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看到了陆嘉的难过。
赫菲斯走到陆嘉身边, 拉住他的手。
“我送你回家吧。”
这个世界不适合陆嘉。
不论祂有多喜欢陆嘉, 这个世界都不适合陆嘉。
陆嘉的睫毛颤了一下, 抬起低垂的眼眸，几乎颤抖地看着赫菲斯。
“赫、……”
他的声音和动作都被禁锢了。
小小的神灵食指放在唇前, 蜂蜜色的眼睛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陆嘉，别担心。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的。”
祂轻轻亲吻了陆嘉。
然后后退了一步，看着陆嘉。
“抱歉。没有偷偷的死去不让你伤心，我希望你记得我。”
即使祂知道……
赫菲斯唇角小小的翘起，然后转身离开了。
脚步声之后, 是厚重的金属圆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一点月色穿过长通道照了进来。
陆嘉被禁锢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那一点月色。
很快，除了那一点月色之外，三三两两的光点飞舞进来了。
飞得最远的一颗光点在快到餐桌飞向陆嘉时，无声地湮灭了。
陆嘉终于不被禁锢了。
他呆呆的坐在餐椅上，看着通道的方向。
他多希望他还被禁锢着。
吧嗒。
有温热的眼泪掉落下来。
他再次想到——如果他没有来该多好。
世界、神灵都和他没有关系，神灵们也许能活得久一点。
神灵们死去，世界继续延续，神灵回归统一，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陆嘉不能反对，陆嘉也不能促进。
他就像一个荧幕外的观众，看着故事走向注定的悲剧。
但他不是观众，神灵们因他而死去。
他站在悲剧的源头。
无法离开、无法走向对立的喜剧面、甚至连感叹自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都带着罪恶的气息——反悔到来，就是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毁灭。
无所适从。
无处立足。
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等待结局，然后卑微的殉葬。
“陆嘉？”
有光明从外面落入。
光明的神灵走过通道来到了大厅，金色的长发和浅金色的眼眸以及身后洁白的翅膀，使祂看起来如此的光明和温暖。
“你在哭吗？”
光明之神走到陆嘉面前，抬起手轻轻擦掉他的眼泪。
浅金色的眼眸垂落，注视着椅子上的黑发少年。
“不要哭泣了，我的陆嘉。”
不论你需要什么，祂都会给予。
光明的神灵抱起了祂的眷属，带着他离开这个地方。
走出通道，洁白的巨大翅膀张开，神灵抱着祂的眷属飞上夜空离去。
*
天空之上，光明之神的殿堂。
陆嘉在这里已经住了几天了。
每天早上，兰蒂都会摘下美丽的白玫瑰送给他。
在这里，每一餐饭都是精美可口的美食，每一件衣服都是精美舒适的衣服，每一场歌舞都由光明之神创造出来的天使表演。
可是，陆嘉心里依旧是不快乐的。
即使他笑着，可神灵好像看透了他，静默的用浅金色眼眸注视着他。
陆嘉有点不自在，想要逃离神灵远一点。
甚至，他想逃离这里。
是不是远离神灵，神灵就不会……
不是。
他冷漠地回答了自己。
陆嘉垂下眼眸，看着脚下的天空飘过云层。
“这里很危险。”身后光明之神的声音响起。
坐在云彩边缘的陆嘉回头，看着俊美圣洁的神灵。
祂拥有洁白的羽翼，金色的长发，象征着光明的浅金色眼眸，祂是光明的化身。
祂伸出圣洁白皙的手。
“走吧。”
陆嘉握住了祂的手，站起来，跟着祂回归神殿。
“你很不开心吗？”明明用的是疑问句，听起来却更像是陈述句。
行走在白玫瑰盛开的道路上的神灵问。
陆嘉看着神灵的背影，垂落的金色长发有着圣洁璀璨的光泽。
“没有不开心。”陆嘉回答着。连自己都不信。
果然，也没有骗过神灵。
光明之神的脚步停了下来。
“陆嘉。”
神灵转过身，用浅金色的眼眸注视着陆嘉。
“你可以向我许下所有愿望。”
祂会一一满足。
陆嘉突然想起以前向还是圣子大人的祂许愿：
