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大街上没什么人。
路边树影重重，昏黄灯光绰约。
池屿穿着件深蓝色卫衣，带着兜帽，双手揣前兜，脚下踩着一双黑白板鞋。
他没穿袜子，脚踝赤裸裸地露在寒风中，连着破破烂烂的膝盖牛仔裤，突然与秋天的寒冷来了个亲密接触。
最近上海降温厉害，但池屿成天呆在基地，中央空调开着保持室内26度的适宜温度，便没什么感觉。
一遭深夜出门，池屿用了老大毅力才忍住不原地跺脚，可没忍住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周野靠过去，问他：“要不要回去拿件衣服？”
池屿摇头，“不麻烦了，就几分钟，一哥应该快过来了。”
很快到达目的地。
平日里热闹人多的老洋房，因为夜色的加持都清冷不少。
一伙人往里面走。
陆沉鲸在包厢里，东西都上齐，火锅汤底慢吞吞的煮，白色的水雾飘起来，一缕一缕和着鲜香浓汤的味道，显得格外迷人。
“太棒了，孙哥不在！”团子说完就赶紧改口，“阿不是，我的意思是太遗憾了，孙哥不在。”
团子怕孙哥啰嗦不是一天两天，准确说，他们这群选手，就没人不怕孙哥啰嗦的。
“孙哥回家了，就没喊他。”陆沉鲸看到后面的池屿，眉头微微皱了皱，但他没说话。
池屿拉开他身边椅子，捏了一下鼻子，环视一周：“……有没有水？”
服务员赶紧给倒了杯水。
陆沉鲸摸着玻璃杯拿开，说：“换杯热的。”
“陆神今天怎么突然请吃火锅啊？”有人问。
“天气变冷，火锅暖身。”
池屿让服务员留一壶热水就没再麻烦人家，水还是自己倒的。
滚烫的液体从不锈钢壶口倾泻而出，陆沉鲸接过水壶，起身放到另一边的茶水台上。
池屿碰了一下杯壁，手指头去捏耳垂。
水又太烫了。
旁边人在唠嗑。
从今晚的比赛，到骤变的天气。
“疯兔能赢HTT就有戏进四强。”
“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俩LPL队伍在首尔角逐冠亚军。”
“还是这种天气特别适合吃火锅！”
“吃一口暖洋洋的。”
“……那是，人均两千的火锅。”林一笑眯眯开口，“能不暖嘛。”
团子刚涮的肉掉到桌子上，愣了一下，赶紧捡起来。
而另一边想下筷子的周野，动作迟疑。
这两个，一个是才进入电竞圈从LDL升上来没多久，消费水平就在那；另一个则是以前在队里被忽略的多被苛待成习惯，也没有消费过这种。
池屿喝了一杯热水，身体回暖，仿佛没有注意到队友们的僵硬，撸起袖子，叉腰下筷。
那姿势，就差站在椅子上开干似的。
“馋死我了，肉都归我啦！”
明晃晃的灯落在他脸上，眼底眉梢和豪气万丈的气势，就像正在沸腾的红汤，诱人而引人入胜。
旁边不知谁看得呆了一下，团子手去摸手机，小声嘟囔：“我靠，我得拍下来。”
可又见池屿那筷子下不停的动作，又扔到一边。
“我要吃够本！”
“你们八百辈子没吃过肉啊……”
“手速不够就别BB。”
红汤锅底里，筷子打起架来。
池屿做出一副饿狼扑食的架势，但实际没吃多少。
毕竟这地方上辈子他来得次数多，再好吃，吃多了也就那样。
解了嘴巴馋，过了瘾，他就一勺勺的舀着酒糟冲蛋在那喝，围观他们混战。
喝一小口，还吸一下鼻子。
陆沉鲸没怎么动筷子，眼睛盯着池屿红彤彤的鼻头。
“你鼻涕要掉到碗里去了。”
池屿差点喷了出来，捂着嘴咳得天昏地暗。
陆沉鲸将纸巾盒放他面前，顿了一下，又抽出几张纸。
“脸转过来。”
池屿当然不肯，他这副模样，哪里还有脸见人。
陆沉鲸打掉他的手，柔软的纸巾盖住脸。
“擤鼻涕。”
池屿：“……”
让我死吧。
*
隔日直播的时候，粉丝们都能看到池屿状态不大好。
脑袋乱糟糟的，头发焉了吧唧，脸蛋也没了水润光着，桌子上还堆满了小山堆的纸巾。
【哦我可怜的鱼鱼宝贝儿，不会是生病了吧？】
“不好意思，有点着凉。”池屿擦过鼻子，等待排位的时候，打开斗地主。
欢乐的音乐和洗脑的音效似乎让人有一种奇异的放松感。
弹幕也很温暖——
【小尼莫最近降温厉害，你多穿点衣服。】
【对啊对啊，说起来STN是不是苛刻你啊，来来回回你直播就那几套衣服，不会没钱买厚衣服吧？】
