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分布情况如何?”
“很散,在欧、亚、美、非、印都有,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兄弟。”
木凌嗤笑:“他倒是来者不拒啊。”
“选妃都没他范围广…唉,地方多处理起来就很复杂,我们根本没有人力挨个磋商,就怕最后…”
怕最后追债花的钱比能追回的钱还多,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人点到为止,木凌也明白他的意思。
“你先回去吧,我想想。”
他得好好想想。
这一想就想到天黑,那张摊在桌上的人类地图被戳的千疮百孔,堂洛斯和往常一样下楼来找他,进来就看到满地写废的稿纸还有半躺在椅子上以纸覆面的木凌。
他捡起一张,看见刚劲有力的字爬满纸面,力透纸背似有千钧,他摸了摸那仿佛扎手的笔锋,摇头叹道:“连你的字都在生气。”
“我没生气。”木凌坐直身体,看见堂洛斯正一张一张捡他扔在地上的稿纸,走过去三两下捡完:“待会儿我自己收拾。”
“我听说了,韩琦云大部分资产都在人类那边。”
“这事我会解决,你不用操心。”
“我才是这的首领,连操心的资格都没有吗?”堂洛斯笑骂。
木凌拿过他手里的废纸,轻声道:
“不是没资格,是你要操心的事很多,这种不用。”
说罢,瞟了他一眼:“而且你不是不喜欢管钱财相关的东西吗?”
“不是不喜欢,是不擅长。”
“那不就行了,这事你操心也没用。”
堂洛斯看着他把废纸压平摞好,然后在地图上圈出好几个地方,他定睛一看,指着亚丁湾的位置说:“这里我知道,有一片好大的海。”
木凌淡笑:“书上说这里海盗猖獗,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这样。”
“你没去过?”
“世界那么大,怎么可能都去过。”
“那你想去吗?你看过海吗?”堂洛斯问。
“…没有。”
上一世为皇裔,身份贵重难以出京,虽也跨马亲征疆场,但大漠无垠和大海的广阔终有不同,这一世更甚,他是雄虫兼皇子,上个学都兴师动众的,何况出远门,若不是被这么一问,木凌还真没意识到自己没见过海。
堂洛斯两眼弯成月牙:
“改天带你去。”他指着地图上的亚丁湾。
“要的回来才行啊。”木渞说。
“人类政府并不愿意和匪邦雌虫动武,如果…”
木凌掐断他的话:“你也不能为了两房子和人类正面对上。”
如果和人类关系破裂,那帝国必然趁虚而入。
“是两座城堡。”还有韩琦云存在人类银行里的黄金宝石。
“那也不行。”
“你担心我们会输吗?”
“战争是最后一条路,最不得已的那条。”
堂洛斯没听过这种理论,对虫族来说,战争永远是首选的那条,所以他奇怪了:“为什么?”
木凌叹了一声,牵起他的手握在掌心:
“因为会死很多人,很多虫。”
“我们并不怕…”他的嘴被木凌用手堵住,人类没好气地瞪他:“我怕,我怕行了吧。”
他开玩笑似的说出真心话——他怕这只雌虫会死,会在毫无节制的战斗,无可回寰的精神损耗中走向死亡。
以战斗为荣的雌虫或许可以明白生命的珍贵,却难以明白为了保全生命舍弃战斗的理由,退却,畏缩,逃避全是雌虫的耻辱。
他们是天生的战士,可以为任何理由战斗到死。
可世上没有那么多值得为之死去的事情。
帝国不曾告诉他的,他会逐一告诉他。
“好了,不说这个了。”木凌放下手:
“我决定成立一个专门小组操办这件事,人类犯不着为了一个罪犯和我们撕破脸,只要晓以利弊,或许可以让他们邦联政府出面调解。”
“可说他有二十一个儿子…怎么这么能生?”
问最后这个问题的时候堂洛斯口气古怪,木凌下意识往他腹部瞄了一眼,立马收回,暗骂自己一声后道:“没准不是他的…提起这个,是得暗中安排人给这二十一个人做一下亲子鉴定,必要的时候咱用得着。”
“人类那边可有表态?他们怎么知道韩琦云的事的?”
“说明他们在咱这边有眼线…”帝国也有,这都是彼此心照不宣的。
堂洛斯烦躁地揉了揉脑袋,哀叹一声:
“不如叫韩琦云到人类那边把房子卖了,钱带回来。”
“这倒是个办法,但他也知道这笔赃款是他如今还能活着的依仗,估计很难…”木凌的声音一顿,旋即皱眉:“说起来…阿鲁会精神操控吗?”
