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睁着圆溜溜的眼与他对视。
顾琛摩挲了两下拇指，也就是一秒钟的时间，小人鱼忽然小小的震动了一下，一溜泡泡从红润的唇边溢出来，浮到水面上又一个个炸开。
……
江晨窘迫的捂住了嘴，两只手全用上了，不好意思的摆了摆尾巴。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在以前的时间这时候他已经该被平阳喂了四五只小鱼干了，可今天从睁眼到现在他仅仅在清晨时候匆匆忙忙被喂了一杯牛奶，然后就是一连串的转接手续，在数个人手中转换，直到饿到现在连饿嗝都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不过江晨心中还有点期待，万一呢，万一男人会给他一点饭呢？
他禁不住有些期待的频频扫视过去，还要装作不饿不在意的样子。
这副故作自然的模样全被他小频率抖抖的尾巴尖给泄露了个彻底，卷毛下期待的表情更是一览无余。
顾琛抿了抿唇，他觉得这东西
有点不可言说的可爱，不，应该是愚蠢才更准确。
男人黑着脸想。
他动作有些粗暴的接了一杯橙汁，带着果肉的汁水淅沥沥流进杯子中，声音犹如天籁，江晨眼睛亮晶晶的，本来团在底部的身躯不自觉的缓缓舒展，又一次眼巴巴的贴在了浴缸上。
“没出息。”
顾琛低低骂了一句，大步朝着浴缸走去。
第13章
他是好人
他是好人，他是好人！！
江晨眼睛都不眨了，尾巴尖也不动了，贴在浴缸边缘活生生像只假鱼。
直到顾琛走到浴缸边上，与他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高大的身影越过水面投影在他身上，将江晨整条鱼都拢在了黑暗下，小家伙眼睛还是亮的可怕，比深海的明珠还耀眼。
少见，真是少见。
顾琛无视涌动着未知情绪的心底，勾了勾唇角。
他恶趣味的抬高手臂，白到透明的手臂结实健壮，条条不明显的青筋遍布其上，直到小臂上半松半跨的袖口处才堪堪隐匿。
顾琛晃了晃手，杯中的橙汁发出碰撞的滚滚声响，小人鱼眼睛都看直了，还抽出空小心看了他一眼，见男人没有别的反应，试探着舒展开尾巴拉直了身体，又向前贴了一步。
拉长后的小人鱼恰恰好到男人肩膀的高度，稍微一抬眼睛就能看到他手中的那杯诱鱼深入的橙汁。
江晨快要急疯了，又激动又可怜，他甚至弹了两下尾巴尖，企图能把自己弄得更高一些，贴在玻璃上的手也无意识地抓了抓。
还是抓不到。
蹦来蹦去像个弹簧。
顾琛是不知道人鱼还能拉直跳起来的，明明是条鱼，看起来却像个人一样。
他问道：“想喝？”
嗓音又是熟悉的漫不经心，不过江晨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知道男人在和他交谈，交谈，意味着这东西可能真的是给他的！
江晨注视着男人，快速在脑子里回想在军舰上的日子。
平阳能理解他给出的信号，并且鼓励并有意培训他们发出‘需求’的信号，如果他表达出想吃的意愿，是不是男人就会把东西给他呢？
于是顾琛就见到浴缸中小人鱼开始奇奇怪怪的手舞足蹈，小人鱼生动形象的把两手并在一起，然后像是捧着宝贝一样慢慢的拖到了嘴边，做了一个仰头喝掉的姿势，要是仔细观察观察，小动作细节与刚刚顾琛的别无二致。
自以为表达很清楚的江晨期待万分的重新贴到玻璃上，摆着尾巴尖尖眼巴巴看着顾琛。
会不会给他呢？
毕竟那个东西看着真的很好喝。
自然是不会给他的。
顾琛愣了一秒钟，忽然觉得恶劣的心情好转起来。
他轻轻摇着手中的橙汁，故意伸高的手臂缓缓落下来，其间小人鱼的视线就没有断过，甚至因为橙汁离自己更进一步尾巴尖摆动的频率都更高了。
然后顾琛径直喝光了。
江晨：……
他不是好人。
小人鱼肉眼可见的落寞下来，尾巴上鳞片的颜色甚至都黯淡了几分。
顾琛笑出了声，他垂眸看着里边的小东西，缓缓的，躬下身子在玻璃上敲了敲，带着纹路的棕黄色瞳仁穿透波动的水纹，像是猛兽狩猎前的预兆。
江晨却没有多害怕，他现在满心都是失落。
不管顾琛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他今天没饭吃了才是真的。
小人鱼蔫哒哒给男人了一个眼神，自顾自的摸了摸肚皮，瘪瘪的，都平了。
这动作意思不要更明显，顾琛被他的直白逗得忍俊不禁，抵在玻璃上的身子又抖了抖。