“没有没有，是我比较懒，不爱逛街，衣服不少，就好多套一样的。”池屿解释道，“基地有开暖气，也习惯了，感冒是我自己不注意。”
【主播生病就别直播了，好好休息。】
【给你买了衣服，记得去收货，傻子才会感冒！】
“……傻子才会收你寄的衣服。”
【傻子就不要生病！】
“人都会生病啊！”
【傻子才不穿衣服！】
“我哪里没穿衣服！我没穿衣服给你们直播我不是要被……”
【傻子还想不穿衣服给我们直播！】
“我艹。”
【我要举报这个傻子！】
【哈哈哈哈哈我要笑疯了，鱼鱼快去穿衣服吧。】
池屿实在没忍住：“What the fuck you baby foevery……”
门推开，陆沉鲸冷着脸喊他：“池屿，出来一下。”
三秒钟后——
【陆神可算是把我傻儿子叫去穿衣服了。】
五分钟后——
【傻儿子怎么还没来？】
【换个衣服比我还慢，我男的。】
十分钟后——
【我换整套也换完了啊，我妹子。】
十五分钟后——
【？？？就算是洗个澡都洗完了吧。】
【……感觉我儿子不回来了。】
而此时，池屿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坐在陆沉鲸的副驾驶上。
坐了没几分钟，就不怎么老实地翻身爬到后座上，先是在左边窝了一下，又转到右边。
陆沉鲸始终无声地开车，没管他，一直到红绿灯口，等红灯的时候，才去看后视镜。
池屿将帽子盖住大半张脸，袖子管太长，他也不管，抿着嘴在那狂按手机。
【Nemo：团子一哥周野或者山哥你们谁来救救我，帮我把直播间关了，我直播间要被我傻逼粉丝爆破了！】
然后在微博上发了一条状态——
【@STN、Nemo：噶好啦，我被陆神绑架了，你们满意了吧。】
第43章 他的嘴唇已经被人含住。……
从车上下来，池屿打了个哆嗦，还是冷。
身上衣服是出门时陆沉鲸扒拉到他身上，大一号，风就从肥大的衣摆和领口往里面钻。
池屿抬眼去看面前高楼大厦和霓虹缤纷的广告灯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傻了，一时有点摸不清头脑。
手都缩到俩袖子里面，他慢吞吞挪到陆沉鲸身边，跺着脚：“好冷哦，我们来这干森莫？”
陆沉鲸用力将兜帽扣他脑袋上，剜了他一眼，“买衣服。”
陆沉鲸转身往商场里面走，池屿愣了片刻，赶紧追上去，费劲巴拉地掏出一只手来，去抓陆沉鲸胳膊，小声说：“哦你要买衣服啊，早说啊，我可会挑了，保证把你打扮得比我还帅。”
陆沉鲸快步走着，他腿又长，一步抵别人两步。
就是池屿，也只能踉跄地被他带着往前，忙着喘气也没工夫说话了。
一进商场里面，充足的暖气让池屿感觉又活过来，骤冷骤热一张小脸红扑扑。
他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不觉松开了陆沉鲸的手。
陆沉鲸走了一会儿看人没跟上来，站在原地等他。
人过来后，攥紧他手腕，拉着人往目的地走。
进到店里，被松开的池屿像朵小蝴蝶飞到花丛中般开始挑起衣服。
这件陆沉鲸穿得显腰身，那件显腿长，唔，还有穿上了就想让人扒下来的。
陆沉鲸靠在店门口，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在看手机。
老孙夺命消息连环Call他，问他把池屿带哪去了。
周末商场人多，来来往往的行人从陆沉鲸旁边经过时，难免扭头打量他几眼。
有恋恋不舍就此离开的，也有拖着同伴直接往店里来的。
期间伴随着一对情侣的拌嘴声——
“这家店我们去看看嘛~”
“我他妈又买不起。”
“我们看一看啊。”
“你到底是看谁？！”
似乎感觉视线里出现的鞋子数量有些频繁，陆沉鲸给群里发了条消息，收手机。
穿小西装的女导购走过来冲他笑得灿烂，询问他需要什么帮助。
陆沉鲸摇了摇头，往里走，找到小蝴蝶，问他：“挑好了没？”
池屿怀里抱着一堆衣服，塞给陆沉鲸，“快去试试。”
陆沉鲸低头翻了一下尺码，“穿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