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睡各的显然很不情侣,于是面对面侧躺,自发自觉地形成一个被子外头靠着头亲密非常,被子里腿不碰腿泾渭分明的姿势。
裴泽一条手臂给他做枕,另一条隔着被子搭在他腰间,谢从心额头轻轻贴在他下巴上,柔软短发触到嘴唇,一时又令他回忆起方才的亲吻,顿时睡意全无。
“我的衣服破了吗?”谢从心突然问。
衣服是谢从心自己脱的,当然没破,裴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徐老师不够用力啊,”谢从心轻声笑了起来,“撕破了就该出门给我找衣服穿了,不是名牌我不穿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晚上去给你找,”裴泽说,“要什么牌子?”
“你看着办吧,”谢从心打了个哈欠,“找得到的就行。”
明明没有别人,他还是用了这对暗号一样的说话方式。
“好,”裴泽将他往怀里再带了一点,“睡吧。”
谢从心便闭上了眼睛。
累是真的累,凌晨开始在医院门口排队,站了整整一天,闭上眼不过五分钟就呼吸均匀,裴泽替他拨开额发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皮肤,也没能惊醒他。
难以描述,谢从心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或者说,每当裴泽自认为稍微了解了他一点,他又会做出超乎他意料之外的事。
就像刚才,他能感觉到谢从心情绪上的全情投入。
但他又会在得知摄像头已经关闭的瞬间恢复理智,像泄闸的洪口一般,闸门一旦落下便滴水不漏。
裴泽不知道如果那摄像头一直不关,他会把戏演到什么程度。
又或者他过分聪明的头脑会在那之前想到其他两全之策,总归以他们的关系,也不可能真的做到最后。
平心而论,谢从心做得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他没有谢从心聪明,情商也不如他。
做不到这样的收放自如而已。
一觉睡到了六点半,被敲门声惊醒。
裴泽套上衣服去开门,路过床尾时看到地上谢从心的衣服,脚步一顿。
谢从心立刻会意,压低声音道:“等等。”
他对着摄像头脱了衣服,这会儿要是说衣服破了未免太假,于是在被子下脱掉裤子,递给裴泽,促狭道:“撕吧,用力点。”
“……”
来敲门的是中午那位女性工作人员,姓孙名静,送了盒饭上来。
孙静见开门的是他,眼睛亮亮的,还小心地朝里头张望了一下,谢从心的声音适时传来,“是谁?”
“是我,”孙静忙道,“给你们来送吃的来了。”
“啊,等一下。”
而后里头一顿布料簌簌的响声,谢从心穿着裴泽的外套下了床,拉链拉到顶,遮住了上面的脖子,底下却只遮到腿根下一点,光着两条又长又直的腿。
他双手接过盒饭,客气道:“谢谢你。”
孙静脑中登时炸了无数朵烟花,视线在他和裴泽指尖来回了好几圈,抿着唇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不客气,看看够吃吗?”
“够了,”谢从心点点头,“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人长得好看总是占便宜,孙静笑眯眯问他什么事,谢从心看了裴泽一眼,道:“我的衣服刚才不小心弄脏了,等会可以让他出去给我找换洗的吗?”
“啊……”孙静愣了一下,视线不禁朝着他的腿看去,裴泽立刻挪了一步替他挡住,但是晚了,孙静已经看到了那上头暧昧的红痕,老脸一红,“怎么就弄脏了?”
“饮料洒到了,”谢从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以吗?”
洒到的会是什么饮料不言而喻。
末世之后没有网络只能靠着手机里的库存度日,下午乍然一见这一对时已是心花怒放,现在更是陷入吃了口惊天大粮的兴奋中不可自拔,孙静立刻答应道:“没问题!旁边就有个商场,我一会安排人开车送徐先生过去,你们先吃饭吧!”
房间里有张靠窗的办公桌,一把沙发椅,谢从心把盒饭放在桌上,走至窗边拉开了窗帘。
外头天已经黑了,偌大的城市亮起的灯光只有零星半点,少得可怜。
郑|州不似重城有军队接管,走在路上随时可能遇到丧尸袭击,只有医院这一片因为活人聚集,治安稍微好一些。
裴泽把桌子往床的方向挪了挪,让两个人都能坐下吃饭,回头见谢从心还在眺望,便走到他身旁,问:“她是怎么回事?”