拯救这个世界。
当初许愿的“拯救世界”，只是神灵自己的世界，所以神灵成功了。
而现在的“拯救世界”，就是一整个世界了，这是神灵无法做到的事情——那需要所有的神灵死去。
陆嘉笑着摇摇头。
“我没有什么愿望了。”他看着俊美圣洁的神灵，“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的唇角翘起。
他真的很开心了。
在已经有三位神灵为他死去的情况下，还过得那么开心。
神灵浅金色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他。
第84章
第二天清晨。
陆嘉起床出门时, 兰蒂已经在小花园摘满了一怀的白玫瑰。
祂怀中的白玫瑰沾着露水，露水微微润湿了祂垂落在手臂旁的金发，让神灵也沾染上了露珠。
看到陆嘉, 兰蒂在怀中挑选出一只最美的白玫瑰，然后递给陆嘉。
“早安，我的陆嘉。”
“早安。”陆嘉接下了这朵漂亮的白玫瑰。
将多余的白玫瑰交给天使送回房间后，兰蒂和陆嘉一起去往餐厅。
穿过一条花架走廊时。
“陆嘉。”
神灵的声音响起。
陆嘉侧头看向神灵，看到祂金色的长发和浅金色眼睛。
神灵停下了脚步, 浅金色的眼眸看向陆嘉：“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想了很久。”
“——怎么让你开心起来。”
祂想了很久，也无法找到让自己的眷属开心起来的办法。
祂的眷属很可能是因为神灵的陨落而不开心, 在陆嘉不开心之前，只发生过这样一件特别的事情。
阿芙洛在陆嘉面前陨落，陆嘉后来就不开心了。
陆嘉是很在意神灵的，不然就不会脱离意识的控制, 在世界与神灵之间难以抉择。
而神灵的陨落，是祂无法挽回的事情。
清风吹过，微微吹动了陆嘉手中的白玫瑰花瓣, 露珠滚落。
“我希望你快乐。”神灵浅金色的眼眸注视着陆嘉。
曾经祂以为, 只要陆嘉陪在祂身边就可以了。
现在, 祂知道，祂希望陆嘉快快乐乐的陪在祂身边。
祂希望陆嘉是快乐的。
“我很快乐啊。”陆嘉干巴巴的说, 说着说着自己都低下了头，声音熄灭了。
“抱歉。”他抬起头，向担心他的神灵道歉。
很抱歉，可能……无法像神灵希望的那样。
“陆嘉。”光明之神抬起手，想要握住陆嘉的手腕, 却在握住之前停了下来。
在刚刚那一刻，祂看到了陆嘉有多脆弱。
已经出现了裂缝，快要……支离破碎了。
人类的脆弱展现出来，不仅仅是肉-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陆嘉。”神灵收回了手，浅金色的眼眸注视着他。
祂终于明白赫菲斯为什么选择自我消亡，让祂带走陆嘉了。
陆嘉他……真的不适合这个世界。
“陆嘉。”神灵将脆弱的人类拥抱在怀里，“我喜爱于你。”
风吹过，不远处的白玫瑰花被吹得轻微摇摆。
神灵拥抱着祂的人类。
几天之后。
黑暗之神来到了神殿。
乍看到黑暗之神的陆嘉是懵的，立马看向神座上的光明之神，即使知道有什么结果，心里依旧提起几分担心，担心祂们打起来，甚至
——甚至其中一位陨落。
神座之上的光明之神并没有出手，祂浅金色的眼眸淡漠地看着出现的黑暗之神。
“我会照顾好陆嘉的。”黑暗之神带走了陆嘉。
神座上的神灵目送着他们离开。
陆嘉就这样被轻易的带走了。
被带走的陆嘉有些茫然，他回头，看到空荡荡的威严圣洁精美的大厅里，只有光明之神坐于神座之上。
金色的长发，浅金色的眼眸，俊美的容貌，祂是光明的化身。
看到陆嘉回头看过来，神灵的唇角翘起，浅金色的眼眸温和。
——那是一种陆嘉无法形容的温和。
陆嘉很快就被带走了。
大厅里只剩下神灵。
很快，神灵消失了，只剩下飞舞的光点。
神灵曾经说过：祂就是太阳。
而现在，太阳爱上了人类，为他燃烧殆尽。
*
被黑暗之神抱着飞离的陆嘉回头看去，看到了云端上辉煌的神殿开始无声地倒塌消散，眼瞳收缩了一下，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黑暗之神没有再把陆嘉安置到什么地方自己出去战斗，而是在荒芜的大地上用黑暗制造出一座黑色的古堡。
他们住进了这座古堡，定居下来了。
生活还是很安定的。
有两个黑暗化成的小怪物负责照料他们的饮食起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