人鱼这种东西娇气的很，更别提这只看起来都和别的不一样的，研究院那边早已经力保争夺下小人鱼的饮食负责权，每一餐都会按照江晨的身体变化做出最合适的变化。
至于橙汁这种东西？别是吃了一尾巴撅过去。
顾琛虽然不是人，但也没大意到这种程度。
他忍住笑意直起身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温热蒸汽顺着水面爬上了玻璃上方，隔着一层薄薄的阻碍物，玻璃后的小东西慢慢的，伸出粉嫩的舌尖在玻璃上舔了舔。
纯真而又色情。
顾琛只觉得轰的一声，脑海深处好像两军交战，仿如贴身肉搏鲜血掠过带来的快感从四肢百骸开始贯穿麻木，心脏被筋脉蜷在一起也抵挡不住疯狂跳动的频率。
能让他麻痹五感的混乱感。
他虽然极不想承认，也并不想承认，死命压到‘只是个意外’分类的现实，也是当初第一眼见到这只鱼时血肉灵魂撞击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
空气中的呼吸声忽然加重。
顾琛可以说是狼狈的跌跌撞撞的走了，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杯子‘砰’的一声被重重砸到了墙角，四分五裂。疯狂又恶劣的想法在脑海中来回迸发，想要把研究院那群人按着暴揍一顿，又想把一种东西揉进骨血。
至于这种东西是什么，理智渐渐消散的顾琛并不想去探寻。
江晨真的是饿极了，刚刚还只是饿，现在眼睁睁看着男人在自己身前喝了两杯食物，他觉得自己变坏了，不只是饿，甚至还无师自通了‘馋。’
他圆溜溜的杏眼看起来蔫蔫的，心不在焉的添了添玻璃，不知道那个东西会是什么味道，会是甜甜的吗？还是酸酸的？
他已经是知道两个味道的鱼了。
也就只是在一秒钟的时间，江晨敏锐察觉到周身气息的变化。
有危险，很危险。
像是什么隐藏在阴暗处东西压抑不住澎湃汹涌的力量，一点一滴的要脱出身来。
他警惕着动了动尾巴，小脸一秒严肃，就听一声巨响，杯子被砸的四分五裂，男人也跌跌撞撞的冲上了楼。
他怎么了？
第14章
江晨有些反应不过来，除了害怕，他还隐隐有些担忧。
整个房间除了他只有男人一人一鱼两个生物，虽然男人不给他饭吃，又脾气暴躁，还摔了杯子，可那股危险的气息就弥漫在屋子里，他察觉到了，万一男人没有察觉到呢？岂不是很危险。
江晨不太好使的脑子涩涩转了两分钟，还没等他想出一个完美的办法跳出去给男人示警，本来安静的房间忽然响起了机械女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尖锐。
“警告，警告，一级警报，一级警报。”
“警告，警告，三级警告，请立即执行命令。”
“三级警报，请立即执行命令！”
与此同时，原本稳稳的大门忽然被外力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晨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就速度极快的缩到了浴缸一角，他抱着尾巴团成一团，慌张的朝楼上望去，危险和未知一同来临的时候他的第一直觉就是找脾气坏到爆炸的男人。
或许这次是真的运气好，他眼巴巴的眼神还没收回来，尖锐的警告声和大门被撞击的声音中就听见男人不耐的声音：“撤销警告，开门。”
利落的脚步声在楼上响起，一秒钟的时间，得到回应的自动警告系统重归于平静，原本被轰炸的大门也在同一时间安静下来，缓缓旋转打开。
楼梯上的顾琛撸了一把刺头，满眼都是不耐。
自楼梯上现身的男人赤罗着胸膛，只披了一件满是徽章的军装外套，劲瘦的腰间松松垮垮还蹬着居家服的裤子，不伦不类的，却又有种别样的合适。
江晨几乎马上感到了心安，他像个小炮弹一样蹭的一下游到了离顾琛距离最近的角落，整条鱼都贴在了玻璃上，一脸委屈巴巴和警惕的背过身去看向大门方向。
白皙纤瘦的背身大喇喇摆在男人眼前，全然都是信任。
顾琛‘啧’了一声，黑布就再次被蒙上了江晨的浴缸上，隔绝了蹲守门外的新人类的视线。
黑布落下的那一刻，江晨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狐假虎威的拉直了身子在顾琛身边朝外看去，门外守着的人门再熟悉不过，身上都穿着熟悉的黑色军装，只是唯一不同的每个人面罩后的脸看起来都如临大敌，肩上手上扛着各种各样的黑桶，或半蹲着，或井然立着，一致对向男人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