孙静对他们的态度很奇怪,明明没有对他们任何一个人表现出那方面的兴趣,却对谢从心非常迁就。
“嗯?”谢从心笑了笑,“年轻小姑娘们都喜欢这些。”
他的性向在大学里算不上秘密。
严慎来找他的次数多,招摇的911往楼下一停,他再去上课就总是女学生爆满,课后还总人借着提问的机会旁敲侧击问他严先生怎么没有一起来。
哪怕他跟严慎半点别的都没有,也能因为一起走两步路吃一顿饭被编排出新闻。
下午来时他便注意到了,孙静看他和裴泽的眼神,跟那些女学生们看他和严慎的一模一样。
裴泽自然不知道这些,又问:“腿怎么弄的?”
当然是刚才自己掐的,但谢从心却抬眼,挪揄地看着他道:“不是你弄的吗?”
“…………”
别说隔着裤子的腿,就算是□□相拥的上身,裴泽都控制着自己没有去碰,怎么可能留下痕迹。
他守着阵线,谢从心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边缘,用这种游刃有余,半真半假的态度。
裴泽在落地窗前静静看了他两秒。
谢从心正琢磨是不是逗过了头,打算说一句缓和气氛,裴泽却突然伸手将他后脑一按,脸压过来,干燥的唇擦过他的脸,落在了耳下三公分的位置上。
谢从心一怔,温热中一点刺痛,敏感的皮肤被大力吸吮,发麻的触感直达每一个神经末梢,令他瞳孔收缩,心跳也骤然顿了一拍。
三秒后裴泽放开了他,拇指指腹按在变了色的地方温柔抚过,在他耳旁低声道:“这才是我弄的。”
第54章 群架
那之后尴尬了近十秒, 最后以谢从心略一歪头, 躲开他的鼻息为终结。
让步与认输, 都在这一点细微的动作里了。
“裴队长,”谢从心叹了一口气,“报复心太重了吧……”
近朱者赤, 裴泽想,他本不是有太大好胜心的人,却在不知不觉中受谢从心影响,以至于做出了这样不像他自己的动作。
裴泽拨开他耳后的碎发,谢从心举手表示投降, “我道歉, 先吃饭怎么样?”
裴泽幽深目光落在他侧脸上几秒,才缓缓放开了他。
而后沉默着去拆盒饭,谢从心落座于他对面, 见盒饭里三菜还带了碗汤, 语气自然地夸道:“看起来还不错。”
谁都没有再提刚才的事。
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到此为止,确实是裴泽做出那个动作的初衷,谢从心理解了,并退让, 退回界限之后。
但裴泽却并不能感到多少轻松,他惊讶发现, 他是在期待谢从心反击的。
期待他针锋相对,光芒万丈,发起主动到自己无法抵抗的反击, 而不是这样敷衍了事的一句道歉。
他看不懂谢从心,也看不懂自己。
如果这时候他开口问,多半会从谢从心口中得到生物学上多巴胺相关的冰冷答案。
一时的性|冲动导致大脑对冲动对象的好感度拔升,不过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本能,并非什么神圣的爱情。
但他没问,而谢从心同样错估了裴泽的心理浮动,以为他感情冷淡,这种程度的拨撩对他不会有多大影响。
晚上裴泽出门回来,摄像头已经重启。
谢从心洗过了澡,穿着浴袍给他开门,同这世间无数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在玄关与他拥抱接吻,但两人都非常默契地浅尝即止,真正回到了演戏的范围里,间隙里谢从心轻声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裴泽说。
——所住的酒店以及房间号码已经用特定代码留给程殷商和彭禾,不出意外,今晚他们就能看到。
那之后的三天,谢从心脖子上的痕迹一直没有消去。
而这三天里,他们依旧在时开始关的摄像头前耳鬓厮磨,唇舌相抵,贴肤缠绵,擦枪走火。
以普通朋友都不如的身份,尽极了情侣间的密事,几乎只差最后一步。
但其中的变化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不带情绪的动作如同例行公事,无论表面看起来多激烈,都再没有第一天时的悸动。
唯一还算得上温情的,大概只有相拥而眠这一件事。
从对方的肌肤上汲取到的三十七度体温,在深秋夜里几乎令人上瘾,哪怕半夜被对方一个细微的动作惊醒,也会因为相贴部位的温暖产生的‘这个人在我身边的’安心感而不舍得放手,以至于一夜天明,醒来时发麻的手臂都显得无关紧要。
第四天的早晨洗漱完下楼,孙静通知他们,说是疫苗已经准备好,中午前就会有人来接裴泽去接种。
“这么快吗?”谢从心说,“我以为还要再等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