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消失，伪神也会消失，这个世界和所有生灵将会慢慢枯竭死去。”
陆嘉看着雪白的云海：“你是什么？”
冷漠的声音沉默了片刻。
“我是神灵开始走向消亡分离出来的——我代表求生意志。”
“只为求生而行动。”
“我策划了众神之战，但是失败了。”
“最后时刻，神力们集体选择陨落。”
“我只能召唤你。”
“我不明白带着神灵感情的神力为什么没有按照计划死亡，我只能召唤能懂得感情能拯救神灵的人。”
“陆嘉，召唤阵法选择了你。”
所以，神力必须死。
所以，被期待着召唤来的陆嘉必须杀死神力。
所以，……有些存在从来就不该存在。
陆嘉想起了那道著名的道德两难题。
一辆载满了人的火车，正前方有两条岔道，一条正常运行的轨道有很多违规玩耍的人们，一条废弃的轨道只有一个散步的人。来不及刹车的火车该往哪边开呢？
而这个世界更加简单明了。
只有一条轨道，载满人的火车只能往前开，前方轨道里是从来不该存在的神灵们。
第一次穿越做任务时，陆嘉看着住在边境黑发黑眸的堕落者，心里问：真的有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被杀死吗？
现在，事实告诉陆嘉。
是，有些存在生来就是为了被杀死。
*
黑暗散去，只剩下五位神灵。
没有神灵在意那一丝残留的黑暗气息。
光明之神拿出一根羽毛，轻念了陆嘉的名字之后，羽毛立在空中毫无动静。
祂收起了羽毛，抬头看着天空。
有着大片云海的天空雪白飘渺，和荒芜的大地形成两个极端，美丽与丑恶相映衬。
抬头看着天空，站在巨大钢铁巨人肩膀上的小小侏儒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钢铁巨人，巨大的钢铁巨人转身离开了。
爱与美之神看了天空一眼，浅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转身离开，银色长发宛若星河垂落在身后。
一身灰袍的神灵，沉默的仰望天空后，扛着巨大的镰刀离开了。
真实与谎言之神冲上了天空，然后在半空中停下，看着苍茫的云海找不到眷属的藏身地，祂手中的线颤动，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所有神灵都知道，陆嘉一定会再次出现。
即使陆嘉是刺向他们的利剑，那又如何？
神灵，敢于接受带着利爪的眷属。
就像，人类不会在意他的小猫是否有着锐利的爪子。
*
陆嘉再次被投放到这个世界。
这一次，他出现在灰色屏障之外，站在荒芜的大地上，直面着这个世界的惨烈。
荒芜的大地，风刮过，只有黄土沙砾飞起，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砰！”
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落在陆嘉面前。
站在沙砾大地里的陆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个系统送的新手大礼包。
——从最简单的杀起。
冷漠的声音好像在陆嘉耳边响起。
视线被血液模糊的神灵抬起头，血红色的眼眸完全通红一片。
“陆嘉？”
黑暗之神沙哑开口，忍不住勾起一点唇角，身上血液滴滴答答的落下，染红凝固了缺水的沙砾。
陆嘉安静的看着祂没有回答。
“陆嘉？”黑暗之神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疑惑。
然后，祂向着这个愿意割开手腕放血救他的人类伸出手。
“陆嘉，到我身边来。”
让祂抱一抱失而复得的恋人。
但是神灵不知道，曾经愿意救祂的人，现在却是注定要杀死祂的人。
陆嘉忍不住低下头。
黑暗之神看着祂的恋人：“陆嘉？”
黑发的少年沉寂片刻，然后一步一步走到浑身是血的神灵面前。
他坐在沙砾上，小心翼翼抱住神灵。
被拥抱的神灵满足的叹了一口气，伸手让这个拥抱更加亲密。
血液的味道弥漫。
陆嘉感觉有点回到了当初在铁笼里被恶魔抱住的时候。
“厄斯……是不是有人，生来就应被杀死？”
他轻声的问着。
拥抱着他的黑暗之神沉默了片刻。
“是。”
以前神灵对此不屑一顾。
可现在。
祂沾满鲜血的手拍拍陆嘉的后背，低声笑了。
