌坐下去,浑身抽搐蜷缩成了弓形,痛苦万状的暴毙而亡。
“这怎么还死了呢?”凌非墨小心翼翼的察看了一下黑衣人的鼻息和脉搏,确定这个方才还安然无恙的彪形大汉已经没了性命。
“许是他做贼心虚,无颜苟活。”赵青然环抱着御殿刀的手臂放松了些,随便应着。
凌非墨起身示意执法弟子将黑衣人的尸体抬出房间,又与赵青然颇有意味的道:“怕是被师弟吓死了吧?”
赵青然闻言一怔,眼球微颤,反问道:“师兄此言何意?”
凌非墨却是拍拍赵青然,狡黠笑道:“师弟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我方才看了,这黑衣人是咬破口中暗藏的毒丸中毒而亡。不过他昨日被捕尚未自裁,却是撑到此时忽然寻死,也是蹊跷。”
赵青然尴尬道:“师兄又消遣小弟。如今黑衣人死无对证,师兄要如何向师尊回复。”
“死无对证……对呀,死无对证。”凌非墨呢喃着点点头,背着手看了看赵青然,又道:“只能向师尊如实回复了。这黑衣人吞药吞的突然,师尊应该不会怪我什么都没问出来。再说了,反正歌风扇也没丢,回头将那黑衣人好生葬了也算是我天御宗以德报怨,厚待了他。”
赵青然应了,拱手道:“师兄好胸襟,小弟受益匪浅。”
随即,凌非墨哈哈笑着转身出门,可脸上笑容却是顷刻间荡然无存。赵青然跟在凌非墨的身后,并没有看见凌非墨的神色变化,但亦是看着面前白色身影,暗藏心事。
露潭上,扑通一声,真是应了初一自己说的,她又落进了水中。而且,这回比第一次坚持的时间还短。
凌非焉再将初一从水中拉上来,言道:“快去取暖吧,今日便到此了。”
初一有些不甘心,奈何她尚未掌握诀窍,只好乖乖蹲在火堆边享受温暖。待身上衣物再次烘干后,才发现先前砍下的一根竹子几乎已经烧尽了。
走进观雨亭,初一将海青袍穿了,沮丧的坐在亭中望着露潭发呆。
凌非焉却道:“你不必无精打采,抵御露潭之寒绝非一日可就。明日再来便是。”
初一转头问道:“今日不可再试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