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究竟是因为光,还是因为温暖?
戴维脑中不合时宜的冒出这样一个堪称哲学、生物学并存的问题,然后还十分奢侈的花费了些许脑细胞去想了想,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如果自己是扑火的飞蛾,那么肯定是因为温暖。
有陪伴的感觉,真好呀。
戴维的眼皮再次沉重,这一次哪怕裴子琛在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在这个大雨倾盆的夜晚醒来,只是,这个明明该冰冷的夜晚,他却一直感到温暖。
温暖到他,第一次生出了独占的渴望。
***
鹊桥庙中。
安静的黄果树的最高的那根树干突然晃动了下,而后传来一阵“叮铃铃”的铃铛声,悦耳无比。
裴子琛眯着眼睛看着成功挂到最顶端的姻缘扣,用力一握爪,自己给自己叫了一声好,而后身体愈发站的笔直有气势起来。
再然后,裴子琛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的,走到了戴维面前。
戴维却半点没有忽略方才雌虫的帅气动作,毫不吝啬的冲着裴子琛比了个大拇指,用力夸道:“子琛哥哥真厉害!”
裴子琛心里顿时就飘了,不过面上依旧是温柔含蓄的模样:“只是发现了有一点小技巧,角度和力道控制好,其实是很容易的事情。”
“哇,原来还需要技巧?子琛哥哥这么快就研究出了技巧?太厉害了!”
“咳咳,其实也还好。”
“哪有还好,明明是非常好!”
“唔,一般一般啦。”
戴维见雌虫本来还强制控制住的眉梢眼角此刻已经飞扬了起来,唇角的笑意更甚,然后,然后就坏心眼的话锋一转,问:“子琛哥哥丢的是什么呀?”
裴子琛:“!”
裴·做贼心虚·子琛本来都被雄虫吹捧的迷迷瞪瞪了,此时登时一个激灵,秒严肃:“只是用来寺庙中贩卖的祈福小物件。”
“小物件?”
“嗯,铃铛和木牌构成的小物件。”
“哦,原来是这样啊。”戴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但是就在裴子琛悄悄的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好奇问,“那子琛哥哥在木牌上写什么了吗?”
“写、写……这个,这……嗯……”写了?没写?写还是没写,这好像是个问题!
尤其是在自己写了一些非常不含蓄的话的时候。
不对,自己其实没写,自己明明是用刀刻画上去的,说没写也不算说谎不是?
裴子琛忍不住绞尽脑汁去想自家雌父忆当年的时候,究竟有没有碰到这样不好回答的问题。
毕竟,他总觉得自己也许似乎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然后才能和雄虫更进一步?
唔,老被子琛哥哥子琛哥哥的叫,以至于自从心怀不轨后的,裴子琛总有一种自己在觊觎小雄崽的羞耻感。
唉,明明自己心动的时候,小雄崽已经长大了来着?
唉!
当年有多喜欢戴维甜甜软软的叫自己哥哥,现在裴子琛就有多想回到过去,暴打自己的美人脸。
就很后悔!
戴维可不知道裴子琛此刻抓心挠肺在后悔,他眨了眨眼睛,抿唇笑了下,然后突然伸爪抓住了最近的两块木牌。
本来交叠的木牌被他轻轻打开,木牌上两个用毛笔写上的名字就展露了出来。
然而,这两块木牌虽然看起来还比较新,但是终究在这里风吹雨打了不少日子,墨迹已经化开,只能隐约认出最上面写着的两个名字,而下面还有一句什么话。
“子琛哥哥,原来木牌上面真的是要写字的?嗯,”戴维顿了下,鸦羽一般的长睫飞快地扑闪了下,他问,“子琛哥哥,我记得你也是拿了两个木牌呢,是写了我和你的名字吗?”
裴子琛:“!”
裴子琛:“!!”
裴子琛抵唇轻咳,决定认真回答:“是的,一块上面写的你的名字,另一块是我的名字,除此之外,我还写了一句话。”
问我!快问我!问我到底写了什么话?
裴子琛碧绿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戴维,眼中的期待几乎长出了小爪子,在可劲儿的对着戴维招摇。
然而,戴维此刻却是突然抬起头来,谁都没看。
只是,他的耳根却开始发热,心口的那颗心脏在欢快跳跃。
因为,他的精神力触角已经找到了那两块木板,看到了属于自己那块木板上刻出的那句话:
我的家养小雄主。
裴子琛等啊等,没能等到雄虫的追问,但是又出于某种谨慎心里,不仅不敢将写着戴维那块木板上的话说出口,甚至还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将自己那块木板上写的话主动说出来。
毕竟,请叫我裴子琛·斯蒂夫雌君什么的,羞耻度爆表!
