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林中有惊鸟飞起。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初一顿感身后一冷,心中念道:这个时间,鸟儿都该蛰休了,怎么会……当她下意识向鸟儿飞起的方向望去,却见一柄生冷的利剑直刺眉心而来。
“啊!”初一大惊,完全凭借着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躲过了这一剑。但剑的后面还跟着个身着漆黑夜行服,以黑纱掩面的黑衣人呢。只见那人运着道法连出几招全部招呼到了毫无防备的初一身上。
猝不及防中了几掌,初一只觉得这黑衣人像是与她有着血海深仇一般,每一掌都铆住了全力,打的她七荤八素的,差点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
“你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的潜在这里埋伏我!”初一哪肯吃这种亏,紧忙脚下一点,使出轻功向后拉开距离。摆出招架之势后,才得空仔细观察面前持着利剑的黑衣人。只见那黑衣人并不魁梧也不高大,想必是个女子。
其实,从苏南回来后这种时有时无的窥视感就让初一非常在意,尤其找不到视线的来由更是令她恼火。现在黑衣人终于现身了,初一反倒觉得可以松口气。同时,她也很奇怪,是什么人敢跑到天御宗来搞偷袭。而且她尤其不明白,这黑衣人为什么是针对她的。试问这两年来她一直都在紫麓山中规规矩矩的修法向道,从没得罪过什么人。就算是在苏南,也只是随着凌非焉、凌非茗惹了两个花妖而已。不过,她们都已经殒灭了啊!
初一想知道这黑衣女子究竟为什么找上她,但那人却并无与初一交谈的意愿。那人见初一挨了几掌竟无大碍,又将利剑一抖,向初一刺去。
这次初一可是有了准备,她连连避开黑衣女子数招。虽然方才被打得全身生疼,但在道法上初一感觉自己并不落在黑衣女子之下。只是初一手中没有武器,那黑衣女子在道法之外又时时以利剑刺杀她的要害,却是让她十分掣肘施展不开。于是初一决定扬长避短,转以道法制敌,慢慢将黑衣女子压至了下风。
黑衣女子招架了十几招下来,初一很快又发现那人的实力应该不止如此。只是不知为何原因,黑衣女子一直不肯用出上层功夫,仅以最基本的点、崩、撩、劈、刺等剑法来袭击她,道法也不过是在掌上蕴了真气内力,毫无高端咒术可言。若不是那黑衣女子招招都带着杀意直取要害,初一还以为这人是哪个同门扮来捉弄她的。
既然黑衣女子技不如她,又不肯使出真本领。初一便不想与她多做纠缠,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揭穿黑衣女子的真实面目。于是她抓住黑衣女子持剑袭来的一次破绽,侧身让过剑锋,将真气凝聚在手指之上,紧紧扣住黑衣女子手腕上的脉门,用力一捏。
只听当啷一声,黑衣女子手中利剑应声落地。趁她吃惊的瞬间,初一迅速逼近黑衣女子身前,以另只手将黑衣女子的面纱一把扯下。
月色昏暗,却足以让初一看清黑衣之下那双满含恨意的血红双眼。黑衣女子紧紧咬着牙齿,眼中喷出的愤怒火焰狠狠灼烧在初一的脸颊。
“非馨……”初一手中黑色面纱轻然落在地上,渐渐被夜风吹得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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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竹林慧悟】98
罗悦馨脸上神情复杂, 揉杂了愤恨与懊恼,与往昔黏在初一身边充满敬羡的样子完全不同。
初一见了便知清楚,亦是十分愧疚哀伤,轻声问道:“你知道了。”
罗悦馨决绝道:“是!”
“也罢,纸终究包不住火。”初一叹口气, 深呼吸道:“我一直害怕这一天, 也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 但必须要与你正式道歉。水妖……的确是我与师父召唤出来的,没想到师父也因此身殒。我将要说的绝不是为自己开脱,或许你不相信,但是当时我是真的不知情。如果我知道村口那个祭坛是召唤水妖所用,我一定会劝阻师父,不让祸事发生。可惜现在, 说什么都晚了……对于水妖带给你和你的家人, 乃至对整个罗村带来的灾难,我真的只能深深的道歉。非馨……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能让我的祖父、父母和妹妹再重新活过来么!!!”初一的道歉罗悦馨不为所动, 她的脑海已被仇恨充释。她恼怒自己有眼无珠,引来水妖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就在她的面前, 她却将她当做好友甚至是罗村的救星一样, 相邻共处了两年!