贴得太近，陆嘉能感受到胸腔的震动，更能嗅到越发浓郁的血腥味。
“陆嘉。”祂呼唤着祂的少年。
然后在祂的少年抬起脸时，给予一个满是血腥味的吻。
少年手指抓紧了黑暗之神的衣服，最后还是没有推开，接受了这个吻。
荒芜的大地上，干涸的沙砾之地，唯一被鲜血湿润的地方，满身是血的神灵亲吻着黑发的人类少年。
当黑暗之神放开时，陆嘉已经分不清是口腔内的血腥气是他的还是神灵的。
“陆嘉。”黑暗之神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看着坐在地上的陆嘉，祂勾起一抹笑。
“还记得我对你的许诺吗？”
滴着鲜血的神灵弯下腰，在陆嘉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我会送你回家的。”
陆嘉仰头看着祂。
祂血红色的眼眸微微弯起。
“你等我。”
染血的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在陆嘉头上揉了揉。
黑色的头发更衬得鲜红和惨白鲜明。
神灵化为黑暗消散了。
只留陆嘉一个人坐在凝着鲜血的沙砾上，身上残留斑斑血迹。
吧嗒。
眼泪大颗大颗掉落。
陆嘉从没有那么强烈的希望过，希望自己从未穿越。
根本就无所适从。
原本以为勇敢了一点，可以面对一切。
可是事实是他根本面对不了！
他就是那列火车上握着拉杆的司机，身后，是满火车的乘客，身前，是帮助过他的朋友。
他怎么选都是错。
他忍不住捂住脸低声痛哭。
“你怎么了？”
温和的声音响起。
一只白皙圣洁的手轻轻拿开了他捂住脸痛哭的手，露出一双哭红了止不住掉眼泪的纯黑眼睛。
金发金眸的神灵垂眸扫过他身上的血痕和唇边的血痕。
“别怕。”
祂安慰着自己的眷属。
浅金色的光芒扫去了陆嘉身上的所有血迹和脏污。
光明之神将他拥抱在怀中，浅金色温和的眼眸半垂，低头，金发有些落到了陆嘉身上。
温热的唇细细擦过陆嘉的唇。
“好了，你圣洁了。”
所以不要再哭了。
神灵这样安抚着祂的眷属。
陆嘉抬头，对上温和的浅金色眼眸。
“你是圣洁的。”
光明之神注视着陆嘉的浅金色眼眸温和而神圣，仿佛能照耀整个世界，洗涤所有污秽。
“我的眷属，我的天使——”
“陆嘉。”
背部一阵发痒，“唰——撕拉”，伴随着衣物的撕裂声，一双巨大的洁白翅膀在陆嘉身后伸出展开。
人类少年在神灵的怀抱里化为纯洁的天使。
洁白的羽翼在他身后张开，光明喜爱的围绕着他，自此光明与温暖与他同行。
他得到了神灵的眷爱。
第62章
神灵带着祂的眷属飞上天空, 开启了尘封了千万年的神殿。
白云间，洁白的神殿出现，时光仿佛在这里凝固, 带着露珠的白玫瑰还维持着盛开的姿态，毁坏的宫殿依旧缺了一角，美丽和毁灭，残留着千万年前的气息。
金色长发的神灵抱着祂的眷属落下。
在未落到神殿之前，仿佛感到神灵的回归, 岁月的桎梏被打破，大片大片的白玫瑰绽放而开，毁坏的宫殿恢复原本的美丽雄伟, 清新温暖的风吹过。
陆嘉被光明之神放下。
永远只有神灵的神殿迎来了第一位常住生灵。
“走吧。”
光明之神带着陆嘉进入神殿。
陆嘉站在原地看着神灵的背影，看着那金色的长发有着阳光般的温暖。
前进的神灵停顿了步伐，回眸看来，浅金色的眼眸宛若温和的太阳
“怎么了？”
陆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的嘴唇嚅动。
该说什么好？我可能是来杀你的吗？
下一刻，他的眼神坚定下来。
不论多不想去面对，还是要去面对。
第一步, 先验证系统没有骗他。
不管会不会暴露他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意图, 他都要先验证。
“兰蒂。”陆嘉看着金发金眸的神灵, “你能告诉我关于这个世界的事吗？”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祂。
这个世界、神灵们、解决方法，是不是和系统说的一模一样？
光明之神看着他, 浅金色的眼眸好像有一瞬穿过了无数岁月透过陆嘉在看什么。
俊美的神灵走向陆嘉，然后将他抱入怀中，浅金色的眼眸半垂。
“陆嘉，只当我的眷属不好吗？”
在鲜花盛开的神殿里，神灵拥抱着祂的眷属, 清风吹过花丛，有洁白的花瓣落在他们脚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