堂洛斯和木凌相视一笑:“去问问?”
于是半夜三更的,阿鲁头一回被雌虫敲了门,如果在帝国,这只雌虫就该以骚扰罪被逮捕,如果在匪邦…大厦里还真没虫敢过。
“首领,有事吗?”
但来虫是堂洛斯,阿鲁也有些紧张,何况他身后还跟着这几天站在风口浪尖的木凌。
听他们把事情说完,阿鲁露出为难的表情:
“会,但不精细,据我所知,人类社会早有了检测雄虫精神操控的手段,我的控制恐怕无法奏效。”
这是真的,否则精神入侵将成为人虫大战中的决胜武器。
他不行,木凌却可以一试,只是不能说出来。
“看来只有战了。”堂洛斯耸耸肩,看向木凌,他一脸不赞同:“不如辅以药剂试试,左右他如果不做,活着也是无用。”
“但该如何逃过人类的药品测试呢?”阿鲁问道。
木凌不确定现在能不能制造出无残留的药剂,一时给不出答案,默了默道:“其实还有一招。”
“哦?”两只虫都很好奇。
“严刑拷打,剥皮拆骨。”木凌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两只虫咽了咽口水,阿鲁迟疑道:“打死了…不太好吧。”人类银行也不会给一个死人打钱。
“不打他,我们可以打于翻。”木凌说:
“虽然也不够保险,但从韩琦云的角度,只要让他看见不配合的下场比死都难受,告诉他哪怕日后逃跑了,匪邦也会永无止境地追杀他,如果他配合,我们可以酌情减刑的话,他应该会做出明智的决定……
当然,如果能和人类邦联达成共识就再好不过了。”
不等两虫回应,木渞做最后征询:
“我们双线同时进行,成立专门小组和人类政府协商,另一边由安保部门负责韩琦云的审讯,你们觉得如何?”
他抬起头,发现两只虫都愣愣地看着他,于是又问了一遍:“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堂洛斯认真考虑后说道:
“要不就不要了吧。”
看木凌每晚这么操劳他都有点心疼,左右不过是钱:“还能挣回来。”
阿鲁对自家首领的慷慨表示沉默。
木凌眉头一竖:“怎么能不要了?”
雌虫觉得挣钱容易,是因为战斗对他们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可他要改变这点,否则他们会一如过去那样被作为损耗品不断推往战场。
这点堂洛斯想不到吗?还是他总以为时日无多,所以无所谓?
想到这里木凌声音更寒:
“匪邦每块砖瓦都沾着你们的血汗,每一分钱都是你们生命的损耗,你身先士卒不假,但也体谅一下其他战士,这是你们的心血,是匪邦全体成员的心血,不是钱的问题,是要长远走下去必须有的神圣价值。”
他甩袖转身欲走,堂洛斯下意识拉住他,那瞬间才发现自己掌心竟全是冷汗,张嘴竟结巴了:“我,我…我,我不是…”
木凌攥紧他,回身对上他的眼睛:
“我知道,但你也要知道,研制药剂是为了保你们的命,为了保匪邦的存续,我来这里,遇见你,答应你,就说到做到…我说保你年年岁岁平安无虞,你就要相信我。”
第14章
追款小组成立的第三天,又成立了一个审讯专班。
堂洛斯大厦地下室,被临时征作审讯室,奉命审讯韩琦云和于翻的雌虫开始很兴奋,但拿起鞭子以后却满身无措,一同前来的人类同事纳闷地问:“怎么了?”
难道武器不趁手?雌虫手劲大,确实有可能,是他们考虑不周了。
但见雌虫转过脸来,满是谨慎:
“就这么打,一鞭子下去可能就死了。”
人类同事面皮一紧:
“可以下手轻点,留条命,能惨叫就行了。”
雌虫有些困惑,困惑之余又有些尴尬,一些变态的同类喜欢鞭尸,但更多雌虫习惯一击毙命,帝国没有审讯犯虫的习惯,雄虫精神入侵太过方便,以至于没发展出这种文化。
雌虫原本听工作是打人(虫),觉得是自己老本行,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结果被告知不能打死,心里顿时就生出告辞的声音。
能惨叫是什么程度他们也很茫然,雌虫于是把鞭子递给同事:“示范一下?”
油腥都少沾的人类浑身僵硬,四顾片刻,拿着带刺的长鞭久久无语,半晌,叹了口气:“要不打死也行,看起来血肉横飞够惨烈就好。”