裴子琛在每个人面前都有自己的虫设,高冷的,温柔的,大方和善的,肆意叛逆的,冷酷无情的……
通常情况下,他会主动维护自己给自己的设定,并将这样的维护当做一种非常有意义的坚持,但是这不代表他畏惧,他其实并不介意在崩掉自己的虫设,只要有必要,他随时立刻马上都可以!
但是,戴维不一样。
他在自己都没意思到的时候,开始变得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雄虫喜欢的是自己凸出来的虫设。
“子琛哥哥?子琛哥哥?”
“……嗯,怎么了?”
“你看那里有一对木牌,”戴维抬手指向约莫三米处的一对老旧木牌,因为它们的旁边刚好挂着一只灯笼,所以便格外显眼。
不过,之所以会吸引住戴维的视线,还是因为,那对被用红线拴起来的木牌,看起来并不是一样大小,甚至其中一块明显短了一截不说,还显得特别的旧。
旧的都开裂了。
而那裂开,刚好是红线穿过的地方。
裴子琛皱了皱眉,莫名的就觉得这情缘树有点不靠谱起来:“我去找和尚过来处理下吧。”
“处理?”
“嗯,大家过来……祈福,可是交足了香油钱的,没道理帮忙看个牌子都不给看好!”
“……可是子琛哥哥,这里的牌子都是风吹日晒的,会破旧会老化,很正常啊。”
戴维抿唇笑了下,“就像是我和子琛哥哥,以后都会老去一样,不是吗?”
裴子琛完全没get到戴维这话中的深意,他的第一反应依旧是——
自己好不容易挂上去的姻缘,还是挂在最上面的姻缘,怎么着都得让庙里的和尚给看好了!
万一吹没了,雄主可能也飞了!
不行!
绝对不行!
裴子琛坚定开口:“戴维你在这里玩一会,我去里面找虫来处理。”
话还没说完,裴子琛已经大踏步离开,脚步又快又急,好像生怕慢一点,自己挂上去的木牌就会掉下来一样。
不过,写着他和戴维名字的木牌很显然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这么容易掉落的,倒是戴维方才注视着的那块老旧的木牌,似乎终究到了生命的尽头。
就在裴子琛背影进入庙宇侧殿的那一刹那,几不可闻的一声“咔”后,木牌坠落。
两块木牌相互依偎多年,如今骤然失去了另一块的陪伴,那块看起来明明要新许多的木牌也迅速坠落。
戴维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只是在两块木牌落在手中后,他本来带着几分可惜的视线却是骤然冷肃,身体倏地绷紧。
云朵。
比伯·斯蒂夫。
写着“云朵”名字的木牌正是那块更加老旧,还缺了一小截的木牌,如今看来,那缺了的一截上,似乎是因为写了什么,被人给刻意削去。
戴维摩挲着手中这块老旧的木牌,一下一下,好一会,一金一蓝的眸子才将视线落在了“比伯·斯蒂夫”的木牌上,微微抿唇。
这块看起来新一些的木牌明显是后来强行替换上的,只是比伯显然也清楚,自己的替换也不过是自欺欺虫罢了,所以索性连一句话都没有留,就这么既不甘心又不死心的强行将自己和云朵的木牌串在一起。
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笑和可悲。
“戴维?”
戴维听到声音,手中一合,将木牌握入手心的同时,一根小手指却又十分小气稍稍一勾,“啪”一声,比伯·斯蒂夫的木牌落在了地上。
“嗯?木牌掉下来了?”裴子琛诧异,本来就不那么美好的心情顿时就更不好了,他正要低头将木牌捡起来,却不想戴维却先一步弯腰捡起了木牌。
“唔,比萨·兰比斯?这是木牌主人的名字?”戴维有些惋惜开口,“看起来真的已经很旧了,也不知道木牌的原主还在不在?”
“看木牌的变色程度,最多也就三十年,应该还在的。”
说到这,裴子琛又迟疑的左右看了下,“怎么就只有一块?”
“唔,我就只看到这一块啊。”
“我看看。”
裴子琛难得推己及人,将心比心的做起寻找另一块木牌的好事,虽然灯笼的灯光不够亮,但是不影响他的视线。
然而,这并没什么用,他连自己的精神触角都用上了,方圆百米的地方逡巡了一圈又一圈,没有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