罗悦馨越是懊恼自己的愚蠢便越是憎恨眼前的初一, 她见初一心生愧疚与她恳谈,便趁机捡起落在地上的长剑重新握在手中, 咬牙切齿道:“你说得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师父的死真是老天有眼, 罪有应得。现在,我不想听你道歉,我只想要你给我一家四口偿命!!!”
“非馨!”初一知道罗悦馨说得对,若是换做她,她也一样会把给全家带来灭顶之灾的仇人全部杀之而后快。但是面对唯有一死才能让罗悦馨彻底释然的抉择,初一心里总有一丝不甘。都说不知者不怪,水妖乃至水妖之前的每一次讹骗,她真的真的都是毫不知情。而且,初一不想死,她不想在这时在这里就这么的为人偿命死去。
可是她的身体却僵住了,强烈的愧疚让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甚至当罗悦馨的剑锋就着昏暗月色直袭心口时,初一只能缓缓闭上眼睛。
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再没有夜风,也没有枝叶沙沙作响。有的只是初一脑海中不断浮现的一幕幕画面。宗祠的大门打开了,那人手中的利剑闪着银色的辉光,她的蓑衣向下淌着雨水,点点滴滴都看得那么真切。她清冷的眼神,她乌黑如瀑的长发,她掌心中幽幽燃起的锁魂咒法阵……还有寒冷谪仙洞中她修长手指触碰脸颊时的清凉,苏南府上她柔软指尖按在肩头的温暖,还有雪花纷飞时手中那颗被她吃去一瓣的桔子。初一现在都不知为何后来怎么都尝不出剩下几瓣桔子的味道,它们究竟是甜或是不甜……
这是什么啊……初一问自己。难道是人近将死就会看到的人生走马灯么?
“非一!非一!!你还好吗?”
那些美好的回忆随着一阵剧烈晃动裂得粉碎。有人正在唤她,摇着她的肩头让她清醒过来。
初一睁开眼睛,四周还是漆漆黑黑。还在望道峰,还在小路上。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蓝色的海青袍全然无损。初一这才恍过神来,罗悦馨的剑并没有刺穿她的心脏夺去她的性命。她还活着。
于是初一抬头去看,发现不知时何罗悦馨已被定在原地。她手中的利剑生生停滞在空中,脸上的表情除了愤恨、懊恼,还添了几分羞愧。
摇醒初一的人正关切的看着她,见她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才转身向罗悦馨严厉斥道:“天御宗门规严禁同门相残!非馨,你何以向非一下此狠手!”
“啊!!!!!!”罗悦馨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叫,迸发了她的仇恨与压抑。
那人见罗悦馨大叫,担心惹来他人注意,紧忙上前连罗悦馨的哑穴也给点了。
初一见状拉住那人,内疚道:“非然师兄,非馨她有苦衷。这条命确实是我欠她……”
赵青然打断初一道:“你欠她什么要用命来抵还!”
初一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说出缘由:“我在江湖时,曾与一位道师师父路经罗村,也就是非馨的故乡。不巧我们到罗村的第二日,村中便出现一只为祸村民的水妖。”
“水妖?”赵青然略一思虑,似乎想到些什么。
初一继续道:“当时师父承诺以一两黄金的辛苦费帮罗村村民制服水妖。谁知他老人家不是那水妖的对手,水妖接连害了十几条性命,其中就有非馨的家人。而师父也……死在了水妖的手里。于是我便带着村民们躲进宗祠之内,以道法护着宗祠不被水妖入侵。一直撑到非焉凌尊和非茗凌尊来了,才将水妖收复。”
赵青然忽然很是好奇,向初一问道:“什么水妖这么厉害,竟需两位凌尊合力出击?”
初一摇头道:“虽然当时我不是水妖的对手,但那水妖其实不算特别厉害,不过是非焉凌尊一个人就可以轻易收复十几个的中等妖怪。我也不知天御宗为何会派出双凌阵容,但多亏她们,我们才能活着从被困多日的罗家宗祠里走出来。”
赵青然疑惑道:“即如此,罗村也好非馨也好,应该感谢你拖住时间,为大家争取宝贵生机才对,非馨却为何这般对你?”
“如果那只水妖……不是师父从祭妖坛召唤出来的……就好了。”初一黯然道:“可惜我当时道法不济,并不知道师父口中的镇妖坛竟是祭妖坛。”
“啊?!”赵青然似乎也没想到罗悦馨一心想要诛杀初一竟是这般缘由。一时间他也不知该怎样安抚应对非一和非馨两个师妹,只好将矛头引向自己,懊恼言道:“若是这么说,此事因我而起。好在我来得及时,不然你今日若命丧非馨之手,恐怕我也要自刎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